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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千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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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说盆栽摆放成的图案是个坷尔文字“阴”的时候,展颜是在场的,她背后的图案,他也是有看到并知道的。

苗贤死前也有看到她背后的图案,也是因着那图案方反扑过来替她挨了苗铁致命的一刀,那么展颜便是继她自已、陶婆婆、苗贤之后的第四个人看到她背后有图案,并清楚知道图案所代表的含义。

越想越心惊,阴十七突然觉得展颜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花自来不满意阴十七的回答:“什么想太多?是你想太少了好不好?那样明显的异常……诶诶诶,你去哪儿……”

然后他闭嘴了,因为陶婆婆已端着菜出了厨房,阴十七便是走到陶婆婆身边去帮忙端菜的。

花自来也走过去帮忙端了一盘肉包子。

吃肉包子的时候,个个拿了个肉包子吃得欢快,只有展颜没动一个,阴十七咬得满嘴的肉馅,有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展大哥,这肉包子是祖母亲手做的,里面包的肉馅都是精肉,没有半点肥肉,你放心吃吧!”

边说着,她边用筷子夹了个肉包子到展颜的碗里。

花自来奇道:“十七,你怎么知道展大哥不吃肥肉的?”

阴十七道:“上回展大哥自已说的。”

花自来没再开口。

他默默地嚼着嘴里的茄子,心中对展颜与阴十七之间定然有什么问题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用完晚膳之后,展颜与花自来便回去了。

临走时花自来向陶婆婆表示,他一定会再上门叨扰的!

阴十七听后也不反对,倒是添了一句话道,上门前先打声招呼,可别再像今日一般突然造访,让她与陶婆婆祖孙俩人皆有些手忙脚乱。

这话其实是说给展颜听的。

花自来也心知,笑着应好的同时,不由随着阴十七的目光瞄向一声不吭的展颜。

展颜在两人的紧盯之下,终于意识到该表个态:

“……好。”

展颜与花自来走后,陈跃便自隔壁过来了,估计是瞄着展颜与花自来的,不然也不可能他们刚前脚走,他后脚便到了。

陈跃与阴十七在院子里坐下,就在草药田边。

陈跃刚坐下便问:“十七,上回的案子没什么麻烦吧?”

阴十七也算听明白,陈跃这一整日的不对劲原来就是为了她这半个月来的恹恹不乐。

她望了一眼堂屋里坐着,一双老花眼却不停往院子里瞟,耳朵也是竖着没放下来过的陶婆婆,转回头来便叹了口气。

陈跃见状真有点急了:“真有麻烦?”

阴十七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与陈跃道:

“没有麻烦,就是……上回的案子有点牵扯到我的身世,我心里不安,所以这个月来也少不得祖母担心了,祖母还不知道这事,陈大哥可千万别说漏嘴,既然是祖母让你来开导我的,那你就与祖母说,没什么事,就是我在案子上遇到了难题,一时半会没能解决……”

陈跃消化了半晌阴十七所说的话,愣愣地点了下头:

“行……你怎么知道是陶婆婆托我来问的?”

阴十七示意陈跃别看堂屋,浅浅笑着:

“祖母这会正在堂屋张望着坐立不安,你一往堂屋里看,祖母定然会猜到什么,向来你我又因着吏房不同办的案子不同,时常差开时间,别说遇不到,就是遇到了也只是点个头打声招呼,你哪里会知道我半个月来在家中的情况,如此一想,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经阴十七这样一说,陈跃突然觉得自阴十七也上了衙门,他与阴十七是越来越陌生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关心阴十七这个邻居小弟的。

想起阴十七自已提及的身世,陈跃不禁问道:

“有你家人的线索了?”

