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航是5天后回到禾城的,上飞机前就有一堆狐朋狗友约他喝酒,以为这次亲自去了,嫂子必然跟着一道回来,铁定会是个值得庆祝的夜晚,于是,电话里争先恐后要和嫂子说道两句,想说舒航为了找她,快一年没喝酒了,这次功德圆满,怎么着都得跟兄弟们好好放纵一把。
然而,他们却被逐一告知了他们正式分手的消息,惊讶之余,改庆祝为浇愁,酒却是一定要约的。
晚上10点多,舒航略是无奈,略是需求地到了常去的那家酒吧。音乐声激情澎湃,中间的T台上有穿着曝露的舞娘跳着性感的钢管。
卡座里,酒和水果早就备好了,人也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先来的摇着骰子划着拳搂着浓妆艳抹妖娆的美女,嬉笑着大杯大杯喝着酒。
见他来了,纷纷主动挪出位子给他,立马就有满满一杯啤酒递到跟前。
舒航落座,接过酒,一饮而尽。
很快有十多个身着晚礼服的公主被引到卡座前头,每一个都是模特身材,********,衣服也是特意挑选或者定制的,将体态上的优点烘托成亮点。
一个个,都化了浓黑的眼线,贴了厚厚密密的假睫毛,或热烈或娇媚的眼神,在美瞳下面,怎么看都像是伪装。
舒航有点意兴阑珊的,想起第一次有程迦艺在场的点人场面,她挽着他的手臂兴奋地摇啊摇的,一脸惊讶和羡慕地说:"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漂亮,身材都这么好呀?你看那些皮肤都白嫩白嫩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殊不知她清淡的模样才是艳压群芳的。
舒航笑着打断她:"脸白白的,不知道盖了多少层粉呢..."
程迦艺皱着眉头瞅他:"那也是化妆技术一级棒的...欸...怎么搞得好像你没兴趣一样?不是说好一人一个的么?"
说着又撒娇似的摇他的胳膊:"快挑快挑,你喜欢哪个?我可不可以也挑一个呀?"
舒航好笑:"800一个,你要的话,自己掏钱~"
程迦艺撇嘴:"啊~~~这么贵啊~~今天谁请客来着?我去问问他,给不给我算一个~~"
舒航一把拽住她:"别闹!"
程迦艺明显不高兴地鼓了腮帮,随后又凑近他耳边,好奇地问:"800块就陪酒么?有没有什么后续的服务的?"
舒航随手揉她的头,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才神秘兮兮地答:"有没有后续,那就得看那男的本事啦..."
程迦艺不懂,睁着大眼睛:"欸?"
舒航:"基本就是喝酒,没有后续的,这里的女人早都练成人精了,就算是喝酒,大部分也是避过了,不会把自己喝醉的..."
程迦艺有点失望地"哦"一声。
他记得那次,他最后挑的人,瓜子脸长头发,玫红色连衣裙,被指头点过之后,柔媚地坐到他另一面,熟练而优雅地给他们的杯子斟满酒。
程迦艺还在一边很惆怅地比对着自己说:"原来你喜欢这样长相的,瓜子脸,我这么圆的脸怕是一辈子也削不尖了,欸...还有我这平胸...应该也盼不到什么二次发育了吧,还有这姿势...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也是公认的淑女诶,怎么跟她们比起来,我完全就是一女汉子了...怎么办啊?"
舒航记得,那时候自己的笑容,应该要用"宠溺"来形容了吧,可如今,恐怕是比吃了黄连还苦了。
他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指了一个瓜子脸长头发的女人。其他没被选上的意兴阑珊地撤下去,被选中的那个,落落大方含着笑意坐到他身边。
酒吧嘈杂的音乐声里,面对面的两个人,也要凑到耳边大声喊才能听清对方的话,所以并不适合什么聊天谈心,无非是合着游戏尽情尽兴地喝酒。
啤酒一打又一打,洋酒先是拼了饮料的,玩到后面,直接纯的一杯就往肚子里灌。喉咙里先是辣得快要窒息一般,等胃里燃起了滚烫的暖意,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丝丝缕缕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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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什么时候散场的,舒航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歪在出租车里,恍恍惚惚就被扔在了小区门口。
突然就特别无力。一个踉跄跌坐在马路边上。
小区门口的保安室里,发出凳子挪动和开门的响声,有人出来了,很熟悉的夜班保安,见了舒航就三两步跑过来:"舒先生...怎么喝那么醉啊...诶...程小姐呢?要不要我扶你回去啊..."
