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直学士李专美李大人,在这个美好的下午,一番剧烈运动过后,醉枕美人膝,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大午觉。等他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已经快下午四点了。李大人派人询问了一下婚礼进程的安排,洗漱过后便施施然在振武军礼仪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贵宾休息厅。
赵平赵将军作为新郎,没有时间接待客人,自然没有在场,由胡家寨的胡老爷代为主持招待,将在场的各寨子里的土豪一一介绍给了李大人。各本地土豪见到了朝廷大官,自然纷纷敬仰不已,在此不提。
李专美还发现岚州刺史汤群也派了个幕僚前来道贺,不由得也是会心一笑。
这不算怠慢了李大人,因为今晚胡同胡老爷的身份有点不同。
古代人结婚,父母双全是很重要的一种资格,即使父母不在,也要有家族里的长辈来主持婚礼。新娘那边有李弘基李老爷作为长辈,那就没问题,可赵平的老家却是早已毁于战祸,现在根本没办法找到任何长辈。
正好振武军以后要在胡家寨旁边长期驻扎,为了让胡家寨的人宽心,世俗年龄只有17岁的赵平,便认了胡老爷做异姓长辈,理由就随便扯了个“大家祖上都是从汉中过来的汉人”之类的废话,让胡老爷作为男家长辈,代为管理这场婚礼。
几千森森铁骑在家门口建寨,他们家将军要结婚,胡老爷哪敢不尽心。
贵宾席上的VIP坐席有两个,胡老爷刚刚安排好李大人坐下,另一波贵宾就到了。李专美睁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桑维翰也来了?
难道这赵平与石敬瑭也有勾搭吗?
当然,能够做到大官的人,一般涵养甚厚,没有吊丝那么肤浅,李大人虽然心潮起伏,脸上却异常平静,微笑着看着桑维翰矮小的身躯双手抱拳与胡老爷寒暄打招呼。
桑维翰与胡老爷打完招呼,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李专美李大人,马上连声对周围其他土豪说对不起,疾步向前走到李大人座前,躬身作揖,笑容满面。
这里可是有讲究的。
桑维翰在后唐朝廷的官职很低,就算进了河东节度使的幕府,在真正的朝廷大官面前也不能算是什么有级别的官。所以,按照唐礼,如果是真正的下官见上官行礼,那必须弓腰九十度以上,如果双方级别差距太大,下官一方更是理应趴伏致礼。
而现在桑维翰主动给李大人作礼,只能算是晚辈看到前辈时,一个读书人的基本礼仪。桑维翰三十多岁,李专美五十多岁,主动上来打招呼算是非常有礼貌了。而桑维翰躬身作揖,只有十五度左右的轻微前倾,却是一种不太相熟的平辈朋友之间的礼数。
桑维翰的态度其实很明确,你是唐朝的,我是晋朝的,我才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咱们谈不上谁的官大谁的官小。抢先给你行礼,主要是看你年纪大,我作为读书人,晚辈向前辈主动打招呼是应分之举,可是我的才华并不输于你,我的前途也不差于你,所以用平辈身份给你作揖,也不算亏待你了。
李专美并不傻,也知道桑维翰的杰出才华。在正史里,李专美在后唐灭国后,又进了后晋王朝做官,官阶正是位列桑维翰之下的。
于是李专美也赶紧下了椅子,站在地上,以同样的平辈之礼与桑维翰打招呼。
“李大人好久不见,风采依旧,想必才华更加洋溢。”
“哪里哪里,桑大人春风得意,前途无限,真是羡煞老夫。”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各怀鬼胎,相视而笑,真诚而愉快。
“那谁,桑大人还记得吗?就是河间王的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在莲香楼与桑大人争夺那个陈姓歌姬,还大打出手,老夫当时正好在场,还掴了那小子一掌,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时候桑某人微言轻,多谢李大人仗义相助啊。不过晚辈记得,好像那次李大人出手,好像是因为那纨绔小子喝多了,不小心摸了一下李大人心仪的王姓歌姬吧。毕竟那时桑某与李大人还不熟,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李大人帮晚辈解围啊。”
“哦,是吗?老夫年纪大了,不太记得了。其实我想说的是,那小子今年春天掉河里去了,淹死了。”
“真的?太好了,恶人终有恶报啊。是李大人淹死他的吗?”
“哪里哪里,河间王虽然失势,老夫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只不过那纨绔小子整日里祸祸各大青楼的歌姬,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是啊是啊,老天也看不过眼来收他了。对了,听说后来陈姓歌姬嫁给了礼部的廖大人做了小妾?”
两位朝廷大官,嗯,是两朝的两个朝廷大官,相邻而坐,相互之间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仿佛两个闺蜜似的,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语,毫无顾忌地说着以前风月场上的各种八卦事情,弄得旁边一圈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的土豪们一脸懵逼。
你说不听嘛,好像很没礼貌似的,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听嘛,嘿嘿嘿......
就连旁边的景延广也听不下去了,借口上厕所,便走出了贵宾厅,一路走出胡家寨,站在一处高地的大树底下乘凉吹风。
这个地方风景不错,坐东向西,居高临下,大草原的风光一目了然。夕阳将要西下,天边已经是一片红霞满天。
远处的草原上有两三百名振武军士兵们正在练习骑马列阵。景延广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步兵出身的士兵,骑马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但是就是这些二吊子骑兵们排成整齐的阵列,在一阵一阵的哨子不断调动下,紧紧挨在一起排成密集冲阵的架势,仿如一大块三角形的铁流,在草原上左冲右突,威不可挡。
景延广研究军阵好多年了,这时也看出来,如果这帮骑兵都披上重骑兵装甲,冲起阵来还真是威力巨大,就算景延广自己率一支同样人数的重骑兵在前方对攻,恐怕也会一触即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景延广一时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感到背脊上一阵阵的发凉。
这赵平的真本事,恐怕就在军阵里,难怪可以连续抗击几千契丹兵的冲击啊。
“振武新军初设,跟晋军铁骑那是没法比的,景将军有没有什么指教?”
景延广回头看去,只见赵平正在笑眯眯地下马向他走来。
赵平身穿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套装,上身鼓鼓的,想必胸甲也是穿在里面。
“赵将军好,本将正在观看振武军的列阵,似乎大有学问在里头。”
“景将军好眼光,这些都是失落已久的战国古阵,我拿来训练士兵而已。”
“战国古阵?”
“是啊,西周诸国作战喜欢用车阵,后来赵国的赵武灵王提倡“胡服骑射”,转车阵为马阵,赵国至此武力大增,征战黄河两岸,杀灭林胡和娄烦二族,辟地千里。”
“那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是啊,一千多年过去了,多少古阵都遗失了啊。”只见赵平回头盯着景延广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继续说道:“景将军可知,赵国当时以百万人口,男丁计入老幼不过五十万人,何以动不动就能拉出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出来?兵士不用训练吗?”
“难道就是古阵的缘故?
“自然。”
“赵将军可是赵国后人?”
“赵平正是赵国末帝赵歇的第五十七代传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