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精美的贡瓷茶盏在厚厚的云纹地毯上四分五裂。
殿内侍立的宦官、宫女胆战心惊的上来收拾碎片,同时生怕暴怒中的陈良娣再发怒——刚从皇太孙那里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的陈良娣就因为一个小宦官说错了话,让人把他拉出去掌嘴八十。因而一众宫人无不战战兢兢,生怕成了良娣的出气筒。
“真是岂有此理!”张丽华左手握住了另外一盏茶,却因为心情激动下,内劲外泄,“砰”的一声又报销了一只贡瓷茶盏。
这时候,韦怜香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退下。一帮人如蒙大赦,连忙鱼贯而出。
等到宫人都下去了,韦怜香这才直起身子,劝道,“太孙还小,师妹又何必动怒。”
“就是因为他还小,我才生气,小小年纪就和我疏远至斯,长大以后那还了得?别忘了我才是他的生母,萧氏那个贱人不过占着嫡母的名分而已!”
韦怜香摇了摇头,“师妹此言谬矣,正是因为太孙年纪还小,所以才有慢慢引导的余地,你毕竟是他的生母,母子血脉天性在此,真要争,未必不是萧氏的对手。况且……”他阴惨惨的说道,“萧氏这一次逃过一劫,下次呢?”
张丽华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哼!这一次可是连边师兄都折在那不明势力手里,先不说再等到这么好的机会需要多久,在来一次难道就能保证成功吗?况且,如今我阴癸派在大兴城的据点都被人打上了门……”
“这次的事情怕是和佛门的贼秃脱不了关系,我们行动确实得慎重一点。无妨,如今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慢慢来,只要肯下功夫,这都不是事情。”韦怜香劝解道。
闻言,张丽华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怕下功夫也不管用,这几年我确实和他关系不好,待他太过冷淡,再加上有个太子妃,这母子关系怕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韦怜香沉默了良久,“这件事情,怕是师妹当年确实做错了。不过谁又知道,一个庶子,就这么变成了太孙,而大隋的太子殿下,又已经不算个完整的男人了呢?”
张丽华摇了摇头。当年因为杨铭的事情,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对这个注定没什么前途的儿子甚为不喜。后来萧氏都看不下去,主动把杨铭要到她膝下抚养,也正是因为如此,虽说是亲生母子(大家认为的),张丽华和赵昆的关系其实差的可以。而赵昆也可乐意保持这种态度,对张丽华一直很冷淡,今晚更是让她吃了个软钉子,弄得张丽华大发雷霆。
当年杨广为了争皇位,一直走亲情路线,尤其是对于独孤皇后。独孤皇后一向善妒,杨坚因此在宫中不近除了她之外的女色。而独孤皇后虽然不介意自己的儿子有妻有妾,却不喜欢他们妻妾成群,沉迷女色。前太子杨勇因为妻妾颇多,子嗣丰富,在独孤皇后那里失了不少分。相反,杨广则早就清楚他母亲的喜好,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个好色的人,因此这方面颇得独孤皇后的欢心。
(历史上杨广好色的段子和所谓史料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李唐抹黑。杨广四子二女,除了早夭的那个儿子都是萧皇后所生。有记载的妃子五人,连上那宣华、荣华那两个被黑上去的杨坚小老婆满打满算七个侧室。李渊称帝后光皇妃四十一人,李世民也有三十五个,其中包含姐妹、姑侄、母女各种全家桶以及算起来可以看德骨的亲戚。不近女色唐太宗共有儿子十四个,女儿二十一个;他爹唐高祖二十二个儿子十九个女儿)