舒航听到"程小姐"三个字,一个没忍住,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出来,什么形象都不顾了,挥手搡开了保安过来扶的手。
他撑着额头,一直哭一直哭,手哆嗦着伸进口袋里摸手机,不用麻烦地翻通讯录,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闭着眼睛也能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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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点多,程迦艺被手机铃声吵醒,迷糊着以为是闹钟,摸摸索索地勾过来,随手在屏幕上一滑,拿被子蒙住头准备继续睡,却好像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突然之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于是勉力睁开眼睛,把手机凑到跟前,亮着的屏幕上是正在通话的画面,而上头的电话号码,署名是——舒航!
程迦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手机挨到耳边,轻声应一句:"喂?"
对面还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呼吸和风,听得程迦艺心里忍不住揪了起来,她又试探着小声问:"舒航?"
舒航终于哽咽着,说了话:"小艺...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那头,保安估摸着是小两口吵架,好像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于是悻悻地回了保安室。
程迦艺听着从手机里传过来的舒航的哭声,眼眶一热,眼泪也跟着无声地掉了下来,她说:"我知道...舒航...我知道...你别哭..."
舒航:"嗯...小艺...我好想你...我不哭..."
然后听筒里传来他深呼吸,控制着喘气的声音,嗓音哑哑的,又继续说:"小艺...我的钥匙丢了...钱包好像也丢了...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程迦艺:"...喝了很多酒?"
"嗯...对不起...你不在...就容易丢东西..."话是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的,语气里不易察觉的孩子气。
程迦艺破涕为笑:"那你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么?"
舒航抬头四顾:"...小区门口..."
程迦艺:"不错嘛...还知道回家...看来还没有很醉..."
舒航耍起了无赖:"我醉了...很醉...来带我回家好不好?"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钥匙丢了...作为朋友...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程迦艺又好气又好笑:"你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自己叫开锁公司!"
舒航继续无赖:"钱包也丢了...没钱叫开锁公司..."
程迦艺听着他勉强克制住的鼻音,终究有点儿于心不忍,顿了顿还是同意下来:"那你到家门口等着,我来给你开门..."
舒航:"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程迦艺:"外面风大,醉了吹风不好..."
舒航打断她:"我不管,我就要在这儿等你,我哪儿也不想去!"
程迦艺嘴上无奈地应了"好",心里嘀咕着,还真是比我还会撒娇呐...
程迦艺开车抵达的时候,舒航还坐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
她停下车去他身边看情况,一八几的大高个曲腿坐着,左手搭在膝盖上,给额头当枕头垫着,呼吸声均匀深沉,似乎已经睡熟了,右手垂着,捏着个手机。
程迦艺怕丢了,于是想着先收起来放包里,回家再还他,结果抽了一下,没抽动,又用力抽了一下,他死拽着不放。
无可奈何下,只能先想办法把他弄回家里去。
可是不管是叫他还是推他,他就是不醒,程迦艺立在一边束手无策了。
回头再看自己的车子,Jeep那么高,他若是不醒来跨上去,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把他塞进去的。总不能一直拦在路中央等到他醒吧...
于是,一声叹息。只好先找了地方,把车停好了。
跑回来,舒航的身边多了个人,正是小区的夜班保安,他看到程迦艺过来,很是有点激动地招呼:"程小姐,你来啦,舒先生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前面我要扶他回去,他还不肯,我老怕他坐这儿出事儿,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就好了..."
程迦艺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保安做的也是够操劳的,舒航在小区门口这么一坐,能出多大点事儿呀。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好心肠的,现在社会实在也是难遇了,像舒航这样丢了钥匙丢了钱包又喝醉了酒的,真没几个敢过来扶的。万一是个坏心肠的,好心人去扶一把,指不定还赖上钥匙和钱包的事儿了。
细思极恐。
于是,程迦艺冲着保安满脸堆着笑:"现在能麻烦您帮我一起把他扶上去么?我一个人扶不动他。"
保安:"好啊好啊。"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将舒航架了回去,程迦艺个子小,力气也小,一路上没少停下来歇息,保安倒是抗得轻轻松松的,还有余力跟她搭话:"程小姐,好久没见你了..."
