晋北的冬天天黑的早,萧四明他们吃的是农村人的晌午饭,也就是中午两点左右吃饭,到晚上5点多天就黑了。
因为晚上要转移,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萧四明向王麓水和陈宜胜提出把能参加战斗的老红军伤员和游击大队的这个排进行紧急编组,保证遭遇敌人时部队不乱,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王麓水和陈宜胜虽然年龄都不大,一个24岁,一个23岁,但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一点即透,当即决定让萧四明编组部队。
由于吃了顿好饭,一些基本痊愈、就是体质太差的伤员,已经恢复了一点战斗力了。萧四明从36名伤员中挑出了11人,和陈宜胜带来的一个排27人混遍,组成了一个7人机枪班、7人掷弹筒班、两个12人的步枪班。
抬担架、负责照料驮武器弹药和给养的牲口的任务,由两个步枪班承担。
机枪班和掷弹筒班都是老红军伤员任射手、炮手,游击队战士担任副射手、副炮手,多余的弹药全部由驮马驮运。
机枪班班长由685团一营机枪排副排长袁刚担任,掷弹筒班班长由打过迫击炮的二营副排长张怀德担任,步枪一班班长由三营排长邱伟担任,步枪二班班长由二营班长张鹏飞担任。
本来应该给陈得胜安排个班长职务呢,但萧四明却指定他担任全队的搜索侦查任务,暂时没让他当班长。
萧四明和王麓水、陈宜胜三个也分了工,王麓水负责指挥担架队,陈宜胜驮运弹药补给的驮马队。萧四明负责指挥作战。
部队编组完成后,掷弹筒班长张怀德就报告说他没有用过掷弹筒,这玩意看着简单,但摆弄半天也不知道咋用的。
萧四明这才想起八路军这时还不会用掷弹筒。
平型关大捷时115师缴获了日军10具掷弹筒,可惜没人会用。后来,晋察冀军区在反扫荡作战中俘虏了一个日军掷弹筒手,经过教育转化,由这个日军俘虏教会了八路军如何使用掷弹筒。从此,掷弹筒才成了八路军手里的杀敌利器。
萧四明自然是知道掷弹筒怎么用的,因为我军一直列装有这种武器,只不过后来改名叫榴弹发射器了。
拿起个掷弹筒,反复观察,足足看了有十几分钟,萧四明才拉着张怀德去了山门外面,直接把掷弹筒给拆解了,一个零部件接着一个零部件研究,足足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萧四明才对张怀德说这家伙用起来简单的很。
萧四明说,小鬼子这种八九式掷弹筒,是大正十年式掷弹筒的改进型,口径50毫米,全炮长413毫米,炮筒身长260毫米,全炮重2.7公斤,炮筒重1.6公斤,炮筒脚长170毫米,炮筒板重1.1公斤,脚板高60毫米,脚板宽67毫米,最大射程700米,有效射程500米。说穿了,这就是款超轻型迫击炮!
萧四明接着说,掷弹筒采用的是高低压抛射原理,可以发射掷弹筒专用榴弹,也可以发射小鬼子的手雷,只不过发射手雷时,得加发射盂药。作战时,采取跪姿、卧姿两种方式,掷弹筒身和地面必须保持45度。发射时,必须拆掉榴弹引信上的保险销,不然打不出去。
接着,萧四明就手把手地教张怀德和战士们识别掷弹筒的射程调节钮、标尺、击发拉柄。等到张怀德他们熟悉了,又进行了两发实弹试射,算是让战士们初步掌握了掷弹筒的使用方法。
整个八路军系统,到目前为止,萧四明的这支伤员队伍是最早学会使用掷弹筒的。
机枪班长袁刚倒是很快就会使用九二式轻机枪了,领着战士们在忙着擦枪、整理弹药,仿佛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一样!
说实话,日军的九六式轻机枪确实是好,三十发弹匣,增强了火力的连绵性,比****用的捷克式20发弹匣火力强,彻底改变了歪把子轻机枪的供弹弱点。而且,这种机枪还可以加装瞄准镜,大大提高了射击精度。
喜得袁刚追着萧四明的屁股不住声地问什么时候打伏击?
袁刚甚至信誓旦旦地说,有了这三挺九六式轻机枪,遇到小鬼子,一打就倒一片,绝对的过瘾!
三八大盖和歪把子、南部手枪,红军出身的伤员们都会用。因为长征途中从王家烈的黔军手里缴获过这种武器,战士们不陌生,只不过此时的八路军战士都不懂三八大盖的妙用。
萧四明不愿当神棍,三八大盖的使用诀窍他已经告诉陈得胜了,陈得胜会给战友们讲的。
完成了编组,熟悉了武器,天也快黑了,萧四明就让藏山祠的伙房开饭,依然是白米饭、肉菜、小米汤、鸡蛋汤,让伤员们、游击队的战士们填饱了肚子,每个人的饭盒里还装的满满的。
既然判断鬼子会沿公路向上社、下社一带北犯,目的是渡过滹沱河进犯五台,伤员队伍就应该向东北方向的阜平地区转移,避开日军的攻击锋芒。
缴获日军的地图就铺在院子里那张方桌上。
萧四明、王麓水、陈宜胜三个爬在方桌前,眼睛都盯着地图。
半天,王麓水开口了:“我们先撤出藏山,向北渡过滹沱河,就在滹沱河北岸休整。等打退了日军,我们再回到盂县,和师部、旅部、团部联系,择机过路归建。”
王麓水说的有理,符合这支伤员队伍的实际,先避敌锋芒、保存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陈宜胜想向上社方向转移,孟平阳寿榆五县中心县委县长就在上社一带。问题是眼见日军的攻击锋芒指向了上社、下社方向,陈宜胜嘴张了几张没有开口。
萧四明摇着头否定了王麓水的意见,说:“不,我们不向滹沱河方向转移。”
王麓水惊异地问:“你想向哪里转移?莫非你想去公路边打伏击?那太危险了,小鬼子可是大部队,一旦被粘住,我们带着伤员,想突围都突不出来!”