阴十七道:“没有,就是一个小小的苗头,可能知道有关我身世的人有两个,一个死了,一个不晓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反正到最后我还是没能知道更多的……”

苗贤死了,叶老自说出那个图案是个坷尔文字的“阴”字后,便不再说其他。

无论阴十七怎么问,叶老总是一问三不知。

陈跃有点担心阴十七。

阴十七笑着让他不用担心,该来的总要来,不该来的大概也不会来,要真的出差错来了,那她也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跃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十七你可别跟陈大哥客气。”

阴十七心中暖暖的:“嗯,一定麻烦陈大哥!待我的事情有些明朗了,陈大哥会知道的。”

这等于是一个承诺。

待她的身世明朗了,她会告诉他的。

陈跃起身,阴十七也起了身。

很突然地,陈跃便一把抱住了阴十七。

阴十七有点怔,不过也没推开陈跃,她知道这是陈跃心疼她了。

被家人抛弃的人,谁听了谁都会心疼这个人。

倘若她告诉陈跃她其实是个女孩儿,大概陈跃会更加心疼她吧。

任陈跃抱着的阴十七并不知道去而复返的一个人正紧紧盯着两人,那眼中的冰冷与漠然正在迅速地发生着改变。

这个人,便是展颜。

隔日一到衙门,还未踏入捕头吏房,便让展颜一把拉着走出衙门。

展颜拉着阴十七的右臂弯,花自来本想拉上阴十七的左臂弯来着,但被展颜冷冷一瞥,他便莫名奇妙地熄火了。

阴十七没注意这个小插曲,只被展颜拉得连连小跑着出了县衙大门: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展大哥,你倒是吭一声啊!”

展颜道:“千光寺出命案了。”

阴十七没吭声了。

她想着这寺名不就是上回她与展颜都去过的那个寺庙么?

展颜又道:“快上马!”

阴十七往上一瞧,展颜已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往旁再一瞧,花自来也骑上了骏马,似乎没什么选择了。

展颜与花自来两人之间,她必须选一个来当她的马夫。

自后背被看光并奇奇怪怪之后,阴十七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展颜,她向花自来走去。

花自来也很乐意,刚伸手想给阴十七搭把手让她好上他的马,便感觉到一道足以冻死人的视线,他寻源瞧去,不禁默默地收回伸出的那只手,并斩钉截铁道:

“那个……十七!我不习惯带人,还是让展大哥带你吧!”

阴十七不满意道:“花大哥!上回你不是与展大哥一同骑马回的县里么?”

她指的在边叶村与展颜、花自来分道扬镳的那一回。

花自来显然也想到了:“那回是展大哥带我,不是我带的展大哥!”

这反驳驳得阴十七顿时哑口无言。

还在犹豫的当会,展颜已冷冷开口:

“再不上来,你就走着去千光寺吧!”

走着去?

骑马都得足足半个时辰的路程,她要走着去,那不得走断腿啊!

毫不迟疑,很壮烈地上了展颜的马背后,阴十七赶紧抱紧了展颜的腰身:

“展大哥,我们走吧!”

展颜微勾唇瓣:“走!”

花自来紧紧骑马跟在展颜马后,只觉得他方才看到展颜那浅浅的笑真是玄幻了,心中那一股想弄清楚展颜与阴十七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的心更坚定了。

到了千光寺,衙门的人都还未到。

展颜一接到报案便冲出了衙门,花自来随后,然后便齐齐拉着阴十七来了。

可以说,他们三人是最早到千光寺的。

石仵作、珍稳婆与衙役得晚些到。

寺里总共有两个客院,坐落于寺后院的右侧,每个客院皆有八个客厢。

香火旺的时候,这两个客院里的客厢时常都是满的,晚一些来的香客时常有许多未能住上。

案发现场就在千光寺后院顺过去的第一个客院里,第二个客院建在寺后院右侧最里面,出了那面能翻的院墙,便有一条小路,那条小路直通寺院的后山。

第一个客院叫棋院,第二个客院叫书院。

阴十七盯着路尽头的那面墙,隐隐觉得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快步走了过去。

本来要进棋院的展颜也随着走了过去,只余一人的花自来见状,也只好一并跟着。

临近那面翻过便能见到后山小路的院墙,阴十七看着墙正中镶钳进墙里的珠子,伸手将珠子自墙里小心地抠了出来。

珠子一离院墙,便露出原本镶钳着珠子的地方有一个圆形凹入的小洞。

展颜看着阴十七手中的珠子道:“这是佛珠。”

阴十七道:“对,是一颗佛珠。”

花自来奇怪地自阴十七手中接过那颗佛珠,仔细地看过后,又看了看墙下的周边道:

“这佛珠怎么会镶钳在墙里?还只有一颗?”

