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这样好吗?”尹春儿秀眉紧蹙,凝神望着瘫倒在床榻上的江迟轻声问道。
沈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家伙被刚才的血奴给吓坏了,若不用这东西给他驱驱魔障,只怕魂魄都被吓散了,瘸老爹正值用人之际,不会骗咱们的,姑且试试看吧!”
说罢,便将不知哪里淘来的童子尿给江迟一股脑泼了上去,浓重的尿骚味儿充斥在房间之中,片刻之后,江迟悠悠转醒,瞧着面前两人关切的神情,猛然坐了起来,急忙说道:“沈公子、春儿,这里可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地方,咱们赶紧逃命吧!那家伙太恶毒了,万一被抓住……哎呀!想都不敢想……”
说话间,江迟便开始匆忙从床榻上下来,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要开溜,但还是被沈云给一把拉住了。
“今天你见到的那个嗜血怪人也是瘸老爹的手下,名叫血奴,只负责浇灌齐府内的花花草草,不过只是方法奇怪了些,并不是什么嗜血恶鬼,不必害怕了,这是个误会……”
“啊?偌大一个齐府里的花花草草,都必须用鲜血来灌溉吗?这未免也太过血腥了,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鲜血,这里可是鬼域,住着的都是亡魂灵魄啊!”江迟听了沈云的话,总算是渐渐安定下来,但对于齐府的秘密却是不解。
沈云见江迟没了开溜的意思,这才缓缓坐到一旁,思虑道:“正如你所说的,齐府看似平庸,但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幽冥鬼域之中,为何会存在这样的圣境,其中隐秘之处颇多,但当务之急,咱们除了要做好瘸老爹交代的事情外,还要想尽办法把怜心娘亲和爹爹找到!”
“呃……这倒是……”江迟也缓缓坐了下来,但只一瞬,便又开始轻嗅起来,皱眉道:“齐府看着也算气派,怎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尿骚臭气,就不知道处理处理,你们……闻到了没有?”
沈云与尹春儿互相对视一眼,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二人也不多话,起身变朝着门外走去,尹春儿心中不忍,走到门口,又不忘嘱咐道:“这里就是你今后的房间了,床榻上好好收拾收拾,今晚记得洗个澡去去晦气……”说罢,便是莞尔一笑,便快步离去了……
二人刚离开不久,便听到江迟在房间中大声嚎叫道:“是谁这么无耻恶作剧!这些尿我怎么收拾!天呐……”
昏暗的月光渐渐变得明晰起来,沈云经过一觉休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抬头望向空中,那弯月已经渐渐变得圆润,想来便是到了太阴之时,正是百鬼觉醒的时辰,便从自己房间中走了出来。
清亮的月辉下,幽静的小院中已是站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是瘸老爹。
“你醒啦?休息好了,就按照我昨天说的,务必看管好万灵百花大阵,齐府以及少坤城的花草树木虽是可有可无之物,但却全靠这个,你们三个需打起百倍精神,若是不留神被反噬灵魂而做了枉死之魂那就可惜了……”
此时,尹春儿也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裙摆,便微笑道:“前辈,我们必须时时刻刻都守在那里吗?能不能有一点休息的时间呢?”
“嗯,那里两个人留守即可,你们轮流休整,如何安排,自行决定吧!待到我回来之后,便可以一块儿休息了……”瘸老爹边说着,人已是走到了几丈开外。
沈云扭头看向江迟的房门处,皱眉说道:“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来了就赶紧去干活吧!不然坏了瘸老爹的大事,咱们也得被轰出去……”
江迟闻声,垂头丧气地从房间中缓缓走了出来,怏怏说道:“这一夜,我是生生把尿给焐干了……都不敢靠近春儿了!”说罢,便又是恼怒地恨恨说道:“若是让我知道谁泼我一身尿,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沈云苦笑一声,没有理会,径自朝着万灵百花大阵的房间中走了进去,尹春儿柔声笑道:“好了江迟,我不会取笑你的,不过以后胆子可是得大点儿了,昨晚的血奴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反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房间,尹春儿见沈云正盘膝坐在百花大阵旁边,兀自冥思着什么,便轻声问道:“沈大哥,你在想些什么?这百花大阵的古怪你可看出来了?”
