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见沈元勋含着笑容入内,心情也不免大好,笑着问:“勋哥儿今日心情仿似不错,遇上什么好事了?难不成你有顺风耳,那么快就知晓母亲今日给你定了纳吉之日了?”
沈元勋神清气爽的迈入东次间,精神奕奕道:“没了扰人的苍蝇,心情自然就好了。母亲说的纳吉,可是勋儿与叶家小姐的婚事?”
宁氏见沈元勋今日不似昨日那边的蜡黄脸色,满脸疲惫,反倒是精神爽利,气色颇好,笑着点头道:“正是,今日已经选好了吉日……勋哥儿说的苍蝇是?”
沈静初在一旁掩嘴笑道:“哥哥说的苍蝇,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沈元勋爽朗的“哈哈”大笑:“还是妹妹聪明,给我支了这招。昨日祖母便寻人找她去训了一顿话,昨晚她就老实了。”
宁氏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两兄妹,迟疑道:“你们……”
沈元勋笑着道:“那新来的丫鬟烦人的很,我又不方便处置她,只好让祖母代行其劳了。”
宁氏瞪了瞪他:“原来昨日你是故意的!母亲还以为你看书太累了呢!”
沈元勋嘻嘻笑道:“母亲,原是两者皆有之。不过儿子稍稍将事情变得严重些了罢!”
沈元勋一边笑着,一边强调“稍稍”两个字,一边还伸了手指比划了一番。
宁氏笑着嗔骂:“你跟你妹妹,都是顽皮的很,让我不得省心呢!不过这点,倒是像了我……”
两兄妹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没错,他们骨子里头有一种天生的顽皮的性子,肯定跟稳重的父亲没有什么干系,应是遗传了母亲的性子。沈元勋挠了挠头,感叹道:“母亲,您还是快些给儿子娶个媳妇。管管那些人吧。院子里头没个管事主母,果然就要一团乱。”
沈元勋是男人,不可能将精力放在这些细琐的事情上,而他院子里的大丫鬟又各自有来头,为了各自的利益本就有矛盾,现在又来了个老夫人赏的通房丫鬟,地位又是不一般,为了各自的利益。手段是穷出不尽,结果倒是他这个主子为难了。
说错,她们都有错,可是要如何惩罚,他也有些犯愁。于是他便想起母亲为他物色的好媳妇,沈元勋此刻是恨不得马上便把她娶过门,让她帮着处理了这些糟心事。
宁氏笑嗔道:“这还不曾纳吉呢,勋哥儿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人给娶来的!勋哥儿过两日便是春闱了,那些糟心事先莫要理会,等春闱过后再说吧。”
儿子房里头有个大丫鬟是她派去照顾的。可是又摊上了老夫人的丫鬟……宁氏也有些一筹莫展,只望叶家小姐能有些魄力处理好这些事了。
沈元勋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心中有数。”
春闱不过是两日后的事情的,眼下当然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不过他心中仍是期盼着母亲能快快定下他与叶家小姐的婚期。
沈弘渊此时也入了东次间,见了沈元勋,自然是免不了要问他春闱准备的如何。沈元勋一一回答。宁氏又告知沈弘渊已商量好亲事纳吉的吉日,老夫人也过了目,已经同意。
沈弘渊道:“这些事情你做主便可。只是忙归忙,不要累坏了身子。仔细着肚子里的孩子。”
宁氏笑着应是。沈弘渊又问了沈静初今日在东方卿那里所学,沈静初一一作答,说起学医。倒是头头是道,沈弘渊不免高兴。
末了又嘱咐道:“我知你学医是为了照顾你母亲的身子,懂得些医理药理能照顾好你母亲也就罢了,可莫要抛头露面的去当大夫。府里头已是有专门的大夫的,你是我安远侯府的嫡女,这些事情无须你过于费神,莫要因为学医而太劳累了。”
沈静初原想辩驳,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出师,但想想莫说安远侯府不允许她出诊,大抵也没有任何世家敢逆了父亲祖父的面子请她出诊吧?但是她自然是可以想别的法子的。心思转圜了一圈,最后却道:“东方先生倾力授课,女儿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至于学了几成,日后是否当大夫,船到桥头自然直。
宁氏笑着劝道:“静初也是一番孝心才学医罢了。更何况各个世勋家族府里头都有大夫,哪里会请我们的女儿去给他们看病?老爷不必忧心。”
沈弘渊“唔”了一声,宁氏又问:“老爷是否饿了?妾身吩咐布菜吧?”
