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郑氏注》……”她看了看书名,觉得很是凑巧,自己正在为丫环的事情闹心呢!也许在这里面可以给自己一些指引,于是她不睡,随手翻开了书。
一张裁成长条形的书信纸片,由书中飘然滑落出来。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当初自己与菊儿从郭待封来信上裁下来的那一条,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在崔氏看起来竟有隔世之感,上边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
“乌蹄赤兔马最初主人似乎叫柳伯余”
崔氏一看,心中暗叹道,“啊!原来她早知道了!怪不得我那么挤兑她,她都不与我翻脸。”
而柳玉如这次回家来,都是与这些人在一起,一直没有单独的机会摆放这本书,钥匙还是临时塞给自己的,这不更说明她在去鄯州之前知道了这个秘密吗?
那时丫环与自己打着搜找**片的名头在这间屋子里找过,那时她又是如何藏过去而不让自己发现的呢?那么,一定是她看到这张字条之后,才动了去丹凤镇求证的心思。
“这真是一个聪明、美好又善良的女子!”崔氏再叹了一回,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来,柳玉如说起了凉州李伯父的要求——让孟凡尘老汉到凉州去陪他。孟老汉当然愿意,只须再雇一位教书先生接替他也是了。
甜甜一听说凉州有小绵羊,当时说要去。谢金莲有些不舍,但是李伯父在西州的时候喜欢甜甜,她不好拒绝,只是对女儿说,“你要想这里了回来。”
于是事情定了下来,六名护卫队员马上回程,再去送孟老汉和甜甜去凉州。谢金莲哭了鼻子,甜甜从小到大可都没有离开过她。看到女儿直到上了车还在憧憬着小绵羊、根本没有一丁点舍不得她的意思,谢金莲更伤心。
大家好一番劝解,最后还是崔氏的一句话让她想开了。崔夫人说,“高峻也不在家,这些日子家里都闹开锅了,这种事情让一个小女孩子耳濡目染总不大好。”
听说柳夫人回来了,新旧村的女子们有不少到家里来问候,李别驾在时已经把牧场村与蚕事有关的东西和设备都打理好了,一排蚕房在旧村都建好了、桑林也一天天茂盛,那么来年既有活干又有钱挣,这不都是因为有柳夫人。
高审行借着那一晚上的酒劲大闹一场,不但什么问题也没解决了,反而弄巧成拙,让家中的那些小辈们也都彻底知道了自己和丫环的那点事情。不过也好,现在家里面只有崔氏敢对高长史表示一下不满,其他那些女子们除了假装看不到之外谁会吱一声!
现在,她们只求这件事情不被高白哪天回来一头撞见、闹得大发了,要拜佛烧香了!更不会将这件丑事到处宣扬,因而好长的时间里,长史与丫环的事情一直严密地捂在家里这几人的范围内,而新、旧村中的普通人家几乎都不知道。
高审行最后不得不悄悄送丫环回了旧村,又从崔氏带过来的仆妇里给她挑选了一位过去侍候。偶尔高审行哪天回来的晚了、甚至一宿都不回来,崔氏也不再去找。
柳玉如和樊莺在路过金城郡时,曾经给家中的姐妹们各买了一只麝香香囊,但是樊莺的那只在襄州租船时,是赠给了船主的女儿了,回来一分派香囊她没有了。柳玉如说,“把我的这只给你。”
但是没过几天,高审行在院子里拣到一只,他闻着挺香便揣起来,去旧村时送给了丫环。不知道是谁丢在那里的,也没有听到哪个人吱声。
菊儿是知道这些香囊的,从这件事情上,她看出老爷对自己情意未尽,而崔夫人竟然也对他们不闻不问的态度,她便又有了些憧憬。她除了偶尔想起要如何面对高白的时候有些头疼,其他时候都处于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中。
又过了些日子,周谯和高岷两方面人同时回来了。
高岷去会了会阿史那欲谷,也看出了阿史那欲谷在初次见到自己时脸上的惊愕表情。阿史那欲谷一见面,当时问高岷,高总牧监怎么没来?
阿史那欲谷对于东土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是有所耳闻的,也许高峻犯了什么事、或者是移职别任了、不再管这摊儿。高岷不敢说兄弟下落不明,只是淡淡地说,“我兄弟去辽东助力唐军了,现在和大唐皇帝在一起。”
阿史那欲谷不假思索地随口道,“呵呵,那么高丽更没什么指望了!”随后,他又奇怪地问,“高总牧监……是高代总牧监的兄弟?”
在得到高岷的肯定答复后,阿史那欲谷原来有些轻慢的神态瞬间庄重起来,本来他临时决定要讲一件重要的事情——即讨回高峻强行在他地面上划走的静海县一事,也不便再提起了,可汗是默认那块地方的归属问题,已经不算个问题了。
高岷知道,自己没有实说兄弟下落不明的事情绝对是做对了,阿史那欲谷接下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招待,多半都是冲了高峻的面子。在招集了丝路沿途各部落首领共商大事的几天里,阿史那欲谷在提到高代总牧监的时候,总是说,“这位是丝路督监的大哥,他在这里,如同都监亲临。”
不但如此,阿史那欲谷临别时还送给高岷女仆十名,个个浓睫大眼、隆胸宽胯,除了毛孔有些粗大之外倒不惹人烦气。高岷一摆手要回绝,但是他见许多多欲言又止,便问,“许多多,若是我兄弟碰到这事,他会怎么做?”
许多多低声对高代总牧监道,“高大人如果带着来,他遇到这事一定会马上问一问随行的护牧队,都谁没有媳妇……高大人说过,这又不是抢,是人家白送的,为何不要?”
高岷哭笑不得,谢过了阿史那欲谷的好意,人留下。
那些护牧队们一开始时在阿史那欲谷的面前忍着没有欢呼起来,但是一离了对方营地,便一个个吐着舌头围住了高岷:“高大人,那十名女子,你心里倒底有没有个成算,要怎么分派呢?上一次高总牧监是如此这般的……”
高岷道,“那回去后,还如此这般吧!”听到身边那些小伙子们欢呼起来,高峻忽然觉得,这样大大咧咧的活着,倒比拿捏着、说个词都要掂量一下的、文刍刍的官场更有趣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