程迦艺费劲儿地答:"是啊..."
保安:"本来以为你们搬走了,可舒先生还是偶尔见到的,就是不大搭话...你是出差去了吗?"
程迦艺:"是啊..."
保安:"哦...难怪了..."
勉勉强强终于到了舒航家门口,程迦艺向保安道了谢,开门把舒航架了进去。
一路连拖带拽地把他安置到床上,习惯性地给他脱了鞋子脱外套,扒拉到裤子,解皮带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了,负气地抽了他的皮带之后,红着眼眶去洗手间拧热毛巾。
舒航在被扶着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有一点迷糊转醒了,可是像这么继续被程迦艺照顾着真是一件久违的不能更幸福的事。所以,他借着酒劲儿,装出睡得死沉的样子。但在她停顿着抽走他的皮带,出了房门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
程迦艺拿着热毛巾回到房里,趴在床头认认真真地给他擦脸,额头眼睛鼻梁脸颊嘴唇下巴,曾经亲昵过的每一寸肌肤,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她擦着擦着,眼圈一红,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恰巧滴在舒航的眼皮上。
他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翻身伸手一把将程迦艺拉上了床。
程迦艺惊讶地微张着嘴,等反应过来后,一阵乱踢腾,奈何舒航力气比她大很多,单手就钳制了她的两个手腕,轻轻一提扣在了头顶上方。
他支着上身,半压在她身上,视线灼热地盯在她脸上。
程迦艺咬着嘴唇气鼓鼓地挣扎,手被钳着,腿被压着,唯有腰身胡乱地扭动,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的话,此刻一定飞出了两把刀子,直直地插进舒航的眼睛。
可是舒航不顾她的反抗,一低头,带着浓重的酒气,忘情地吻上了她的唇。
程迦艺使劲咬着嘴唇不松口,身体继续徒劳地挣扎着,直到明显感觉到舒航身上紧贴着她,才受惊一样忽然不动了。
舒航稍微松了一点压制的力道,抬头在她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然后异常温柔地一点一滴吻干她的眼泪,像是哄,又像是道歉,无数句"对不起"都融化在了**的舌尖。
可是程迦艺的眼泪却不停,一颗又一颗,带着她的体温,淌进他嘴里,咸咸涩涩,永远止不了渴。
程迦艺带着哭音低低地呢喃:"舒航...你别这样..."
最后一个音却被他含糊地吞进了嘴里,程迦艺不自觉地又咬紧了牙,无声地抵抗。
谁知,舒航竟然彻底压上来,把原本支撑着的手腾出来在她的腰间呵痒,趁着她扭躲着忍不住懈怠将笑的间隙,舌头长驱直入地绞上了她的。
程迦艺退无可退,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本以为他会疼得就此退缩,然而他却只是轻蹙了下眉,就继续在她的口腔里肆虐起来,流连在她腰间的手掌,也顺着她的曲线,向上覆住了胸前那一抹柔软,隔着连衣裙轻薄的面料和文胸的一层海绵,恣意地揉捏起来。
程迦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虎牙是出了名的尖,以前咬手臂试力道的时候,可疼可疼了,舒航怎么能这样呢?此刻的嘴里,除了酒精味道,分明已经有了鲜血的咸腥味。让她又是抵触又是不忍和心疼。
程迦艺挣扎了一下,喉咙里模糊地发音叫他:"舒航..."
他又深深地吻了好一会儿,吻到她丧失理智意乱情迷,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怀里的她发丝凌乱,有几缕被细汗粘在脸颊上,皮肤红得像火烧,呼吸急促,和过去每一次亲昵一样,带着天生的娇羞。
舒航拿手温柔地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这个温软的小人儿,真是怎么亲都亲不够。
可是这一次又不一样,程迦艺的视线很快恢复了清明,甚至隐隐升起了怒意。
舒航原想继续装醉,不想清醒,时隔一年多,这一夜就这么放纵一次,不管不顾她的感受,不放她走,就这么用力地把她揉进身体里。
可是直视着她的眼神,思维又不自禁地回归大脑,是他有错在先,又怎么能再做勉强她的事呢?