沈弘渊此刻倒不觉饿,但他担忧宁氏有了身子一人要吃两人的分量容易饿,便应道:“传膳吧。”
晚膳过后,沈弘渊去了书房处理事宜,沈元勋挑灯夜读为春闱奋战,沈静初则回房看东方卿今日给她的一沓药理方剂的书籍。
此刻安远侯府的另一个角落,张姨娘则秘密派了丫鬟,意欲去请秋痕来蝶苑一聚。
不料秋痕却断然拒绝了张姨娘的请求,说此刻不得闲,没这个闲功夫。
于是张姨娘怒了。原本她想着她跟这秋痕都是丫鬟出身,如今她得不到夫人的信任,若是能拉拢了大少爷身边的通房丫头,这通房丫头是老夫人的人,日后定能抬为姨娘,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日老爷百年归去,秋痕也算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算是给自己的将来铺后路,未雨绸缪。
谁知这秋痕竟如此不给她面子!
秋痕是谁?不过是大少爷的通房丫鬟,还没被抬为姨娘呢,就这么目中无人。她好歹也是个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即便日后秋痕抬了姨娘,她也是她的长辈!
更何况她的怡姐儿嫁得大皇子当了侧妃,这个小丫头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何其怒也!
张姨娘自是不知,秋痕她是真的很忙。
自她被当成老夫人送给大少爷的通房丫鬟以后,府里头的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有羡慕嫉妒,也有鄙视不屑。这当然不是她所在乎的。人么,为了自身的幸福,总是须得牺牲一些事。而有些人,见不得别人过的比他好,自然就会眼红妒忌,各种风言风语也会出来了。
她走了这条路,就已经做好了这些打算,也做好了会被人说闲言碎语的准备!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的是,沈元勋不仅对她的美色不为所动,甚至,还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
若非世子夫人赶到,恐怕她会被衣衫不整的送到老夫人面前。若是如此,她必死无疑!
所幸的是大少爷终于被世子夫人劝服,收了她这个“老夫人送的”通房丫鬟。
她顺理成章的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呆了下来。
自然是免不了要向老夫人表了一番忠心,毕竟,若非世子夫人顾及着老夫人的脸面,她是不可能得逞的。当然,她也是算准了这点。基本上来说,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尚在她的算计之中。
秋痕很高兴,可是她的野心,不止如此。
既然是大少爷的通房丫鬟,自然与普通丫鬟不一般。虽则大少爷房里头已经有了管事的丫鬟,但她也想要插一手。
她可是老夫人送来的通房丫鬟,与普通丫鬟怎能相比?!
可是,白芷、白芍两个大丫鬟根本不吃她那套。白芷也是老夫人派来服伺沈元勋的,白芍则是宁氏派去的,她们平日里虽会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争,此时却一致枪口对外。
她们好歹也服伺了沈元勋那么多年,也各自有来头,你一个新来的丫鬟就想插手大少爷房里头的事?没门?!
更何况,两人本就对秋痕爬床的行为深恶痛绝。
再往深处想,沈元勋本就丰神俊朗,平素待丫鬟们也是极为宽容的,这两个贴身大丫鬟,在心里头,何尝没有偷偷的希冀过大少爷能看中她们,抬了她们两呢。只是这大少爷油盐不进,从来都只把她们当成普通的丫鬟罢了。
那日看到大少爷本是怒气冲冲,最后却不得不纳了这不要脸的丫鬟为通房,两人更是气闷。
如今秋痕还想爬到她们头上来,那怎么可以?!
秋痕被这两个大丫鬟排挤着,其余的丫鬟更是不屑于她为伍,无奈之下,她只好尝试讨好沈元勋,希望沈元勋能为她做主了。
大少爷那日虽气的厉害,可人已经收了,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姿色有几分自信,若她再体贴顺从着些,大少爷应该会对她刮目相看吧?
于是秋痕便在沈元勋温书之时隔三差五的给沈元勋斟茶递水,送送瓜果,点点檀香开开窗,总之就是想方设法的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殊不知沈元勋最痛恨别人在他温书的时候打扰他,秋痕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没两日,荣苑那边便派人来训话了:“大少爷眼看就要春闱了,你们几个不仅要服伺周到,更重要的是不许扰了大少爷看书,否则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可是担当不起的!”
秋痕终于知道为何那两个大丫鬟都不曾上前献殷勤,想必她们早就知晓沈元勋的喜好,却不提醒她,让她好生吃瘪。
所以秋痕并没空去理会劳什子张姨娘,眼下有件事情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那就是,在大奶奶嫁给大少爷之前,成功的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头站稳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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