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正在油灯下快乐数钱的老板娘立时一惊,张嘴就要喊,一只脏兮兮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大哥?”
老板娘回头一看,只见他大哥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坐在那儿,手指扣住了桌角,留下五个清晰爪印……
如此狼狈不堪的情景……难道,失败了?
“快……快……弄水。”
胡来福紧接着从后方跑来,刚一进门,拄着腿气喘吁吁的缓气,朝着老婆吩咐了一声。
老板娘没动。
陈孤雁却动了!
他沉着脸,运起三成内力,重重一脚带着呼喝风声朝着胡来福踢去,嘭的一声,体质极差的胡来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到了墙上,口中溢出鲜血。胡来福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擦去血迹,面无表情。见此,陈孤雁更怒,腰胯一拧,重拳又要临身!
陈孤雁本就以【通背拳】成名,这一下要是打上,胡来福这货不死也得残!
“大哥!不要!”
老板娘来不及阻止,只梨花带雨的哭喊一声。
“轰——”
一声闷响,半拳入墙!
老板娘赶紧抓住机会挡在胡来福面前,颤声道:“哥,到底怎么了?”
陈孤雁阴狠的盯着胡来福:“问他!”
老板娘也干脆,豁然起身,朝后就扇了一巴掌,“啪”音清脆:“!”
这一声虽响,可力道却不重,胡来福看着这个女人哭泣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凶悍的老婆其实很美。
“咳咳……消息……消息有误,乞儿背后另有高人。我们到了那儿后,就让赵三下手。明明毒物已经放好,屋外又有大哥看着,乞儿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可刚要进去,就听到了一声怒喝,声音像打雷一样,估计在镇外都能听见,其中又夹杂着极为高深的内力……所以……”
胡来福缓缓摇头,其意不言自明。
“不可能!”
胡来福抬头看着斩钉截铁的老婆,声音放缓,但异常坚定道:“是我二人亲耳所听……”
老板娘明白了事情经过,提起的心放了下去,闻言轻笑一声道:“你不信?这个镇子就巴掌这么大,我们这里又是酒楼,消息天然灵通。只要花钱,就是哪边飘来一只陌生的苍蝇我都能知道,更何况那么大一个活人?!任凭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分毫不漏,再者,若他武功极高,足够横行,又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来到这地方!”
陈孤雁和胡来福渐渐动容……
“而且,你的话本就矛盾……我不是你在谎……试想一下,假如你们真的遇到了那种级别的高手,他还是来保护那个叫花的……会容许一个痞子在门前放毒?会在你们全都显出踪迹之后才断喝出声?”
“咣——”
好像一口大钟在两人脑中响彻,轰鸣如雷。
旁观者清,在老板娘的条理分析之下,此事竟然漏洞百出!
“可是……那声音……”
老板娘扶起那不争气的两百来斤,没好气的道:“真是笨!你忘了那个疑似少林弃徒的姓刘的?”
“哦~~”
胡来福一脸恍然大悟:“是他在装神弄鬼?这家伙平时窝囊,没想到鬼子倒不少!”
“哼!和尚没有一个好东西!”
“媳妇别生气……还有饭没?”
“我……你,你这个饭桶!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娘怎么跟了你这么个……”手脚并用。
“疼疼疼疼”
……
老板娘和老板打情骂俏,完全忽视了刚被戏耍完的陈孤雁,陈孤雁孤零零坐在椅子上,双拳紧握,胸腹中燃起的怒火烧的他疼痛难忍!
耻辱!
这是赤-裸-裸的耻辱!
身上凌乱的衣衫、墙上的拳坑、胡来福身上的脚印仿佛全在嘲笑他……胆怯懦,被一嗓子吓丢了魂!
“林七!!!”
陈孤雁恨得牙痒痒,良久,突然站起,道:“天色已晚,你们先休息。”
老板娘惊讶,险些忘了大事,急声提醒:“大哥,现在天黑,乞儿就算和那和尚一起逃走,也不会多远,镇子三面环山,出镇的路只有一条,后院还有两匹快马,你……”
“我……休息……”
阴恻恻的声音,让老板娘立刻住嘴。
“砰——”
房门关上。
留下呆立的两人。
胡来福拍拍媳妇的肩,无声安慰。
这败家媳妇,刚刚的聪明劲哪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丑……亡羊补牢当然是最佳选择,但如果做了,也就等于承认了先前的不堪……
你老公脸厚心大,无所谓,但你哥……呵呵……
……
……
七抽了根棍子,挑着那包行囊,用大师兄标准的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刘叔家门前,习惯性的抬脚想踹,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刘叔~刘叔?刘叔你在没?”
做贼似的声叫了好几遍,没人应。
一股凌厉掌风突然从身侧袭来!
