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幽兰的牙齿洁白整齐,如保存完好的贝壳,而照片上20岁的尹幽兰却是有虎牙的,骨瘦如柴的她装扮得性感妖娆,与现在的她比较,稍显青涩。顶点 23S.更新最快那是她刚入行的照片,那四颗鲜嫩的小虎牙绽放在如花的笑颜中心,整个人显得活泼灵动,如隐藏利爪的小野猫。
汪煶手里捧着一本边角泛黄的陈年旧杂志,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双手竟颤抖起来。叶琅,也有四颗虎牙,笑起来也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牙齿整理成现在这个样子?
桌子对面的男人,身着旧风衣,长相平凡,丢进人堆绝对找不见的那种,他搓了搓带着金黄胡渣的下巴,用湖水般的蓝眼睛审视着汪煶,用法国口音的英文对他说,“她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啊,不是她,不是叶琅。
尹幽兰出生在法国巴黎,父亲是中国人,叫尹诺,是个知名的画家,母亲是越南人,很早就去世了。她在法国二十七年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有痕迹可循,毕业于音乐学院钢琴专业,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做模特,直到去年拍了电影进入影坛。
不是叶琅啊,他记得十一岁的叶琅已经能画出像模像样的油画,她是喜爱绘画的孩子,怎么去学了音乐?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找私家侦探,从前只是在国内查叶琅,而没有叶琅的出境记录,也没有想到她会出国,毕竟那个时候,十一岁的叶琅还是个小女孩,就算可以用偷渡的方式出国,也不可能找到方法。
自从见到这个尹幽兰,汪煶觉得如果她就是叶琅,那一定能在她身上查到蛛丝马迹,而尹幽兰之前没有来过中国,在国内却查不到,于是雇了法国这边的侦探展开调查,竟然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汪煶觉得很不甘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盼着尹幽兰就是叶琅,那么,也许叶琅是在恨他,也许是发生什么事情让她失忆了。那些只有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不现实情节他也愿意毫不犹豫地去相信,只要叶琅活着就好。
可是,老天就是不愿意给他这个希望,即使他已经做好准备坠入荒诞的生活里。
琅琅,你真的死了吗?你怎么可以去死呢?
那年她只有十一岁,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既没有老,也没有死。
时隔十七年,汪煶还是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一天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有躁动的分子在碰撞,矮矮的乌云,就是不肯落雨。叶琅从病房消失的第三天,在恨不得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寻找之后,终于在江边发现了叶琅的鞋子,粉红色的皮鞋,上面镶满晶亮的水钻,它们被整齐地摆放在沿江的栏杆外,并拢放着,鞋尖直面滚滚江水。宫凌曦仍旧能够记得那画面有多么安静,在他的心里,只有波涛拍打着堤岸的声响,那感觉,就好像叶琅还站在那里,就穿着那双鞋,一动不动,她双目静静盯着江水,只是大家都看不见她而已。
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打捞的工作持续了一个月,没有找到叶琅,她一个小女孩,就这么孤零零消失了。汪煶一直都没放弃寻找,他坚信他的琅琅没有死,总有那么一天,琅琅会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荒谬的信念一直被他小心收藏,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仍旧怀抱着那一丝希望。他从不与人谈起叶琅,仿佛这个人凭空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天也没忘记过。
尹幽兰的出现,让他燃起了希望,本来以为她会是呢,明明见了他会紧张,明明很抗拒他,叶琅会恨他也属正常,而她却不是,那么她的叶琅在哪里呢?
………我是分割线,天黑请闭眼,天亮请睁眼………
墓地,坟头。
有个女子侧身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墓碑上,栗色的卷发披散在纯黑的大理石面上,映出倒影。女子眉目如画,唇角却挂着苦笑,怀里抱着一大束纯白的玫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柔软的花瓣。暖阳斜照,偌大的墓园就只有她一个人,漫山遍野整齐排列的墓碑之中,她纤细的身影几乎隐没其中。
“我在为你报仇呢……”女子轻声喃喃,“也许不是,我只是想杀人,而他们刚好有被杀的理由。”纤细莹白的手指拂过金色的字体,沾染微尘,“所以,无论是阿锺帮我杀了他们,还是我替阿锺灭了宫家,都没有什么分别。也许我天生就是嗜血暴戾的吧。”
远处有几声乌鸦鸣叫,丝毫没有打扰尹幽兰的思绪,“当时,你明明知道林絮往杯子里加了哪些粉末,为什么还是喝了下去?”琥珀色的双眸浮起薄薄的水雾,“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想离开我?”指尖描画着墓碑上的落款,那里写着,“女,叶琅”,女子望着天边血色的晚霞,幽幽问道,“如果你早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当年会不会愿意留下来保护我?”
四周寂寥无声,唯有风吹草低,撩拨她耳边的碎发,尹幽兰背靠着冰凉的墓碑,微张双目遥望隔壁的另一座坟,那墓碑的落款上也提着,“女,叶琅”。
这两座墓碑,恐怕是叶琅曾经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痕迹了吧。
尹幽兰站起身,拍拍黑色裤子上的白色尘土,并不留恋,转身远走。晚风吹动她身后的长发,她没有发现,叶启明夫妇的墓碑前排,另一座墓碑上也有叶琅的名字,却是刻着,“叶琅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