萧四明指着地图说:“王政委、陈书记,从缴获的日军文件中得知,这次攻占盂县县城的日军是109师团步兵第118旅团第136联队,总兵力也就1700来人,也就是一个半步兵大队,兵力有限。如果攻占盂县日军真的按照作战计划,配合从忻县出发占领定襄的日军夹击五台,他们用于上社、下社方向作战的兵力就不会少于一个步兵大队。一个步兵大队1100人左右,也就是说,小鬼子可能留在盂县县城保证后方、随时支援的也就是600鬼子。这600鬼子不可能都留在县城,他们得分兵驻守寿阳到盂县的公路,得分兵扫荡县城周边地区。这样七算八算,真正留守县城的日军不会超过一个中队,说不定只有几十个小鬼子。如果此时我军奇兵突袭,攻占盂县县城,你们说,小鬼子还能继续向五台县方向进攻么?”
萧四明在没有情报支持的情况下,敢说留守盂县县城的小鬼子可能只有几十人,是根据抗战初期日军的作战特点判断的。
这一说,王麓水和陈宜胜两个惊异得眼睛盯着萧四明死看,似乎觉得萧四明是不是发烧说胡话呢!
日军自从发动“七七”卢沟桥事变以来,攻城略地,一路所向披靡。虽然华北的南口会战、忻口会战和淞沪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打的很顽强,但毕竟是我军战败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八路军的几次伏击战是真正的胜仗,可惜战役规模太小,歼敌数量有限,并不能改变战场态势、阻止鬼子进攻步伐。
这个时候正是日军调集重兵八路围攻我晋察冀边区的时候,小鬼子刚占了盂县县城,萧四明竟然要虎口拔牙、去夺回盂县县城,王麓水和陈宜胜两个能不吃惊么?
王麓水和陈宜胜也知道,115师独立团、344旅在平型关伏击战结束后,深入敌后,收复了十几座城镇,这才有了晋察冀边区今天的基础。但那都是我军主力部队,是经过长征的种子部队,战斗力强横,又打在日军重兵攻向忻口、太原前线,后方兵力空虚之处,就这,有的县城也是收复后又不得不退出。现在萧四明竟然要以这支刚刚编组的小部队、也就是一个排的兵力去偷袭县城,怎么可能么!
陈宜胜首先不同意,说现在要考虑的是向哪个方向转移更安全,而不是异想天开的去攻击县城。虽然那十几个能参战的伤员都是我军战斗骨干,可他们重伤初愈,体力不行。他带的游击队的这个排,也就27个人,而且都是新兵,刚刚训练一个多月,打一枪就走可以,象攻占县城这种事儿,想都别想,那是让战士们去送死!
王麓水也不同意,说萧四明想当然,低估日军战斗力。就这1700个小鬼子,那都是个庞然大物,国*民*党*一个师、两个师都未必顶得住。要是师主力在这里,依托有利地形,才有可能消灭这股鬼子。此时,就以手头这一个排的兵力想去攻占县城,是不负责任的臆想!
萧四明可不是胡说的,因为他灵魂穿越前精研军史,知道寿阳出发的这路日军占领盂县县城后,向上社一带攻击前进,在上社遭到八路军三支队伏击,狼狈退回寿阳。平定的日军于12月15日再次进犯盂县,在县城南面的清城遭到三支队主力和115师344旅687团的伏击,被歼灭200余人。日军于12月16日再次占领盂县县城,但次日拂晓就退回了阳泉。到了1938年元月,平定方向日军又一次攻占盂县县城,从此就赖在盂县县城了,缺乏重武器的我军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日军加强攻势,把据点都修到了滹沱河沿岸,在整个盂县地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直到抗战胜利前夕大反攻,盂县才彻底解放。
萧四明可不想让日军占领盂县县城赖着不走,他还想依托盂县根据地大力发展部队呢!
萧四明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伪装日军偷袭县城!”
王麓水和陈宜胜两个霍然而惊,张目望去,满院子都是穿着日军大衣、皮靴的战士,从外表上看,和小鬼子没有什么两样么!
萧四明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伪装敌人偷袭城池,军事史上屡见不鲜。长征路上攻占遵义,我军不就是这样做的么?”
要是伪装日军偷袭县城,只要火候把握的准,确实是值得一试!
王麓水和陈宜胜都不吭声了,琢磨开了。
足足过了抽袋烟的工夫,王麓水才站了起来,单掌在方桌上一拍,恶狠狠地说到:“怕死不当红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豁出去了,干了!”
陈宜胜也同意了。
以王麓水、陈宜胜的战斗经验,本来应该坚决否决萧四明的提议,不能拿这支小队伍去冒险。但是上午的战斗打的那么顺,萧四明一支步枪就干掉了整整一个鬼子小队,缴获了一个小队的日军制式装备。王麓水和陈宜胜心里都火热火热的,都想瞅机会再捞一把。于是,三个浑身是胆的八路军英雄,就决定了奇袭县城。
部队撤离藏山祠前,萧四明交待藏山祠的僧人们,把摆放在藏山祠山门外的五具鬼子尸体抬到后面山沟里,和其他鬼子尸体放到一起,避免鬼子疯狂报复时火烧藏山祠。
就在这天晚上,萧四明和王麓水、陈宜胜率领队伍出了藏山祠,开始转移,隐入了茫茫夜色。连藏山祠的僧人们都不知道,这支穿着鬼子军装的八路军小队伍,要向哪里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