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放下杯子,“说实话,我曾经想过离开他。”
“最后为什么没有离开,是成空打动了你?”
春水失笑出声,“庄老师,我想你比我更了解成空,他是一个可以拿沉默当饭吃的人,他看重我,我自然知道。但是我不离开他却不是因为如此,而是我自己觉得如果我离开了他,我一定会后悔,因为我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焦成空。”
她朝庄丽笑笑,接着说,“这五年,想必你也知道,我交过不少男朋友,但是没有一个是他,所以都不行。”
庄丽听得皱起了细眉。春水也不在意,问道,“你呢,执着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庄丽沉吟了一阵,苦笑道,“我只能说,有些东西就像一种病,你不得不如此。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就是不得不这样做。”
她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成空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他可以不爱我,我们之间可以没有爱情,但他必须是我的丈夫。”
春水闭了嘴,有些话一说开,就没有办法收回。
如果现在两人还能说上话,还能交换一些思想,话题一拉开,就是对立了。
连回旋的余地也不会再有。
春水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庄丽在哭,从十六岁见到庄丽,到而今已是将近八个年头,春水说不上对她的感觉,十六岁的时候觉得这个老师不错,年轻又漂亮还善解人意,十七的时候印象也不错,直到听到了那个消息。
但总还是觉得她是苦衷的。
春水看人,注重第一印象,她觉得这人好,这人做了再多的坏事,她也有心里为她辩解,直到某一天,触到了春水的底线,不得不转变看法。
现在,春水已经没有办法用某个形容词去形容她了。
想逛一下,走了一大段路,却没有找到可以逛的地方,一抬眼,竟是秦凌的店,春水笑了笑,晃了两晃,走到了店门口,秦凌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打呵欠。
春水在桌子上猛地一拍,秦凌被她拍醒,看到是春水,笑开了眼,“怎么会有空?”
春水随便找了条凳子坐下,“路过,生意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
春水看了看四周,作了一家修理站,还算干净,推了推他,“你会开摩托不?”
秦凌低笑。
“会的话带我出去逛逛?”
秦凌抬起头,“出去的话开车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要坐摩托?”
“当在要坐摩托。”春水说,“坐车会晕。”
坐上秦凌的摩托,春水有种失落感。
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曾经坐过吃过世界上最美味东西的人,一下子要让他吃普通的饭菜,这种落差,只有当时人才明白。
坐上车,秦凌拿出安全帽,给在扣上,又检查了一遍,才发动机子,“坐好了。”
春水迟疑了一下,抱住秦凌的腰。
两个人都很瘦,成空的肌肉想比较要更硬一些,平日里也未见他有什么锻炼,倒不知他如何练了那一身肌肉,春水想着,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连秦凌在前面说,搂紧我要加速,她也没有听到。
等她的思绪回来,路旁的小草都成了一个模糊一闪而过的事物,春水全身的血液突然被调动起来,手也离开了秦凌的腰而伸出来感受气流相撞的感觉。
她爱极这种不顾一切,全然自由的感觉。
如同那一夜,成空骑着半旧的摩托奔在石子路上。
秦凌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消息,骂了一句,猛地停下车,春水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短路,傻乎乎的问,“怎么停下了?”
秦凌本来有些恼怒的情绪都被她这个小迷糊一般的表情给打败了,“你抱紧我。”
“哦。”春水从善如流。
车两次启动,春水没有再放开过手。
这个月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的快,焦氏亏空的消息马上爬满了各大媒体,成空更忙了,春水几乎见不到他,除了上晚班时能看到他还在电脑面前埋头苦干外。
甚至连小玉陈楚程露也很少出现,手机一直处于无声状态。
难得地竟有这么一段平静的日子。
千奇回来过一次,不过两个小时,吃了顿饭就被庄丽接走了,春水看着千奇离开,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被挖空了。看到成空那样忙碌,她第一次后悔打人,如果上了学,起码能帮上忙。
什么都帮不上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实在太无聊的时候会去找秦凌聊天,秦凌还是没有找到秦钟,有人说他去了大西北,有人说他去了云南,却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
春水问,“你很恨他?”
秦凌没有说话。也许还是庄丽说得对,其实有些事,并不需要理由,只是你不得不这样去做。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当时很气愤,后来……没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不能放过他。”
“可是……他为什么会……”春水抿抿嘴,说出自己的疑问,“我和他相处过,他不像是一个这样的人呀。”
秦凌冷笑,“他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清楚,但那件事是我亲眼看到的。”
“那,你女朋友呢?”
秦凌看着天,“出国了。”
春水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过又很释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没有脸再和秦凌在一起,若说疗伤,国外是圣地,虽然月亮不如家乡的圆,却是极好的。
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人际关系。
有直接奔到天堂的感觉。
春水离开修理店的时候突然想起庄丽的话,你,没有想过离开成空吗?
有没有想过,春水想过。她也承认了,但从来没有进一步想过,如果离开她会怎么样,如果不离开,又会怎么样?很多事情,她只是本能的不去想,希望能水到渠成,但事情并不是只要不去想就能解决的,她一直以为即使别人故意使捧子,成空也能应付过去,现在春水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总会觉得世界是转着自己转的,即使不动,一切还是会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运转。
事实并非如此,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春水的工作倒也越来越熟起来,在科里,也算是元老级人物了,方谨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生,在质检科越来越好的同时,她的流言也更是飞涨了起来,甚至有人说她是总经理的入幕之宾。
不过,这一切,与春水都无关。
沈晴芸在总部也做得极好,似乎又是升职了。
形势一片大好,所有人都往高处走。
如果没有看到成空的样子,春水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美好。
焦氏的情况越来越坏,成空不说,春水也知道他去找过庄陌和杨永宁,那两人一个不见理直气壮,一个躲避遮遮掩掩,反正就是见不着面会不了人。成空找过庄丽,但似乎没有效果。她突然想起《中国式离婚》那部片子来,也是如此,一方想离婚,但一方卡着,怎么也离不了。而成空与自己,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利益关系。
是不是……真的应该放手?
颤抖着打通焦娇的电话,如果真的下了决心作这个决定,除了焦娇,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说的人。
走在长满了香樟树的路上,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路上的行人不多,并不是周末,也没有所谓的轮休,都有为生存而努力。
春水吐了口气,轻轻道,“焦娇,上次对不起,我……”
焦娇转头看着春水,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回去后查了能查的关于焦氏的一切材料,觉得一切正常,以为你所说的财务危机是骗我的,当时我还想是不是你故意说那些话……”
焦娇笑出声来,“你就为了这件事吗?”
春水抿抿嘴,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事,即使下了决心,也极难说出口。
“应该还有别的话想问我吧?”
春水点点头,终于开口,“我想见庄陌。”
“庄大哥?”焦娇有些讶异,“为什么?”
春水按住胸口,明明全身都正常,又觉得哪里都不正常,全身上下,一用力,棉里藏针般的痛。
又呼了一口气,“如果我离开成空,是不是,焦氏就不会破产?”
闭了眼,狠心把话一次说完,“如果我答应离开成空,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不是庄氏就会出手帮忙?”
“……如果是以前,应该是的。”焦娇缓缓地说,“但是现在,谁也说不准了。”
“嗯?”
“昨天……”焦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倒,“庄丽和成空签了离婚协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