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飞行
贺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前往澳洲直面那所谓的荒芜之森。
他为这一场浩浩荡荡的阴暗面与能力者驱魔人之间的战斗所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是，他贺白是想要杀死达蒙·斯特雷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前方荒芜之森杀死对方，贺白已经尝试过两次在对方的主场之中与对方进行较量，那根本就是不智之举。
因此，他没有任何的必要为这一战出力。
贺白摇摇头：“那不是我的战斗，也不属于我。”
杰克·罗德尔看着这一次的贺白：“如果没有你，荒芜之森必将在澳洲彻底的延展，而届时，整个世界都将陷入一片险境之中，贺白，你亲身在虚无之梦的世界中经历过，我想你比我清楚，那对于整个世界，对于我们的星球来说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你是这颗星球、这个世界之中的一员，你活在这片天空之下，便不可能独善其身。”
“我能。”这是贺白的回答，“大义套不住我。”
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看前的这个拄着手杖的男人，转过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而杰克看着男人的背影，沉默的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到这栋破烂的建筑的某口，才再一次开了口：“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之中活下去，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以你现在的实力，都不可能有人真正在正面的一对一战斗中留下你，而如果虚无之梦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延展，成建制的、人类的武装力量也将瓦解，届时你将失去最后的威胁与制衡。”
他的声音不低，在这栋四面漏风的老宅之中回荡，有风从旁侧的漏洞之中呼啸而来，在空气中呼呼作响。
而另一边，女孩儿牧熙玉也从角落里转了出来，看着场中的两个人，听着刚刚的那段话，却也只是这样看着，什么也没有说，又似乎是，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儿也终于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她便只这样看着，小小的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
贺白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这个小女孩儿，他站在门都不翼而飞的门前，外面的冬日的一缕晨光正从世界之外洒落进来，经由男人的身躯，在地面之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倒映，像是一面沉重而黑暗的山投射在地面之上的阴影。
而男人的话仍在黑暗之中继续，这栋建筑之内仍然暗淡无光一片，仿佛那个驱魔人的身子的阴影正无限的笼罩了这里。
“但你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你也有家人，是啊，你是驱魔人，你能活下去，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你都有那样的能力与实力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生存下去，可你的家人呢，他们能抵挡这样的世界么？抵挡一个虚无之梦延展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幽鬼、活尸、暗魔还有各种各样东西的世界？
“还是说，连贺鸢、星野纯夏都守不住的你，觉得自己有能力被动的守住自己所有的亲人？”
在角落里，听见这样一番话的女孩儿牧熙玉忍不住霍然抬起头来，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场中的杰克·罗德尔，她绝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直戳贺白的痛楚。
但，更出乎女孩儿预料之外的是贺白的反应。
我们的二级驱魔人先生捏了三次拳，便松了三次拳。
然后他说：“你说的对。”
在甩下这样一句话之后，贺白便更不回头，一步步向外走去。
而在这栋黑色残破老宅之外，就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
男人走进一片白色的世界之中。
有风，从光的方向席地而来。
世界冷的像是一块巨大的冰。
然后在建筑之中，杰克·罗德尔听见一声巨响——那是名为贺白的驱魔人拔地而起，直冲天际的声音。
在他身旁，牧熙玉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性子彪悍的女孩儿从英国男人的身边跑过去，从贺白刚刚久久站立的位置冲出去，正看见地面之上，积雪悠悠扬扬的飞上半空，而那个人，已然凌厉的冲天而起了，眨眼之间，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女孩儿张了张嘴，回过头，看着那个同样站在阴影之中，拄着手杖的男人。
对方也正一步步走出来，看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那个方向，大概是华国的方向吧。