七脸上笑容不变,一回身,甩开棍上行囊大力抽了过去。
刘叔单手格挡,右手一式【金刚怒目】,斜身、踏地,欺身而上。
七没玩过棍,再用它纯是找死,当即甩开长棍,开始用刘叔交过的基本功夫跟他对招,可刘叔试探的有狠,内力虽没用多少,但精妙的招式却让七吃不消,打着打着,倔脾气又上来了,死命支撑着就是不倒,心里苦苦遏制着狠狠给刘叔那里来一爪子的冲动……
七招式粗鄙,完全的实用派路子,本着“不挨打、尽可能还手”的原则竟然用那些杂七杂八的烂招式在刘叔手下勉强支撑下来,这让刘叔大为惊奇。
他一手教导,知道七潜力,就像根弹簧,给他越大的压力,只要不跨,就越可能给你惊喜。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七有时候动作迟滞,常常临时换招,给他一种像是想用某招,又因为某种原因硬生生憋着的感觉……
臭子!
给我玩这套!
刘叔招数一变,双掌瞬时温吞如水,绵绵柔力或贴、或靠,脚下步法却又是另一种风格,干脆利落,浅尝辄止,能用半分侧身躲开攻击,身体就绝不多动一下,整个人仿佛一股清风,看不透、摸不着……
路数突变,七一愣神的功夫,一只手携巨力向胸前袭来。
危急之下,全然忘了什么隐藏不隐藏的,目光一冷,身体向前弓下,将将躲开刘叔势在必得的一掌。
这时候还看不出章法,但七已将后背暴露。
还是太年轻啊,刘叔暗暗发笑,后脚向前一步,右手变掌为拳,刚要砸下,结束战斗,七忽然手爪上抓,掐向咽喉……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刘叔眉头轻皱,放弃攻击,转而手画浑圆,拨开他的手。弃功为守,刘叔主动退让,但七却疯了一样得理不饶人,另一爪迅猛攻至,仍旧只取咽喉……
“这爪法全无退路,一味猛攻要害……”他摇了摇头,刚要以同样招数化解,手爪突然猛力下撕,接着去势一转,抓向后腰腰眼……腰眼乃腰部奇穴,别称鬼眼,若七内力充实,这一击之下,内气透体,能从根本上让中者绝子绝孙,且药石无力!
刘叔心惊之下,赶忙侧身快躲,就见另一只利爪如同鬼手般抓住了机会狠抓向他第二腰椎棘突旁开1寸半。此处——肾俞穴。
刘叔彻底震惊,倒吸口凉气!
再不迟疑,全身内力涌动,手掌向前探出,霎时,无数虚幻掌影层层叠叠,影影绰绰,仿佛千军万马向七碾压而来。
【如来千手】
七动作受阻,方才积聚的气势一泻千里。
立刻招架不住,步步败退。
刘叔抓住空挡,手掌凶猛印上七胸前,转瞬之间以绵力将其送出五步开外,举重若轻。
七踉跄后退三步,方才勉强止住身形。
狠狠甩了甩头,又面露茫然的看了看无表情的刘叔,才反应过来,立刻老实,垂手静立。
“七……”刘叔先开口,淡淡问道,“刚刚那两招攻的是什么位置,击中之后又有什么后果,你,可知道?”
“……那个刘叔,其实我是来,来,来……好吧,我知道。”
本想蒙混过关,可刘叔根本不吃这套,只定定的看着他。
七怂了……
“腰眼,肾俞……一个损肾府,绝子嗣,另一个毁气机,伤身可致瘫痪……如此危险歹毒的武功,真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
刘叔叹息着,明显在为这个根骨绝佳却越长越歪的幼苗发愁。
七低着头,一副恭敬听候发落的样子……
实际上压根没往心里去,此刻正魂游天外……
岀镇之后去哪儿玩呢?
云南大理环境好,名胜古迹多,对了,不定还能见到段誉那个花痴,当然了,这是遗传,也不能怪他……嗯,苏州也不错,好吃的多,糯米团子、青团子、炒肉团子、啥啥团子……不行了,想想就要流口水,好像慕容复他家也在苏州,还有那个什么琅嬛福地,有很多秘籍……到底去哪儿呢?真是愁啊!
“去少室山。”
七还在斟酌,闻言顺嘴道:“少林寺的地盘啊……”突然灵光一闪,高兴的一拍手:“藏经阁!哈哈,书非借不能读也,决定了!爷就去盗《易筋经》跟七十二绝技!哈哈哈……”
正叉腰大笑,迎面是刘叔铁青铁青的脸……
“哈哈哈……啊……咳咳……刘叔,快快忘记,刚刚都是幻觉,你什么都没听见……”
七情急之下,就要用自己从电视上看来的催眠术往刘叔眼前招呼,想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惜……
“七,答应我,去少林寺一年……不然我就是拼着被你记恨一辈子,也要硬留你在此,绝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走入歧途!”刘叔的坚决,走上来摸着他的头:“你根骨上佳,有很多奇怪事物,更兼古灵精怪,我行我素,若然为祸,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刘叔知道你不喜欢啰嗦,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一帮和尚在你身旁念经讲道……刘叔也年幼过,那滋味并不好受,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秉持一颗正道之心,勇敢坚强的行走世间……”
刘叔,你是不是被后世的演家附身了?
七眨巴着眼,我一个奔三的伙子都快让你给洗脑了。
你去,我就去,唠叨这些搞毛啊……
这么煽情……
七拭去眼角湿润,哭丧道:“我去,还不成……”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