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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夜同榻(天涯芳草树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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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终于抬眼看向仍杵在房门边的阴十七,只瞥了一眼便又垂下,自顾将腰带放到床榻旁的矮几上道:

“你怎么还站在门边?快去给我打盆水来,我好洗洗脚。”

阴十七暗自磨牙!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他的下属!

下属!

不是供他使唤的老妈子好不好!

见她半晌不动,展颜斜斜睨着阴十七淡淡道:

“不愿意?你不是也要先洗洗脚方能上]床歇息么?你自已要打水,顺便给我也打一盆很难么?”

阴十七自牙缝里迸出两个无声的抗议——很、难!

她恨恨地在心里捋袖子——这会就给他瞧瞧,什么叫做猴子翻身当大王!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刻钟后,阴十七郁闷地端着展颜的洗脚水出去院子里倒掉,又自已在院子里洗了脚再进房里时,展颜已占了一半的床位阖了双目。

盯着只是阖目还未睡着的展颜,阴十七愤愤地站在床榻前两只鼻吼出气。

当她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展颜祖宗十九代时,展颜连眼都没睁地说道:

“我竟不知道,原来你还有站着睡觉的习惯。”

你才有站着睡觉的习惯!

你全家才都有站着睡觉的习惯!

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两句痛快话之后,阴十七努力让自已的语调没什么火药味,吞吞吐吐道:

“我就是不怎么习惯睡、睡外边……”

展颜沉默了。

似是在考量,又或者根本就什么也没想,阴十七只见到一会儿后,他开始往床外面挪了挪。

他挪到外边之后,阴十七万分为难地看着必须跨过展颜这座大山,她方能到达彼岸的床里面:

“那、那个……”

展颜睁开了眼,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他盯着她。

阴十七没料到展颜会突然睁眼,初时还真被吓得瞪大了双眼,再就努力让自已放松下来,将眼睛给眯小一些,她弯了弯嘴角,许久自牙缝里迸出来一句:

“我还不……困!”

展颜再次阖目,渐渐地气息匀长,呼吸平稳,已然睡了。

阴十七目瞪口呆之余,差些将自已的一口银牙给咬碎了。

麻——蛋!

什么叫先来后到他到底懂不懂啊?

他这只鸠占了她的鹊巢好不要脸知不知道啊!

隔日,在苗村长“起来用早膳了”的连声吆喝下,阴十七辗转醒来,一睁开惺松的双眼,她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她爬起床呆坐在床榻上,木木地望了望窗棱外清晨的阳光,柔媚而不刺眼,暖得直入人心。

她展开双手伸了个懒腰,下榻穿靴,刚拿起那双快手连同衙服统一发放的纯黑靴子时,她心里喀噔一下。

有些僵硬地望向床榻前那张不大的小圆桌旁的那一把小木凳,目光就像是被现代50强力胶粘住般,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她惊心地一瞬不瞬地直直盯着、死死盯着那一把小木凳,似是誓要将它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记得……记得……

展颜这时走了进来道:“你醒了?”

阴十七耳朵就像兔子般的耳朵般小小动了动,然后目光终于不再死粘在小木凳上,慢慢移到展颜脸上:

“那、那那……”

展颜微皱了眉头:“那什么?醒了就快些起身洗漱一下,苗大叔早做好了早膳,苗村长也在外面喊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阴十七薄唇抿了又抿,然后再抿了抿,手拍了拍额头,还半带遮眼小声哀嚎道:

“我到底是怎么从小木凳上……睡到这床榻上来的?鹅滴娘!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梦游的恶习呢?!”

看着她又拍额头又遮眼的举动,还像被抢劫似的哀嚎,展颜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毛道:

“你有没有梦游的恶习我不知道,但你是怎么从小木凳睡到床榻上去的,你怎么不问问我?”

阴十七如弹簧般迅速反弹,抬起睁个老圆的双眼即时便问:

“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的?”

展颜淡定道:“是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抱到床]上睡的。”

阴十七嘴巴瞬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还带剩空间的:

“与你睡、睡睡一起?”