他松开她的手腕,撑起上半身,视线里还荡漾着欲望,嗓音却克制了:"对不起...我去洗把脸..."说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程迦艺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也跟着坐起来理衣服:"那我走了..."
这个季节,日出的时间是几点呢?
程迦艺开着车,在禾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兜着,天空暗沉沉的,却不像小时候的那样清澈高远,在地平线交接的地方,被霓虹掩映了大片的暗红色,看不到月亮,星星稀稀落落的,偶尔才有一两颗闪烁得特别亮。
程迦艺的车窗大开着,风随着车速呼啸进来,有猎猎的响声。长发在风里凌乱地飞舞,先前黏过汗水的几缕,此刻涩涩地缠在脸上,像是抚不开的烦躁心绪。
程迦艺控制不好踩油门的力道,总是一不小心就让车速越了界,好在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就连车辆也很少,只有橙黄的路灯一盏一盏串在头顶上。
很快开上了她在禾城最喜欢的地标——南湖大桥。
在全世界都蛰伏着准备苏醒的凌晨时分,空无一人的弯弯桥梁,被珍珠一样梦幻的路灯点缀着,安静地架在水面上,像个连接着两个不同次元的神秘隧道。
她记得,某次在一个有关交通安全的公益活动中,还听到一个交警队的官员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慷慨激昂地介绍这座她喜欢的桥,内容好像是关于超速行驶的,说是弯道或者桥梁的设计都是很科学的,结合了离心率之类的原理,所以虽然基本上不会在这样的路段安装什么测速仪器,但是他们并不担心超速的发生,因为拿南湖大桥举例来讲,下桥的时候如果车速超过了60(码)的话,车子是会明显感觉到控制不住,要飞出去一样...
程迦艺的车子很快驶上桥梁的最高点,她倔强地一脚猛踩油门,看着车速指针高高地翘到60以上,心里一边害怕着,一边又稳稳地把着方向盘拐向桥下,然后一个急刹停在红绿灯前。
看着红灯读秒的间隙,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见鬼的离心率!
跟着,又负气地猛捶方向盘:都是骗人的!
什么鬼离心率都是骗人的!
什么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
什么钥匙丢了都是骗人的!
程迦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回想起被舒航钳制在身下时,他裤子口袋位置,膈得她大腿疼的硬邦邦的东西,分明就是钥匙的形状。
为什么连喝醉了酒还想着骗我呢?像那句"我爱你"一样,明明不是对我说的...
绿灯亮起来,她右脚还是死死地踩在刹车上,没有动作。
忽闪忽闪,黄灯,红灯。
程迦艺解开安全带,欠身打开副驾前面的抽屉,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浅绿色壳子的红双喜,抽出一支,放得太久有点受潮了,不是很好点燃,试了好几下,才勉强烧起来。
深深吸一口,呛人的薄荷味道。再深深吸一口,揿灭。
烟雾在嘴里过了一圈,又从嘴里吐出来。
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她绑好了安全带,用手指把头发理顺了,朝叶卿云家慢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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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和酒一样,对于程迦艺而言,都曾经是无比排斥的东西。
爸爸抽了一辈子的烟,牙齿上全是黄黄黑黑的烟渍,怎么刷也刷不掉。从小到大,家里被二手烟充斥着,常常熏得她喉咙毛毛的,止不了的咳,视线也好像模糊了好几度。
妈妈劝他戒烟,他总是各种借口,还有好几次把宝压在程迦艺身上,说什么,"小艺考试拿班级前十了,我就戒烟。"、"小艺进重点高中了,我就戒烟。"、"小艺拿奖学金了,我就戒烟。"...
程迦艺一条条一件件全部做到了,初二期末考试班级第九,拿着写有名次的报告单,兴冲冲扬到爸爸面前;初中没毕业,就凭着出色的数学英语科学成绩,保送进了重点高中,别的同学还在拼命着准备中考的5月,她就坐在高中的教室里,开始学习竞赛的内容;大学第一年,专业成绩全班第一,拿了高额的奖学金,转账到爸爸银行卡里...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爸爸的烟都没有戒掉,一边抽着,一边比划着下一次的目标,像给饿肚子的人画一轮虚虚的大饼。
骗子!