而张丽华的怀孕完全是个意外,没同过几次房,张丽华还特意做了避孕手段(阴癸派这方面是专家),结果愣是怀上了,中间试过两次打胎,都没打掉(被打掉的话,传奇无面者就可以去找块豆腐自己撞死了)。对于这个意外而来的儿子,杨广不是很喜欢,连带着张丽华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若非赵昆一边演神童,一边调整自己的外貌弄得酷似杨广和杨坚,加上杨素莫名其妙说什么“一个好皇孙可以保三代明君”,赵昆大约会继续扮演打酱油的路人甲。
在这种种原因之下,张丽华和赵昆之间出现问题就不足为奇了(其实没这事儿也必然出问题)。
“为今之计,还是一动不如一静。”沉默良久的韦怜香开了口,“现在情况不明,玉妍师妹不在,边师弟又出了事情,不能轻举妄动,暂且——”
“我怕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了。”一个声音突然在宫殿之中浮现,两人心中巨震,向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去,只见身前三丈左右,站着一个整个人都罩在黑袍内的神秘人。
居然被人欺近到了这里还没发现,如果不是他主动出声,怕是还要近!光是对方这一手潜入技术,就已经出神入化了。
张丽华压下心中的惊骇,脸上静若止水,但一对美眸却杀气森肃,手腕一番,已经多了一柄短剑,在身前轻轻颤动,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剑气。
韦怜香则前踏一步,竟是以一双肉掌对敌,不过掌心晃动,隐隐封着黑袍人所有的进攻路线。同时手上不断摧发剑真气气,无孔不入地寻找对方的弱点。
但对方在两人的强大压力下,仍是站得稳如山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无隙可寻的气势,阴癸派的两人一时间竟不敢轻率出手。
“以尊驾的武功,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又何必藏头露尾,隐去身形呢?莫非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许吧。”黑袍人竟是对张丽华的话不置可否,“你们阴癸派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
“杨广的情况,其实已经有快两年了,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这消息没有在无孔不入的刺探下泄露出去吗?”
阴癸派的两人瞳孔微缩。
“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啊。在他们有机把这事情传递出去之前。”
说话间,一只手从黑袍下伸了出来,似慢实快,向着韦怜香一指。大太监顿觉不妙,对方的真气仿佛形成了一卷狂沙般,恍若实质的沙粒飞速往他身上打来,纵有真气护体,交击之下依旧感觉触肤生痛。如此诡奇的气功,韦怜香尚是首次遇上。以他之能,只能被迫双手化成一个圈子,全力催发真气,以抵御对方的招数。
若以高下论,对方一出手,他便已经落在下风。
张丽华见状,心知不妙,足尖在地下轻轻一点斜冲而起,箭矢般****过来,明晃晃的锋刃瞬间直劈黑袍人颈中。
黑袍人手腕一番,张丽华便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真气场一般。明明迫近面门的短剑忽尔向下一沉,那人一伸手,竟然赤手夺剑。
张丽华心下一沉,知道不好,只能把真气玩命诸如宝剑之内,试图反戈一击。这时,正在苦苦抵御的韦怜香却看出那人手指箕张,拇指、食指、中指对剑身弹去,同时无名指和尾指微微翘起,一旦沾上短剑,立刻便会封了张丽华手上谷口诸穴,连忙叫道:“师妹小心!”
