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却是嵩山派门下弟子史登达,他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史登达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刘正风躬身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史登达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史登达抢上几步,向刘正风、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边还礼,一边道:“你师父肯出来阻止最好不过了,朝廷的官有什么好当的,我又劝不了刘师兄。”
刘正风却是脸色郑重,道:“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旗令约束。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不奉旗令,请左师兄恕罪。”着走向金盆。
史登达身子一晃,抢着拦在金盆之前,右手高举锦旗,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若兄弟。我师父传此旗令,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的好。”
刘正风道:“我这可不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喜筵的请柬,早已恭恭敬敬的派人送上嵩山,另有长函禀告左师兄。左师兄倘若真有这番好意,何以事先不加劝止?直到此刻才发旗令拦阻,那不是明着要刘某在天下英雄之前出尔反尔,叫江湖上好汉耻笑于我?”
史登达道:“我师父嘱咐弟子,言道刘师叔是衡山派铁铮铮的好汉子,义薄云天,武林中同道向来对刘师叔甚是尊敬,我师父心下也十分钦佩,要弟子万万不可有丝毫失礼,否则严惩不贷。刘师叔大名播于江湖,这一节却不必过虑。”
刘正风微微一笑,道:“这是左盟主过奖了,刘某焉有这等声望?
定逸师太见二人僵持不决,忍不住又插口道:“刘贤弟,这事便搁一搁又有何妨。今日在这里的,个个都是好朋友,又会有谁来笑话于你?就算有一二不知好歹之徒,妄肆讥评,纵然刘贤弟不和他计较,贫尼就先放他不过。”
着眼光在各人脸上一扫,大有挑战之意,要看谁有这么大胆,来得罪她五岳剑派中的同道。
刘正风头道:“既然定逸师太也这么,在下金盆洗手之事,延至明日午时再行。请各位好朋友谁都不要走,在衡山多盘桓一日,待在下向嵩山派的众位贤侄详加讨教。”
便在此时,一群人从后堂而出,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刘门的七名弟子,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显然是被挟持了。
王璟暗道:“不是叫曲洋前来通知了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刘正风没有听进劝告?”
只听后堂为首那人傲然道:“奉盟主号令,要看住刘家的眷属,不许走脱了一人。”
刘正风大怒,向史登达道:“这是从何起?”史登达道:“万师弟,出来罢,话心些。刘师叔已答应不洗手了。”后堂那汉子应道:“是!那就再好不过。”着从后堂转了来,向刘正风微一躬身,道:“嵩山门下弟子万大平,参见刘师叔。”
刘正风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朗声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
他一言甫毕,猛听得屋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几十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惊。但见屋上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大厅中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在一千余人之中,谁都没有发觉。
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这是甚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上多有得罪。”
刘正风朗声道:“众位朋友,非是刘某一意孤行,今日左师兄竟然如此相胁,刘某若为武力所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左师兄不许刘某金盆洗手,嘿嘿,刘某头可断,志不可屈。”着上前一步,双手便往金盆中伸去。
王璟一见此情形,心道:“要糟糕!”
果然,史登达上前阻止,却被刘正风三两下放倒,刘正风欲再次过去洗手,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刘正风退后两步,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那暗器打在金盆边缘。金盆倾倒,掉下地来,呛啷啷一声响,盆子翻转,盆底向天,满盆清水部泼在地下。
同时黄影晃动,屋上跃下一人,右足一起,往金盆底踹落,一只金盆登时变成平平的一片。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却是嵩山的大嵩阳手费彬。
此时金盆既已被他踹烂,金盆洗手之举已不可行,王璟见此情形,出来朗声道:“嵩山各位师叔师伯,不如大家先坐下来,有事情商讨便是,何必挟持刘师叔的家眷,伤了和气,于面上也不好看。”众人头称是,纷纷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