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鼻子里一闻到奇怪的味道，脑子已经有一点点晕了。
高手对于力量的敏感性何其高，柴荣立刻就意识到危险，连忙膝盖顶偏战马，不再凑上前，也不再留手，正要放手一个回马枪击杀耶律菜时，眼角已看到耶律隈思冲了上来，只好作罢。
耶律隈思不认识柴荣，柴荣当然早就知道耶律隈思的厉害。
眼见耶律隈思救人心切，全力以赴冲上来，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振奋精神，手中长枪向前奋力一挺，直接对上了耶律隈思。
耶律隈思长得身高体阔，手中一杆一百二十斤的三叉戟，叉头可比耶律菜那个小巧的叉头大了五六倍！
硕大的三根大叉子高高平举，照着柴荣的侧面就刺了过去！
柴荣枪尖及时搭了过来，用力一推，耶律隈思立刻就感到千斤之力反压过来，连举起三叉戟都吃力，便知道对面这个看上去身材瘦弱的唐将，实际上力道大得吓人。
耶律隈思手中三叉戟被压下几寸，叉头翻滚，侧向撞开柴荣的枪杆，正要反手一叉撩去，却见柴荣的枪尖犹如一条毒蛇，闪电般捅了过来，连忙竖起槊杆，顶开了长枪。
两骑相错而过，第一个回合不分胜负，第二个回合就不必打了，因为两头千军万马已经冲了过来，再不跑路那就要被踩成肉泥了！
柴荣独自转弯跑回唐军阵营，耶律隈思掩护着耶律菜也返回了契丹阵营。
此时两军相冲之势已经形成，谁也无法停止了！
两边都是七阳六阴，唐军七个重骑兵聚拢在一起的阳阵与契丹军撞在一起，除了一个阳阵对上了对方一个阳阵，其他六个阳阵插进了契丹军的阴阵。
持续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响起，两个正面相撞的阳阵接触面上血肉横飞，无数断肢残骸伴随着撞成几段的马刀此起彼伏地高高抛起，持续了几秒钟后，唐军的阳阵被冲散了，后面的唐军亡命地向两边闪去，最终演化成唐军六个洪流与契丹军的七个洪流对穿而过。
阳阵和阴阵相互交错，人人手中的马刀都伸到最长！
这就是拼人品的时候了！
双方都是时速六十公里左右，迎面而来的敌军相对速度高达10公里，哪里还看得清什么东西。每一名骑兵都疯狂地喊叫着，手上长刀随时会刮下对方的一名骑兵，自己这边的队列里也不时有个倒霉蛋被对方刮倒，运气不好就一连串整列被刮倒！
只要自己还没死，就要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唐军五千骑对契丹军八千骑，相互对穿而过也就不到五分钟。
熬过这地狱般的五分钟，才能算是活下来了！
两军背向拉开，各自跑去，中间留下了一大堆的尸体和伤兵，有一部分落马后没死的伤兵，此时已经站起来砍杀和寻找还能骑的马匹了。
两军奔跑了一段后，又重新掉头拉回来，但是显然这时双方都不愿再打下去了。
唐军和契丹军遥遥相对，各自止步，等待中间那片地方还能逃回来的士兵们归队后，郭威率先引军返回德州，耶律隈思也勒住兵马，并不追击。
这一轮冲阵，唐军损失了九百多人，契丹军损失了八百多人，双方的损失差不太多。但是应州军这边毕竟地盘小，总兵力不多，不愿在这里跟西南面招讨司耗费实力。
耶律隈思那边虽然兵多，奈何燕子城那边赵德钧虎视眈眈，后方振武军在东胜州附近四处抢掠，也是不敢一下就跟郭威拼个你死我活。
契丹军如今气势大跌，那些附庸民族也开始三心二意了，死一个兵就是少一个兵，在这片远离契丹本土的偏远地区，根本就没有能力快速补充兵力，哪里还敢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说打就打！
反正就是给应州的尹晖传达个意思：我出现了，你就别太嘚瑟，欺人太甚的话，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耶律隈思率军返回集宁城，安抚在集宁守城的契丹守将耶律安抟和三千契丹守军。
晚上耶律隈思与耶律安抟喝酒，大家都愁眉苦脸的。这里离得燕子城太近了，赵德钧的燕军随时会杀过来，郭威的唐军也离的不远，正是前有虎后有狼的格局。
“隈思大哥，集宁这边，能不能派多点兵啊，燕子城那边燕军可是有一万人呢。”
“燕京那一万人大都是临时招的流民，真正的幽州军也就两千。”
“可那些流民都是汉人啊，多少年了！这仇可大了去了，这一万人要是打过来，起码他们敢拼命啊！”
“这倒不怕，我听说赵德钧在图谋奚国，眼睛盯着中京道，一时半会儿不太可能西进的，反而你要小心郭威，他们才是真的想在这边扩土来着！”
“是啊，郭威来过一次了，绕城转了一圈，后来回去了，听说那人武力很强！”
“嗯，对上郭威千万要小心，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估计明年开春他们中原那边自己就会打起来。这样吧，我这次带来七千多人，留下五千给你，这样集宁守军也有八千了。没办法更多了，你知道振武军的赵平吧。”
“知道，过来东胜州抢掠的那个。”
“东胜州还是小事，赵平已经摆平了夏州党项和朔方，随时会带几万大军北上！”
“党项人要来？”耶律安抟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没办法了，契丹人过去得势的时候，双手沾满了各民族的鲜血，跟哪个民族都是滔天大仇，与党项的仇恨算是比较新而且比较深的。
“现在西南面招讨司压力徒然增大，鲁不古大人已经向倒塌岭节度使和西北路招讨司发出了求救信息，就看他们能不能快速来援了！”
“估计也难，倒塌岭那边本来就没什么兵，西北路军自己一大堆事儿呢！”
“不说了，喝酒！”
第二天，耶律隈思留下了五千人给集宁，自己带着两千多人返回丰州。
十一月二十，下了今年第一场小雪。
只是一些雪粉，落下后，地面一半黑一半白的，显的很脏。大群骑兵跑过，更是将枯草遍地的草原踩成一塘烂泥。
冬天终于来了，再过半个月，大雪封山后，西南面招讨司就可以安静下来了。
只是，现在还不行，因为今年的最后一战还没开打。
这一战，将决定西南面招讨司在此过年，还是被赶出这片肥沃的大草原！
这几天消息不断地传来，灵州那边已经有几万大军集结，马上就会杀过来！
一时间，有本事跑路的契丹人早就跑了，跑不了的人，个个都心慌慌的。
来的可是振武军！
振武军是一支怎么样的军队？那是恶魔！是从地狱里来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看看东胜州就知道了！
曾经繁荣了二十年的东胜州，现在不但千里无人烟，连州城也被付之一炬，整座城市被烧成了黑漆漆的一团黑土！
北门还竖起来数百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密密麻麻吊着上百个人头！
天气冷，这些契丹人的人头不会腐烂，每一个痛苦的面容都栩栩如生！
契丹人现在终于明白了，鸦军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
十一月二十五日，振武军来了。
振武军节度使赵平，亲率两千振武军骑兵，加上灵州借来的一万朔方军骑兵和从夏州借来的两万党项骑兵，从灵州出发，沿黄河北上，汇合原本就在附近抢掠的折从远的五千振武军骑兵，总兵力达到三万七千人，兵临云内州城下！
后唐历清泰三年年底，这场关系到西南面招讨司命运的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