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景经历多了,他也好身边朋友也罢,又都是这种牲口作风,相互影响。
生活太枯寂,全在找乐趣。彼此好的不学坏的学,一个个越来越禽兽,人都变态了。
开始是有坏,后来就邪恶了,把耗子一下扑了都是手艺太潮。讲究的是远近的对景勾勒,廊道回旋。花草满园,缀雷,看的就是耗子一路趟雷而过的狼狈,欣赏的是死亡的艺术。
谁可以让耗子根据原始构图,顺着道一路踩响炸,一雷不落,最后一声巨响后躺下,才叫艺术家。
谁是艺术家,谁才有请客的资格。平常都忙,天南海北的,不是艺术家,乱发请柬就是不要脸了。
谁想请客笼朋友,先亮亮构图的手艺吧。甭管最后一声动静多大,该听见的自然可以听见。
这样的朋友在展望蓝图的时候,朋友们才会相信他的构图水平,凑个份子没二话。
光会扯淡,再什么代也眯着去。泯然众人的什么代多了去,早死伤枕籍了。
在羊群中,喊一嗓子我爹是谁,羊会凑上去。在狼群中,谁敢喊一嗓子这个,边儿玩去。
可以让人知道是什么人的人,也就不再是什么人了。
与欢场一样,科员眼里永远盯着的是后台,是什么代不代。但对有心人来讲,谁把后台摆出来,谁就是盘菜。
可以把虎狼干掉的,永远是虎狼。
项羽抱怨锦衣夜行的那一刻,就是龙鳞褪去之时。江东父老眼中看见的是霸王衣锦还乡,诸侯眼中看见的是彼可取而代之。
他上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被羊的目光,调动了情绪,玩耗子玩的不亦乐乎。
耗子玩多了,不膨胀是不可能的。
一旦自大起来,方法论中的水就没有了。爬的越高,尾巴越翘,屁股就露的越明显,底下人都在看,只是不敢跟他。
吸收经验是海绵状态,不是辩论找茬状态。当他成了一块坚冰,成了一把剑,遇到∫→∫→∫→∫→,m.£.co≥m问题要么不以为意,要么挥剑就砍了。
没法取长补短,他的成长就极端化了,越来越迷信术的层面。宝剑越磨越锋利,碰一些破铜烂铁,是挺有爽滑感,跟吃巧克力似的。
多少在羊眼里的大拿,在他面前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跪了。
他渐渐沉浸在了无意义的崇拜目光与掌声中,甚至有时候挥剑,就为了得到这样让他迷醉的感觉。
直到过了一些年,遇到了一个生命中的贵人,给他上了宝贵的一堂大课。
那一课的名字叫做“虎狼标准的猎食手法”,冷静,隐秘,残忍,一击致命,收尾利落。
贵人是捕猎者,他是猎物。
他倒地未死,是因为贵人只把这场狩猎当做一场游戏。
与钓鱼不为鱼,与他玩耗子没什么本质不同,根本不当他是同类,根本没有养虎为患的顾虑。
不是看不起,是眼里根本没有你。就像他眼里的那些耗子一样,他也从来不信耗子有爬起来的能力,就算爬起来变成耗子精也一顾虑没有。
起来有玄,但就像食物链一样,生物等级放在那里。朝上看与对同一级别还有迷雾,朝下看真就清清楚楚,感觉的到。
这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一课,生死之间,对人生的态度,出现了拐。
这个拐,让他审视自身,终于明白为何上不去,为何下不来。
因为他缺的不是术,是道。
再精妙的术也会越来越寻常,只有深厚的内功才是地基。只有道才可以衍生万法,一法通万法明,进而万法归宗。
学术很轻松,越是天赋高的见效越快,但术淘汰的也快。等他望着头玻璃天花板上的人,发现他们都学的是道的时候,已经很难上去了。
俗务缠身,利益交缠,动一步都难。群狼环饲之中,已经由不得他想下就下了。
在一个格子世界中,狩猎区分明,卖盒烟都有地方保护主义。
既容不得他行差踏错,也没他退出本格的余地。
退出本格,哪里有他的位置?相邻都是虎狼环饲,孤身一人过去,顷刻间人就没了。往下走,要么隐入深山投入宗教界怀抱,要么不是寓公就是羊了。
只要他敢往下走,上一层得罪过的没了顾忌,就可以对他生杀予夺。
再不甘心,也只能在本格熬着。
就像一只蚂蚁,从地上顺树干而上。最终是站在树,还是走上叉枝,每一个岔路的选择,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人生路上,也是如此。
杨伟断然没有走前世老路的可能,不会再被姥爷的魔术绕迷糊。
姥爷代表的一方,被他爷爷代表的一方打的飞出去,本来就很能明谁的方法论更厉害。
可惜当年,不懂这个,做事业是以姥爷理论为指导。
这套大户人家法子不是不好,从羊群中脱颖而出很快,但在虎狼群中动也动不了。
一动就要撕咬,咬大差不差的对手太费劲。怕一次毁不掉,就只能交朋友。
交的时候不纯粹,就等于在关系网上挂雷。
环境变量一变,不想响是主观,响不响是客观。
雷多了,有个风吹草动就是提心吊胆,就要随风而动。
由不得你不动,四面八方的力会推着你动。
这套大户人家的玩法,开始玩的时候挺欢乐,越玩越是心累。
地主养一帮鹰犬,欺负个佃户凑合,碰上军阀就挂了。
这辈子玩,他是打算以军阀思想为指导,不会放着自家的传承不继承,反而再去玩一遍姥爷的那些损招儿。
即便他知道会玩的更好,也不会去碰的。
因为他见过玻璃墙上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他甚至触摸不到任何人的精神世界。最大的幸运就是在生死之间,见识过其中一位出手的真正风采,有机会看到了两把剑。
他要磨的就是这两把剑,即便是磨成,多也就个入门的资格。门里有什么不知道,为了一个进去看看的可能,他愿意为此付出一生。
把家里的东西揉碎了,消化掉,比什么都好。陪老头解闷可以,继承地主那套就算了,光消磨上辈子遇事用术养成的本能,他就要费大劲才行。
“出来洗手,吃饭。”
胡姨在门前探过半个身子,朝屋里喊了一声。
杨伟与黄大同闻声停止扯淡,把手里的飞机和碗朝边上一放,站了起来。
二进厨房洗了洗手,杨伟走出来的时候,一张放着一大盆烧肠,几个时令菜的折叠桌旁,黄平正跟胡姨一起拉凳子摆菜。
黄大同很乖觉,见桌上放着酒,身子一缩在电视机柜下找起了酒杯。
杨伟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晃神才发现屋里少了个大姑娘,纳闷道:“异姐呢?”
黄平夫妇比杨伟爸妈大了快一旬,黄大同是儿子,大闺女黄异都快大学毕业了。是个悍妞,也挺有姐姐样子,没事就塞炒面豆一类的零食给弟弟与伙伴们。
“去同学家了,没回来?”黄平后知后觉,听杨伟提醒才转头问爱人。
“不等她了,这都几了也不着家。”
胡玉红接过黄大同洗好的酒杯,边朝桌上摆边回,“昨个可能带同学回来吃,也可能在同学家吃。反正在哪都是白吃,饿不着她。”
黄平斜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收回目光道:“十二三刻了,估计在同学家对付了,这丫头也不知道打家个电话。咱先开动,回来没吃再给她热热。”
国人重男轻女,传宗接代是父系的责任。但父亲总是宠女儿,母亲总是宠儿子,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人不经念叨,曹操曹操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