阴十七道:“这佛珠是以上等材质紫光檀所制,我们得查一下这千光寺里所有和尚的佛珠有多少是紫光檀所制,并且有谁是丢了整串佛珠,或少了一颗佛珠的。”

展颜翻过院墙去查看通往后山的那条小路,一会回来道:

“院墙另一端没有再发现相同的佛珠,也没有在小路上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花自来道:“这佛珠定然有什么含义,不是凶手特意留下的,便是谁特意放在这里的。”

阴十七赞同花自来的话。

可是什么含义呢?

她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没在书院尽头的院墙边上滞留太久,三人走回棋院,并到了命案现场的客厢。

这个客厢是八个客厢中最里面的一间,自被发现这里死了人之后,客院里的香客早就想各自归家,却让主持大师慈眉拦了下来。

理由是,客厢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客厢里的香客,在官差未来之前,谁都不能擅离了客院,否则谁便有杀人凶手的最大嫌疑。

慈眉虽未直白的讲,但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阴十七三人到客院最里面的客厢时,慈眉与几个佛门弟子已等候在客厢门外多时。

再次见到慈眉,阴十七上前便施礼道:

“慈眉大师!十七有礼了!不知大师可有记得十七?”

慈眉也双手合十还以一礼,看着阴十七慈眉善目道:

“记得!老纳怎会不记得十七小施主?前些日子小施主不是刚到寺里来么?”

前些日子,她是应诺言回寺里,就她急忙救展颜时的无礼而向慈眉赔罪的。

阴十七道:“是,此番再来却是为了公事。”

慈眉闻言微微叹息道:“三位差爷快请进吧!”

八间厢房以“纵、横、交、错、行、列、如、阵”八字为名,最里面的客厢正是阵厢房。

初踏入阵厢房,阴十七便惊得宛如走错地方似的。

她侧目去看展颜与花自来,他们也是如她一般,满目惊色。

慈眉道:“正如三位差爷所见,这阵厢房已不复原来模样。”

死者是一个妙龄女子,她安静地坐在厢内唯一的桌旁,双手搭在桌面上,脑袋趴在桌面双手之上,就那样坐在圆凳上伏身于桌面。

女子枕于双手之间露出来并面向厢门的半张脸宁静而详和,她睫毛浓密长卷,双目阖着,干净秀丽的脸庞无半点被突然吓到的惊怕,若非她脚下淌了一地的血,大概旁人只会觉得她不过是乏了,在桌上趴着小寐半会。

看了会阵厢房内的情景,展颜问慈眉:

“大师,这客院里的其他厢房俱也是这般布置的么?”

慈眉摇头道:“自然不是。”

平常的客院客厢,桌上会有一个小巧玲玲的铜制炉鼎,鼎上两面皆刻有一个佛字,鼎里时刻燃着淡淡的檀香。

可现今桌上的小炉鼎没有了。

桌上原本还有一套千光寺特制的青瓷茶具,茶壶上刻绘着佛经中《心经》的两行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可现今桌上的茶具被换成一套普通的白瓷茶具。

厢内墙上挂着的所有关于佛家的字画也俱不翼而飞,连稍微与佛有关的摆瓶也不见踪影,少了许多物件的阵厢房显得有些空落落。

阴十七目光落在阵厢房内的那一张床榻上,榻上的被褥明显也被换过,原来千光寺里统一的灰青色被褥已不见,而是换成了鲜艳的玫红颜色,被褥上的花样也是花团锦簇。

花自来也跟在阴十七一旁,看了床榻的玫红被褥一会,突然道:

“这到底什么意思?摆设用品俱都换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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