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莺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纥干承基那里给他下个令?”
高峻道,“下不下令他都不敢过河。再说眼下不是时候,”他们沿着沫河西岸走出去十几里路,没能找到可以安全涉渡的地方。沫河天险名符其实,除了那道吊桥,没什么地方能将大批人马在短时内渡到河东去。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原路由吊桥上返回来。过桥的时候,有唐军小校奇怪地问道,“这么快回来了?”
樊莺道,“我们改天再去,不行吗?”
回到雅州刺史府的时候,李道珏问的也是这句话。高峻没有多说,只是把李道珏拉到密室里商谈。李道珏听了高峻的话,气得一个劲儿地咬牙,“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定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高峻道,“只是雅州这里只能靠李大人自己顶着了!我得去彻州,我怕黑达和护牧队对付不了纥干承干。”李道珏马上面露难色。
高峻道,“有翟志宁在你身边,又是敌明我暗,以逸待劳,胜算都在刺史大人这边……你不想让你皇帝大哥、王爷大哥看看你的能力了?”他见李道珏还是有些迟疑,又说,“那好吧,大不了让我三夫人也留下来,在雅州城内助你……不许再讲条件了。”
李道珏一听,拍起了胸脯,“舅子放心,万无一失!”
西州,牧场新村。
柳玉如一直等到了大年三十,也没见高峻有个消息送回来,她想起上一个年也是在忙忙碌碌中不觉过去的。那时候柳中牧场里遭遇大火,高峻昏迷不醒、命悬一线,要不是自己那一烙铁,还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那时高峻只是一位牧场里正七品的副牧监,现在已经是堂堂的西州别驾了。这一年的变化好大呀。
再看看自己的家里面,去年过年时只有自己、谢金莲,樊莺刚刚由终南山到了西州。而今年再看,整整又多出来四个同辈女子!她想,自己与高峻感情上的进展,不也是在这一年里发生的飞跃?
她知道在雅州一定正发生着高峻离不开身的大事,不然他早回来了。樊莺带着崔嫣,第二次跟随着护牧队走后,二楼上的空房子多出来两间,她把自己的大屋给婆婆崔氏住,而自己到崔嫣的房中过夜。
自她回来之后,柳玉如看到了她和樊莺离开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变化——高审行与崔氏正在发生着冷战。
她看得出,李袭誉调任凉州刺史后,高审行因为没有升任西州别驾,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每天都是在隐忍着。但是高岷大哥将牧场中的事情与高长史来商量的时候,长史才稍稍地说上一句,“我一个不招人待见的长史……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柳玉如发现,崔氏一直不往一楼高审行的屋中去,每天在二楼上与她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崔氏今年只有四十,日常保养的又好,与这些人在一起时很开朗,在年龄上并没什么隔阂。没事时几个人摸摸纸牌,再听思晴和柳玉如讲一讲西域或是丹凤镇一行的见闻来打发日子。
崔氏只有想起高审行与菊儿的事情时才有些闷闷不乐,柳玉如这些人不知道如何劝解,只是暗暗寻思着:只要不打起来好,一切等高峻回来再拿主意。
高审行偶尔不回来,大家都知道他是去了菊儿那里。但是人们似乎感觉着,只要他不在家,家里面的笑声更多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天傍晚,高审行、高岷一同从牧场里回来,刘武副牧监和王副牧监、万士巨也一起来了。他们在一楼喝着酒,柳玉如听到他们在说牧草收购的事情。
她听说,明天牧场里便停止收购了,接下来要抽检牧草质量,马上要按着质量定等、按等级付银子。今年高峻收草的主意是在鄂州时想出来的,柳玉如也参与了。不知道平静了一冬的收草之事,明天会不会有好戏看。
今年入冬以来,在牧草收购上,大户的牧草都按着一样的规格、由草商进行打捆,连捆草的绳子都是整齐划一。
而主管检验牧草质量的万士巨,这一次只负责检验草捆的外在质量,根本不打开草捆检查。一开始时,贾富贵还有些小心翼翼,在控制质量方面下了些功夫。
但是几天过去后他放了心,开始大手大脚起来,每只草捆的表面捆得光光溜溜,但里面杂带起了私货。西州这一冬未下雪,但是贾富贵在草捆里面稗草、杂草没少掺。
第二天的牧草验等也别具一格。除了高长史、牧场中的三位牧监,还请了几位牧场村的老少村民,谢广两口子、谢金莲也在被请之列。按着刘武的话,男女老少、连官带俗都来做个见证。
那些散户的牧草早付过钱了,此时牧场里只有高峪和贾富贵两家大户的牧草分别垛在草场上。刘武说,“时间不多、人不少,我们按着高别驾的意思,来个三捆定等。”
规则是:每家的牧草只验三捆。这三捆草不能由供草商来挑,而是要分别由牧场官员一人、村中老者一位、女人一位,每人在两家的草垛上各指出一捆草。两家的三捆牧草摆到了一块,开捆检验。
官员的人选,大家一致让高长史出面,再推举出了一位老者,而谢金莲也被谢大嫂推出来。自甜甜去了凉州后,谢金莲着实地不适应了一段日子,这次柳玉如让她来凑热闹,也是让她散心。
贾富贵站在边上什么话也说不上,他暗暗寻思道,“我那些草要是挑出来先送的还可过得眼,后来的不必说了,只盼着高二老爷的草也不怎么样。”
高审行、谢金莲、老者三个人依着次序,在两家的草垛上各指了三捆,摆到明面。高岷说,“开捆!”众人的眼睛一齐集中到了草捆上。
贾富贵的三捆草打开后,别人不说什么,他自己把头低下了。片刻后狡辩道,“虽然草是从我的垛上搬下来的,怎知这是我的草?会不会被人掉了包?”
高峪的草捆打开后,质量是表里一致,凉晒得法、没有杂质。而且每一捆草里面都夹着一块两寸长的白绢布条,布条上都写着高峪的名字。
谢广说,“贾老爷,你不会好心在自己的草捆里写上别人的名字吧?”
刘武说,“高总牧监曾从鄂州带过话来,他说如果有哪位草商不服气,可以给一次机会,让他在对方的草垛里挑出来两捆让大家检验。”
贾富贵像抽签似地站在高峪的草垛前,祝到,“不好的、不好的,是你了!”他挑了两捆出来。高峪也上去从贾富贵的垛上指了两捆,四捆草打开后,贾富贵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谢大嫂道,“我们家谢广也是个商人,可从不敢做这样以次充好的事情!”
几位大人一嘀咕,刘武宣布道,“高峪牧草定为甲等上,贾富贵牧草……丙等下!今天所有参与验收牧草的,都去高峪的酒馆,高二老爷请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