果然,“啪”的一声轻响,张丽华万难之中匆忙撒手,试图旋身飞退,却陷在气场中,进退两难。那人弹飞了短剑,犹自不满,伸出二指直指张丽华丹田而去。张丽华左支右绌,堪堪避过几招,已是逐渐落了下风。
又过了两招,闪躲不及的张丽华已经被对手当胸一掌,打的口喷鲜血,翻滚着飞了出去。黑袍人又慢吞吞的前移,走到正和沙尘暴作斗争的韦怜香身前,一指点出。两人气劲相交,一股诡秘的真气瞬间入体,韦怜香甚至生出自己被一分为二的感觉,严格来说是半边身子在发热,另一边身体却是寒气浸体。他顿时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委顿不起。
“韦公公……”
“你知道吗,其实我非常敬佩姓韦的公公。”
韦怜香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身体一半寒气一般炎流,颤抖着上下牙对碰,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一本我很喜欢的书叫鹿鼎记,书里的主角就是一个姓韦的公公。”
“传说中的《玄君七章秘经》曾被分成数份流传到后世,当时统称为四十二章经。而《鹿鼎记》则以通俗的形式描述了一位传奇的金牌调查员韦小宝韦公公奉玄烨密令四处寻求四十二章经。靠着他的机智与油滑,上至拜伊格教大祭祀的妻子,下至落魄贵族的侍女,他周旋在众多红颜知己当中。藉着从地下反抗党处得来刺在左右足底的旧印屡屡逃脱险境,并最终击败了邪恶的大魔法师冯锡范与他的六个丘丘人杀手,揭开了爱新觉罗一族的皇家辛秘。中国的朝代,从来没有变过。每一个穿上龙袍的人,都会成为它的傀儡……”
“啊,不好意思,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虽然我很敬佩姓韦的公公,却不得不把你送进我的实验室。我想,有一个高手的标本什么的,总是会有助于研究吧?”
说话间,黑袍人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已是多出来了一张空白的卡片。而后,一道电光裹挟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韦怜香,撞到了卡片的正面上。韦公公的体表先是出现一层光膜似的流动物质,随着这层流动物质不断的被吸入到卡片正面的空白里,大约三秒左右,他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无视自己的意志封印到了卡片中。
卡片的正面也出现了韦怜香的微缩、可旋转观察的3d影像和文字。
“受创的武者”
“三阶人形生物”
“评价:中等杂兵”
“控制等级:无”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到这奇诡的一幕,张丽华艰难的挣扎着问道。
黑袍人用两只手掀开了套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张丽华十分熟悉的面孔来。
“张贵妃安否?龚、孔二贵嫔,王、季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人在太子府上过得不错吧?”
“不……不可能!陈叔宝……你怎么可能……明明我亲手杀死你,又看着你下葬的!”
“没什么不可能啊。”赵昆伸手一指,一块马鞍状的巨石就出现在殿内。弯拱状的石背上有一道宽寸许,长四寸左右的沟槽,里面斜斜嵌着一根玉石雕就的圆柱状物体,表面雕着两条盘龙,鳞甲飞扬。石鞍石棒刀迹尚新,当时是新制不久。
张丽华被这个怪异的物品弄得满头雾水,只听赵昆轻声说道:“刚刚为贵妃制成,请试用。噢,此乃石驴,仿照官府木驴所造,不合适的地方,还请娘娘多的包涵。”
“你……”张丽华优雅美艳的俏脸上满是惊恐羞耻。这时候,赵昆已经伸手一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拖了起来,漂浮到石头上方,然后将她两腿分开,对准石棒慢慢套了下去……
气质华贵的美妇就这样优雅地跪坐在青黑色的石鞍上。云鬓散乱,神情凄婉,姣丽的玉容一片苍白……
“受‘控’♀的女武者”
“三阶人形生物”
“评价:中等杂兵”
“控制等级:无”
看了看手里的卡牌,赵昆套上了兜帽。本来打算离去,侦测魔法中却又出现了一个急速行来的身影。
“往这宫殿来的这个是……阴癸派的宗主?”
一念及此,他打消了撤销隔音结界的念头,大刺刺的坐到了座位上,等着祝玉妍前来。
他想了想,又从魔法书内取出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首级——正是边不负那个——仍在一旁的桌子上,“都来了正好,这将是阴癸派的命运。”
“不,这不会是阴癸派的命运,也不该是……”被转化为死灵生物的头颅睁大了双眼,囚禁于其中的灵魂发出了哀嚎,“不应该是这样啊。”
赵昆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时代变了,穿越者。不过你放心,如果这位祝宗主真的如同我从你身上提取的记忆中分析的那样,是个隐藏极深的穿越者的话,她也会和你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