见她如此,展颜声音开始飘冷:

“只有一张床,不睡一起要怎么睡?还有,你不知道你那样坐在凳子上趴在桌面上睡是很不好的么?你祖母好歹是有名的医婆,她就没有教过你?”

提到陶婆婆,还说到陶婆婆的职业能耐,阴十七即刻雄纠纠气昂昂地脱口而道:

“当然有!”

展颜不说话,以“那你还怎么明知故犯”的嫌弃眼神默默地瞟了激昂的阴十七一眼,然后转身走人。

阴十七盯着已没了展颜身影的房门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还火辣辣地烧着。

又想起展颜临走出房间时那极嫌弃的眼神,她抑制不住地又开始磨牙!

基本洗漱之后,她又将整张脸蛋浸在洗脸盆里泡了又泡,让冷水助她脸上火烫的热度给快速褪下去。

摆好了碗筷等不到阴十七出来用膳的苗贵,在苗村长的驱使下再一次走到苗苗房间里,一进房门便见到她正练憋气大法。

看了小一会也等了一小会,苗贵终于忍不住说道:

“十七,要不咱们先用早膳?用完膳了你再来继续练这憋气的功夫?”

阴十七本沉心静气地在水下憋着气,一听苗贵这话禁不住忿了气,一连串气泡自水底窜出之际,她也迅速站直了身子,还被呛得连连咳了起来。

苗贵关心道:“没事吧?十七?”

阴十七再咳了好几下,一边冲苗贵摆手示意没事,一边努力顺着气。

苗贵见状道:“那行,你擦把脸就出来吧,你不来,父亲总念叨你。”

阴十七连连点头,这会气也顺了些,遂道:

“我擦把脸就出来!苗大叔先去用早膳吧,我随后就到!”

苗贵应声好就出去了,阴十七也赶紧重新收拾收拾被沾湿的衙服前襟便出去了。

苗村长家用膳一般没下雨或刮大风或暴晒的时候,都是在院子里那张扇形桌用的膳。

一是苗村长喜欢,二是院子里敞亮凉快。

特别是清晨与晚间,那更是凉风习习轻送,舒爽惬意得很。

人终于到齐,苗村长、苗贵父子,再加上展颜与阴十七,四人围在扇形桌旁用着简单的早膳。

扇形桌不大,所幸他们也就四个人,尚坐得下。

早膳用得很和谐,苗村长时不时夹筷配米粥的小菜到阴十七碗里,苗贵也直让阴十七多吃点,阴十七自然统统笑着应好,吃得美美的。

而坐在她一旁的展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路用膳,还一路用眼角时不时审视着她,令她有些消失不良之感。

用完早膳,展颜便谢过苗村长父子,阴十七也表明往后没事定然会时不时来看望苗村长,乐得苗村长皱纹都笑出来几条。

两人出了苗村长家后,阴十七就问展颜:

“昨晚你遇袭的那条大道上的现场,我们是否再去看看?”

展颜理所当然道:“自然。”

又见阴十七特意走落在他后头,他不禁又问:

“你是怎么了?自一大早醒来就神神道道的,莫非昨夜真让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阴十七一听立马呸了一声,激动得大步跨前两步追上展颜,与他肩并肩走着,嘴里不满意地冲他低喊道:

“展大哥,你就不能盼我一下好啊!”

展颜抿唇而笑。

阴十七见状又不满了:“笑什么笑!我又不像那飞毛腿那么怕‘鬼’!”

展颜疑道:“飞毛腿?”

阴十七道:“就是昨夜里打掉我小灯笼的那个少年啊,啊对了!下回再到苗爷爷家,我一定得买个新的大灯笼赔给苗爷爷!”

烧了小的,赔个大的。

她觉得做人就该这样!

不似某人以权谋私,公然欺压弱小下属!

