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家里来了几个朋友,只能上传草稿,各位体谅一下。)
那两只小母鸡儿下的蛋,奶奶没说让强顺家里人供着啥的,跟别的鸡蛋一样随便吃,只是奶奶用黄纸剪了两个真鸡大小的纸鸡,让婶子拿到西墙根儿底下烧了。
日头一晃,来到了第八天,我们一家人围着饭桌吃晚饭的时候,王思河兴高采烈来我们家喊我爸喝酒,我妈一听就不高兴了,咋又喝酒呢。王思河笑着说,俺今天升官咧!奶奶听了,忙问王思河咋回事儿。
王思河这时候也不在玫瑰泉了,离开玫瑰泉以后王思河跟着村里几个人上山开石头了。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一带的太行山余脉,山下几个村子每个村子都分了一个山头儿,干啥呢,不是效仿愚公移山,而是就地取宝,建筑工地里那些石子、石粉,不都是炸山开石头得来的嘛,石头从山体上炸下来以后,用一头儿尖一头儿圆的大锤砸成小块,然后放进碎石机里粉碎,要大石子有大石子,要小石子有小石子,要石粉有石粉。当时,我们村分到的那个山头,等于是我们村主要的经济来源,像我父亲这一辈人,基本上都上山开过石头。
开山,首先要在山体上打爆破眼儿,那时候都是汽油机带的那种风镐,可能也风镐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个啥,现在那玩意很难见到了,上面有根细绳子,一拉那细绳子,就跟摩托车那脚蹬似的,拉两下那玩意突突突就响起来了,在它的底部连着一根六棱钢錾,钢錾大概能有三十厘米粗细,中间是个通眼儿,那玩意运转起来以后,钢錾抵在山体上,给山体钻眼儿,一边钻,一边通过钢錾内部的那个通眼儿给里面灌水降温。
爆破眼儿打好以后,给里面填炸药,炸药填完以后压雷管。我估计见过雷管的朋友不多吧。雷管跟成年人的无名指长短差不多,比无名指细一点儿,对了,我记得好像跟香烟粗细差不多,外边看上去是土黄色的,咋一看就跟一截发黄的细竹杆,里面包着一层铜皮,铜皮再里面就是炸药,雷管一头儿是中空的,空了大概有一厘米左右,这地方刚好能把导火线插进去,导火线就是那种绳状的,麻花儿似的,几十股拧在一起,比香烟细一号儿,点起来燃烧很慢,但是点着以后就很不容易熄灭,用脚是绝对踩不灭的。
雷管的威力不大,你要是点着握着它,也就把你的手给炸碎,过去我们这里没手的基本上都是给雷管炸掉的。小时候经常跟强顺从他家里偷出雷管当炮仗点,上下用两块砖头压着,点着以后“咚”地一声,两块砖头四分五裂,把我们高兴的一蹦一蹦的,不过现在想想都后怕,那跟作死差不多。
王思河呢,因为在玫瑰泉的时候,学了点爆破,当然了,在山上是爆破队的,也就在昨天的时候,也就是第七天头上,他们下午有一个爆破,打了几十个爆破眼儿,不过等爆破完了,有一个眼儿没响,他们的爆破队长过去检查,刚把那爆破眼儿刨开,他们队长伸脑袋往爆破眼儿里一看。
轰!