沈云不解地轻轻摇头,淡然道:“这阵法我已经用灵识探扫过了,其中所蕴含的列阵方法极为巧妙,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步处理不当,其必会将施术人的魂魄反噬,极是凶险。”
看到尹春儿与江迟面色凝重,沈云立时笑了笑,道:“别担心,咱们只需按照老爹所说,严格把控时辰,把这些灵符贴在对应的地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们做事的时候,务必小心谨慎就是了……”
“那你去打听怜心家人下落的时候,也小心一些,这里放心交给我们吧!但愿能早日解决了此时,便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了……”尹春儿报以温柔的笑意。
沈云初来乍到,并不敢太过招摇,自百花大阵所在地到齐府大院,一路上都挑选那些羊肠小道走,碰到任何家丁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敢多加言语,以便行事。
此时四下无人,沈云微展灵识轻声问道:“怜心,你还记得原来住的地方吗?告诉我大致方向,好去找你的娘亲和爹爹。”
怜心的声音在沈云灵识中响起,只听她奶声奶气地说道:“在我的记忆力,父母生活的地方总是烟熏火燎的,大概是个炼制什么东西的地方,具体也记不清了。”
沈云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偌大个齐府本就不易寻找,炼制东西的地方想来也是个隐秘之所,要找到谈何容易!漫无目的之下,只能随意走动,不知不觉忽闻前方幽香阵阵,便轻声呢喃道:“这里应该就是伙房了,看看再说!”
说罢,他便蹑手蹑脚地朝面前不远处的圈门走了过去,抬眼看到万香园三个金子刻在头顶墨色牌匾之上,里面不时传来阵阵浓郁的饭菜香气,让沈云忽觉腹中饥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沈云正在愣神之际,背后忽而传来一声闷哼:“哪里来的臭小子,滚……滚开!”话毕,便一肘子将沈云推到了一旁。
沈云心中微怒,瞥眼看向那人,见他肩上挑着两捆干柴,一手扶着担子,一手不忘将酒葫芦猛往嘴里灌,喉结处咕咚咕咚响个不停,看来是想把美酒一饮而尽。
那人黑中带白的发丝扑到两肩上,十分凌乱,看不清其真容,沈云只觉得这人太过蛮横,是个不折不扣的醉汉酒鬼,便不屑地哼了一声。
“刚……刚进齐府……连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都没有,也,也对我这般无礼,老子……若还是当年的我……噗……这酒真他娘的烈,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
沈云本不欲与这人计较,但最后一句话传到耳朵里,却立时一阵真火猛蹿了上来,不由分说,抬腿便是重重一脚,将那挑柴的醉汉连人带柴一并踹飞了出去!
“哼!我沈云是初来乍到,但可不是谁都能骑在小爷头上为所欲为,辱骂我的家门,只得是这个下场!下次长个记性!”
沈云知道不能久留,大喝几声便要离去,却忽而听到园内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忽而一个浑厚的嗓音喊道:“齐野驴!又是你给老子惹事!弟兄们,给我打!这家伙定是又偷吃主子的酒了!”
一声喝罢,万香园的伙房内忽而跑出十余个汉子,对着倒在地上哀声嚎叫的醉汉便是一通拳打脚踢,一个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头上、胸腹不知挨了多少脚,毫无人性可言。
沈云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这人口中无德,活该被人揍!转身便要离去,但转念心中又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便猛然转头,朝园内走了进去,大喝道:“住手!”
这时,一个面肥耳赤,膀大腰圆的伙夫走了过来,看模样就是那群伙夫的头儿,只见他上下打量了沈云一番,皱眉道:“公子,不知你在何处做工?我们万香园的事情,一般人可是从不过问的,尤其是教训这个臭醉汉……劝你还是别管闲事了吧?”
沈云皱眉道:“这家伙是该打,但照你们这么打下去,他能挺多久……放了吧!”
此时,被众伙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醉汉正双手紧抱着脑袋,嘴角早已是渗出丝丝黑血,惨淡笑道:“刚才你动手也不见得惜力,这会儿又假惺惺做什么好人……哈哈哈哈……”
“爹爹!大哥哥,他……是我的爹爹!”怜心猛然在沈云灵识中惊叫而起,让沈云顿时一愣。
“我不愿惹是生非,你们放了他!”沈云忽而冷声道,脸上已是没了先前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