她想着想着,不由愤愤到情不自禁重重地哼了一声。

展颜听到阴十七这一声“哼”,不由睨了她一眼,却没有问她“哼”什么,只道:

“下回再喜欢坐凳子趴桌子睡的时候,记得备条被子盖上,但这也算是恶习,还是能改则改了的好。”

听着他关心她且告诫她要改恶习的话,明显是推人下水还大言不惭说是为了人可以凉快凉快的典型,阴十七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不经大脑便脱口而道:

“喜好抢人东西才是最大的恶习!这样的恶习应该见一次砍一次,砍到它春风再怎么吹也绝不再生!”

展颜并不笨,相反的他脑子好得很,也转得快。

消化完阴十七绷着脸气咻咻说完的一番话,他有点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在生气昨夜里他睡]了她早就借好夜宿的床榻。

展颜道:“苗大叔闺女的房间虽不大,但好在床榻还是够两个人睡的,我也就占了一半的床位,你个头小,我还留了里面好大的空位给你,你却不要,非得坐凳子趴桌子睡,你可别告诉我,你除不习惯睡外边之外,还跟个闺阁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扭捏着不与人同榻而眠?”

“闺阁女子”四个字威力甚大,一下子将阴十七心中闷了一整夜的闷气给戳破了,连咻的一声响都没有,就瘪得彻彻底底。

她怎么能忘了一个男子汉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她怎么能忘了她现在就是衙门里的一名小小快手!

展颜是大捕头是男的,她在众人眼里是小快手也是男的,两个男子因公在外而临时睡到一房间里睡到同一床榻上,这样不得已的情况下,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事!

她突然觉得自已先前那般气展颜实在是好没道理,他又不晓得她是女孩儿,怎么可能晓得要避讳?

想通了,气也渐渐没了。

阴十七嘻笑道:“那不是……嘿嘿!”

展颜看着阴十七:“那不是什么?”

阴十七立刻狗腿道:“那不是正如展大哥所言么!这是恶习!得改!统统得改!”

她坚定的神色正经得不得了,笑眯眯地看展颜的眼神就像看着偶像般崇拜,只差再加上星星眼冒光了,严然一副资深追星族的模样。

展颜看着阴十七这副又狗腿又搞笑的模样,不禁快走了两步,默默地笑了。

盯着展颜快走的背影,阴十七一下子松了,表演资深追星族的戏码到处结束,心道以后除了不能与展颜同桌吃肥肉之外,还绝对绝对绝对要避免与他共处一室。

不然早晚她得成现代国宝!

糟到暗算出事的大道是一条处于出县里后的正向主大道,马儿被切断两条前腿的路段正好卡在大道旁有分叉通往村子的次大道那里。

铁丝早在昨夜里,便让展颜处理掉了。

据展颜所讲,那铁丝两端各紧紧绑在下了大道之后的两旁土路的铁桩子上。

阴十七去瞧了瞧分别树在大道两旁的铁桩子。

她用手去推了推,无论怎么用力也推之不动。

展颜道:“莫说是你,就是我若是不用内力,也是轻易推不动它的。”

他这样一说,她便不再试着推动铁桩了。

铁桩上还残留着被展颜用剑砍断的铁丝一头,那铁丝缠绕在铁桩上,绕了至少有数十圈,实在是牢固得很。

她想就是再来两匹高头大马,照样得让这在黑夜里等同无形的铁丝切掉四条前腿。

查看了两旁铁桩周边之后,阴十七没什么发现,如同昨夜里的展颜。

昨夜里展颜摸黑探查,即便打了火折子照一照,但实在是有限,能照到的地方他皆没察看出什么异样或线索来。

今日一早,敞亮光足,还有阴十七帮忙探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阴十七猜道:“展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昨晚待你走后,设这个套的那人还曾回来清理过现场?”

展颜沉吟道:“这个我无法确定,但昨晚我在的时候,附近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一点却是绝对。”

阴十七道:“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就是那人不仅设好了套,还算好了你中招之后查探及什么时候会离开的时间,而那人则在你绝对已离开的时间里重回了现场!”

展颜点头:“若是那人真有回过现场,那么也只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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