他低低的说：“我们都想错了。”
牧熙玉道：“谁能永远当那个救世主呢，谁愿意呢？”
……
……
贺白不知道自己要飞往哪里。
世界的尽头，朝阳正从地平线的尽头冉冉升起。
贺白飞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方有幸目睹这一幕。
那万丈光芒喷薄而出的场景，壮丽与唯美异常。
贺白飞了半刻，便在高高的天空中停住了，脚下是一片绵延的山林，他就在山林之上，遥望着那冉冉升空的朝阳。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眼睛再一次金黄的明亮起来，金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一轮金色的火团，仿佛也成了烈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贺白才转过身，朝着世界的尽头飞去。
天空之中，一道黑影在云层之中拉出一道道贯穿长空的白线。
男人升上高空，飞跃了俄罗斯与华国的国境线，从自己的家所在城市之上掠过。
在掠过的那一刻，他有片刻的犹豫，但终究还是没有压低高度垂落下去，而是漠然的一路飞穿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从华国的北端飞到南端，在海边看见夕阳西坠，便从天折返。
他落在一座小城中随便吃了顿饭，在街角裹着夜色睡去，他在那片黑色的梦境里梦见那个飞雪的黑夜。
在那个黑夜里，他像是一个失路之人，在同样一片黑沉的夜色之中凝望那个就在他身边的少女。
黑暗之中，仿佛只有呼吸声清晰可辨。
他冥冥中仿佛意识到了那个梦，本能的想要那个世界停滞下来，可那个世界就那样崩解了，少女在黑暗之中消失，他的世界、周围、上下，天地，都仿佛在这一刻瞬间里被无限的黑暗吞噬下去了。
然后有淡淡的、触目惊心的红色的微光从他的头顶和脚下亮起来。
他听见黑暗与红色的光影里，有低低的声音念道。
“……我以我魄……我以我骨……”
黑暗之中，他只能听清楚这两句话，空冷回荡，仿佛冥冥之音，骇人欲垂泪而下。
贺白就在这时候惊醒。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次的金黄起来，眼底仿佛有无形的轮在转动，震撼而惊心动魄，仿佛有摄人心魂的魔力。
贺白举目四望，此时天色已然深沉如墨，天空之中无形无月，这个小城之中更是一片的黑暗冷机。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几点了，贺白在街道之上看不到哪怕一个行人，空落落的死寂无比。
我们的二级驱魔人先生便再也在这里做不下去了，直接呼啸冲天而起。
而在远处，一片田野中，一群似乎是在黑暗里“探险”求刺激的孩子们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道在天空中明媚耀眼的金色亮光。
他们争相指着那个方向，以为是看见了UFO或者什么更了不起的东西。
而贺白怎么可能注意到这样一个边缘与小小的角落，在半空中加速两次，便远远的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将这座他甚至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的小城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之前所做一切皆无意义；在此之后，似乎也找不到能够让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来。
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从前他与阴暗面作战，是为了所谓的世界和平，是为了什么驱魔人与阴暗面亘古的战争。
但现在呢，他想要保护的，想要他死，他一直与之为敌的，也向要他死。
而他所见之人，帮他的人，却是希望将他再一次置入九死而一生的境地。
但他为什么要保护这个世界，与阴暗面的战斗又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根本没有意义？
阴暗面又有什么错，他们费尽心机，只不过想打造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世界，而人类、能力者、驱魔人阻止他们，也无非是因为他们的世界无法与阴暗面的世界共存。
而阴暗面之所以为阴暗面，无非就是因为阴暗面的力量与人数相对于这个世界整体来说太渺小了，而这样的一个世界，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屈从的世界，弱势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他们想要拥护与建立自己的世界，就必须在鲜血与死亡之中建立，否则，和平的方式，根本永远不可能得到重视。
因为万众所向，而你独背其所向，谁会在乎你？
就在这时候，贺白在掠过一座城市的边沿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里忽然看见了什么，他闪电般的掠过，却在下一刻凌厉折回，像是炮弹一般向着下方坠落下去。
而那里，一动烂尾楼的顶层，一群人正围着两个人。
贺白直接如炮弹般砸落下去，就像是一枚真正的炮弹那样，瞬间落地的刹那，雷霆般贯穿整个楼体，而紧接着，这栋楼便在那群人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目光中轰然坍塌了。
而上面的那些人，也是，就这样直接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