而酒,是舒航的最爱,原本只晚饭的时候小喝两瓶,后来因为工作应酬交友等等原因,迷上了酒吧夜店,就三不五时地喝到醉倒需要她去接回来。
哪怕她负气跑了,他的第一句解释也是酒后乱性。
知道酒后会乱性,那为什么还要喝呢?
她不懂,一个那么呛人,一个那么苦涩,究竟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后来,她还是两样都碰了。
舒航是不准她喝酒的,但在她无限的好奇里,还是勉强陪她喝了一次。
那天准备了很多酒,光啤酒就买了好几个牌子的,禾城最常见的雪花,当时还是吴彦祖代言的百威,还有广告最好看的喜力等等。先每种都小小地抿一口,苦涩,在她喝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一点儿也不可口。
雪花淡淡的,百威能喝出明显的小麦香气和酒味,有点烈,相比起来好像还是喜力更好接受一点,回味有点儿清甜,于是之后就认定了喜力。
舒航教她,要大口大口地喝,跟小口轻抿,满嘴都过一遍的苦涩不同,一大口灌下去,只在喉头会有味觉,过程会特别舒爽。
于是,她也学着一大口吞下去。还是皱眉,却真的比小口感觉好多了。
她不记得那次是喝到第几罐时失去意识的,可隐约觉得自己酒量好像也挺好的,第二天醒转过来,客厅里的空罐子是用箱来计数的。
但那次之后,舒航还是坚持不准她喝酒,偶尔几次聚会有名贵的红酒,会许她抿一小口尝个味道,或者,另外几次跟着一起去酒吧,开洋酒的话,也会给一小杯满足她的好奇心。
她真的开始喝酒,是在离家出走以后,住在异乡的酒店,悲伤无措的彻夜难眠,买啤酒红酒香槟鸡尾酒,一种接一种喝过去,酒精统统化作眼泪,淋湿睡衣,浸透枕头,哭累了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啤酒是煎熬,伴随了太多的回忆,每一口都好像是舒航在和她碰杯。
红酒最助眠,半瓶就头晕,栽倒在床上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香槟甜甜的,更适合庆祝的场合,搭配蛋糕像个开心的玩笑。
而鸡尾酒,几乎就是饮料了,越喝越清醒。
...
烟,就要早得多。
早到第一次,因为急事跑去酒吧找舒航,看到另外两个有女朋友的男性朋友各自搂了不认识的女孩子,动作亲昵地喝着酒。才知道,原来那些小说电视里看到的,所谓的"公主"其实离现实生活那么近,近到她们就在你我的身边,近到她们就在朋友的怀里...
那一次,舒航的身边没有人,她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却又有些不确定地反复和他求证是不是真的没有叫公主,得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答复后,才略微放了心。
她还记得那次,他把她带到酒吧外面的广场上,点了烤串儿笑嘻嘻地对她说:"我有你呐,哪还用得着叫公主呀?"
程迦艺:"可是..."
舒航揉着她的头:"他们的女朋友都没有你好呀~"
程迦艺不好意思地笑,竟然傻乎乎地就信了。
然而,后来还是从朋友那里无意间听到,在她打电话问舒航酒吧地址的时候,他就把怀里的公主打发走了。
那是第一次,她知道的第一次,舒航对她撒谎。
心痛得无以复加,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于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点燃了一支烟。一大口吸进去,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依旧死死夹着烟,往唇边凑。
没有瘾,只在知道他又对她撒谎的时候,狠狠抽一支,像个惩罚的仪式。
后来,是如何对他们叫公主陪酒这件事转换成了大方默许的态度的,程迦艺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可能在和舒航的相处中,她虽然也像所有小女生一样小气爱吃醋,但比起他为了面子的那些逢场作戏,她愿意相信他们那么多年感情的深度,而实际更加在意的是他对她的坦诚。
她不要他哄,她要的是他百分之百的真实,哪怕那些真想世俗而伤人,她也更愿意去接受他有交代的做"坏事"。
在她的心目中,爱的最高境界就是融为一体,两个人心灵相通。所以她能接受他所有的说辞,只要他告诉她,他做那件事是有需要的,是会快乐的,那么她就能欣然接受。
她觉得那些需要哄需要骗的爱情,是爱得还不够深。
然而他却...
骗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