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楚少秋眼前一黑。
他心中大惊——在这种周身全是密集的灵气的情况下,连他也不敢动用武诀联通天地,对面那二人到底是什么手段?!
楚少秋下意识用手一抓,然后就觉头皮一痛,立时呆了——靠为什么是他自己的头发?!
原来是在水里!
是水里的话……楚少秋来不及多想,立刻从纳戒中找出一个玉冠把头发束起。但他心情并不凝重——不过是水下战而已,真以为他楚少秋经历的少么?
然而紧接着楚少秋就忍不住再爆了一次粗口——他的衣服呢?!
这一回,楚少秋花费了足足三秒才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用第四个一秒的时间飞速把自己的月白色衣袍穿好,才抬头再一次望向对面那二人。
他扫了眼那两人脸上震惊的神情,不屑地想到:“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看着呆呆傻傻的?头上还顶一片树叶?”
这是因为他此刻酒劲儿还没过,否则正常状态的楚大公子一定会羞惭到当场炸裂……
虽说醉酒不代表失忆,楚少秋早晚都得经历这种可怕的心情;但此时的他,仅仅是闷闷不乐地暗中抱怨自己怎会如此倒霉与人脸对脸碰上?
——实际上他们真的不是倒霉碰上,而是十分幸运地在一个灵湖中恰好错开无数次,直到两个时辰后的现在才终于碰上。
不管怎样,楚大公子此刻心情很不好,需要抒发一下。
于是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反手将长剑暂时倒收在身后,冷然道:“我乃灵阵守护者,你们两人擅闯灵阵,罪孽深重,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
眼前这个人终于恢复到了陆启明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整齐模样。
可以直视了。陆启明抬眼打量他。
不得不说,这人冷下脸的时候还确实很有些气势。
单以容貌论,他在陆启明见过的人族之中,足以排得上前三;眉目神采蕴藏,即使面无表情也自有一股高华气质。而若是陆启明没有认错,只一眼过去——他发上玉冠,手中长剑,腰间玉佩,样样都是法器;这还仅仅是表面能看到的。足见其出身不凡。
所以,若他始终保持这一副模样,那么他究竟是不是灵阵守护者这件事,陆启明还真得斟酌一二。
然而!
衣服都不穿在这灵湖里飘来飘去!被人看见了居然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还能面不改色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摆造型时扯到了自己的头发这又是为什么?这还不算完他居然还要冒充灵阵守护者?
陆启明此刻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这到底算是什么人啊这!”
陆启明对自己此前的判断心悦诚服。这果真是一个性格非常奇怪的人。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
结果这个奇怪的人只用一句话就击倒了陆启明——
楚少秋忽然绷不住神情一手指着陆启明大笑起来,只听他断断续续道:“你在头上粘一片树叶干什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陆启明:“……”
发生了什么?他居然被一个如此愚蠢的人嘲笑了?
这一刻,陆启明对师父这设计的怨念直接突破天际。他缓缓转头望向张大延,然后脸色一变。
……
当听到楚少秋那一句“我乃灵阵守护者”的时候,张大延心中热流涌动,双眼热泪盈眶。
他一下子就兴奋了——同道中人,棋逢对手,怎能不上?!
张大延上前一大步,一拍胸膛,高声喝到:“咄那小子!胆敢在货真价实的真灵阵守护者面前冒充?!”
——陆启明一听师父这开场,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右眼皮跳个不停,“下一刻就要玩脱了”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哼,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盯了你小子已经有很久了!”张大延胳膊一抱,冷笑不已,“本来准备放你一马,结果今天你竟然又一次借着剑阁下来,真是屡教不改!”
剑阁?!楚少秋心中一凉——这人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真的?
张大延轻轻松松先用两个字震慑住了楚少秋,然后开始了自己洋洋洒洒的无限展开式演讲。
看着师父激昂澎湃、吐沫横飞、特别有气势的模样,陆启明神情恍惚地想起来——这位可是中洲武院的院长啊!原来师父做中武院长多年真不是白干的,至少着睁着眼说瞎话的口才真是练的……
当张大延终于忍不住开始吹嘘自己头顶的叶子是多么伟大的划时代作品的时候,楚少秋脸上的怀疑之色一瞬间浓郁到了巅峰。
楚少秋的第二壶酒还没醒,最初又被“剑阁”二字先声夺人,才会认真地听张大延说了这么久。虽然他慢了好多拍,但终究是反应过来了,心中立刻大怒。
他隐约感到头正晕乎着的自己可能说不过他们,便再次化身行动派——
楚少秋“唰”一下亮出长剑,衣袂翻飞地向张大延冲过去,叫道:“废话少说!看剑!”
“糟糕!”张大延怪叫一声,伸直胳膊捞起陆启明就丢了过去,长声大笑道:“臭小子当老夫怕你吗!看我徒儿!”
陆启明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倒抽一口冷气,仰天长叹道:“师父!你对我的信心到底何在啊?!”
妈的,对面那个再蠢也是个巅峰的大周天——而他陆启明现在修为连小周天都没恢复到好不好?
张大延叫道:“徒儿放心!这小子肉体力量比你差远了!快揍他!揍他个满地找牙!”
陆启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极其艰难地侧身险险避过,欲哭无泪:“但这是在水里啊!”
灵液凝聚的湖那也一样是水啊……
张大延一呆,恍然大悟道:“也对哦,徒儿你是天上飞的,进了水里确实不太好打吧?”
陆启明怒:“什么叫‘天上飞的’?!”
张大延嘿嘿陪笑。
楚少秋冷然道:“什么鬼!看剑!”
……
在被师父随手推出去、可他居然没能力反抗的时候,陆启明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因为张大延真的只是随手一推。
一个术修、玩闹性质的随手一推,几乎没有什么力道——可他居然不能控制身体!恐怕直到他飞出去的那一刻,张大延还以为是他自愿过去的呢……
在水中,凤族居然会被压制到这种程度?
陆启明体验了这么久凤族血脉的便利,终于在这一天被其坑了一次狠的。刚刚他们都是顺着水流漂,才让陆启明没有察觉到“水”对凤族身体的可怕阻力——不,这还叫“阻力”么?简直就是“封印”吧?
陆启明只能庆幸在灵湖中对方也不敢动用修为,否则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面对面了这一会儿,陆启明也隐约意识到这白衣青年的状态似有些不对;那么讲道理肯定是没可能了。
至于张大延所说的这人力量差,更是无稽之谈——陆启明感知力又不差,刚靠近就知道了这人可以说是他见过肉体力量最强的人族之一了——至少比谢云渡强。就算与他凤族的身体比,也只差一线而已。
剑法也极不凡——以陆启明在剑道上的眼力,只凭那两剑就足以判断,这人的剑道修为比起谢云渡也绝不会弱。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若不是修为还没有破入奥义境,恐怕早已名扬神域了吧?当然也可能确实是这样,只是陆启明不知道。
总之要想在水中应对这么难对付的对手,初修习的刀道已是不够。
只能再用一次剑了。
陆启明在心中道了句告罪,取出了青玉坠中唯一的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