他们队长当场给炸死了。
队长昨天死了,王思河今天代替了他的职务。用王思河的话说,他们那个队长人品很差,对待他们几个队员很不好,动不动就罚款扣钱,而且还利用职务之便欺负女同志,死有余辜。这种事儿,在60年饥荒的时候,经常出现,村干部跟女同志发生关系,然后给女同志一个馒头啥的。这个队长当时二十岁出头,老爹是村干部,父子两个祸害过不少妇女,这个卑鄙的恶习,这队长到这时候都一直没能改掉,死有余辜。
升了官儿的王思河挺高兴的,不过我奶奶听完脸上却显得不自然了。
这要是巧合还好,这要还是那几个野鬼干的,王思河家多多少少都要伤点阴德,除非王思河不要这个队长职务,不过,看着王思河兴高采烈的样子,这话我奶奶没法儿说出口。
奶奶在第二天做了一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很简陋,就是一颗玛瑙珠子。
各位可能都已经忘记了,我姥姥过去是个千金大小姐,跟我姥爷私奔的时候,从家里带出一些好物件儿。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姥姥分出一点给母亲做了嫁妆,前面介绍过,其中一个嫁妆,是一串血红色的玛瑙项链,后来串玛瑙的绳子断了,给我把玛瑙珠子偷出来当玻璃球玩儿,后来弄丢不少,给我妈揪着好一顿打。这时候,那绳子早就断过了,也给我偷出来玩儿丢的差不多了。
为了弄这个护身符,奶奶专门跟我妈要了一颗玛瑙。玛瑙放进一碗清水里,等到午时的时候,清水碗放到院子里,对着太阳,让太阳光透过清水照在玛瑙上,然后点上一捆香,捧在手里,站在水碗后面,对着太阳拜三拜,然后把香灰磕进水碗里一点儿,嘴里念咒:“日神,日神,借你明光,护我真身,水从生,物从法,十步邪厄退,敕令百不侵。”
念完口诀需要冥思,用心念去祭炼那颗玛瑙珠子,其他的都好说,这个是最困难的,极耗心神,你自身的念力越足,那颗珠子祭炼的越好。
祭炼完以后,碗里的水倒掉,让太阳光珠子上的水分晒干,然后用五色线穿起来。可能有人会问,啥是五色线,五色线,一般都是,红、黄、黑、白、青。
奶奶做好这个以后,让王思河挂脖子里,这东西,主要是给他挡厄挡煞的。比如说,要是那个队长带上了这个,估计他还能留下半条命,不至于当场暴亡。
这时候,已经是第九天了,当天晚上,奶奶带着我再次来到王思河家,用柳叶泡水,洒遍整个院子,一边撒,嘴里一边念:“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山里的上山,河里的下水,人鬼安泰,互不相扰。”
这个,算是送走王思河家那几条野鬼,告诉他们,到别处去吧。
第十天,奶奶告诉婶子,可以给强顺洗手了。婶子自打奶奶给强顺手上抹了我的指血以后,不光不让强顺洗手,脸也不让他洗,我们这些孩子都挺淘气,半天不洗手脸都成挖煤的了,更可况是十天,强顺这时候,就像打非洲过来的小黑孩儿。谁看了他那张脸都想笑。
婶子赶忙地给强顺弄了盆温水,给他洗了澡。
当天夜里,也啥事儿,等到第十一天晚上的时候,王思河又来我们家了,跟我奶奶说,强顺又哭开了。
我奶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真跟我想的一样了。”
这一次奶奶没叫我跟着,她自己随王思河去给强顺看了,大概过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强顺的姐姐来家里喊我,说是我奶奶叫我过去,我就跟着强顺姐姐到了强顺家里。
这时候,强顺家里的地上,还是铺着一个草席,强顺还是在草席上坐着,满脸泪痕,看样子,比上次哭的还要厉害。
不过,打我一走进院子,就一直没听到强顺的哭声,我进了屋以后,强顺已经不哭了。
奶奶跟王思河,强顺的母亲,都在旁边站着。强顺看见我以后,立刻从草席上爬了起来,过来就抱住了我。吓了我一跳,这时啥毛病啊,这时候还小,这要是再长个十年八年的,再这么抱着,俺们俩可都完了。
王思河一家人齐动手,这才把强顺从我身上弄下来。
我奶奶叹了口气,婶子问,强顺到底是咋了。
奶奶说:阴阳眼,恐怕这辈子甩不掉了……
婶子一听,脸上那表情有点毛骨悚然,忙问我奶奶,那咋办呢?
咋办?奶奶把眼神儿看向了我。我心里一跳,奶奶这眼神到底啥意思?咋这么怪呢?
奶奶说道:“只有一个办法,用黄河的血,压住他的阴阳眼。”
我心说,真的还要给我扎针呀。
咋压呀,王思河问道。
奶奶说,跟上次一样,弄滴血抹上。
“还抹手心吗?这以后就是长事儿了,总不能天天不洗手吧。”婶子说道。
奶奶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这次抹口胸儿,啥时候洗澡啥时候再抹。
我在奶奶苦口婆心、打击利诱之下,又奶奶给放了血了。这次是两滴,强顺胸口正中心一滴,肚脐眼儿往上三寸一滴。其实抹眉心最好,不过,抹眉心出门见人有点儿不方便。
我挺无奈的,除了给蚊子无偿献血,还得给强顺这孩子献血。
不过,在数年以后,给我搬回一局,有一次,半夜给人家驱鬼,人家家里有个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那女孩好奇,他父母都给我劝开了,她就是不回避,非要看我是怎么做法的,不过,我这人做法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看,特别是陌生人。作法之前呢,我告诉强顺,把你那阴阳眼弄出来,看看他家里到底有啥,强顺听了就撩起了上衣,吐口唾沫弄手上,准备把胸口的血迹擦掉,那女生不知道他要干啥,就问我,他想干啥?
我低声跟女生说,你还不赶紧走,他是个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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