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已去,谢瞳并没有选择追击,毕竟不老仙翁也是上一代的高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又不晓得对方还有什么布置,犯不着冒这个险,当务之急,是去追寻洪珊等人的脚步。
谢瞳心情甚佳,这次没有动用青釭剑便击退了这大敌,足见他的武功又有新的突破,尽管这次击溃强敌有些运气成分,虽然距离传说中的第七层还有些差距,但这差距已经不是十分明显。
他加快脚步,沿着洪珊等人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他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谢瞳走下山坡,进入一片密林,然而密林中的景象却令他触目惊心,林中显然经过一番血战,每隔十余步,便能看到倒下的尸体,所幸,死亡的人都是不老仙翁带来的,他不免有些担心起她们来。
谢瞳再往前走,已经到达密林的尽头,外面是一块空旷的田野。
在最后一棵树的尽头,他看到一个人,是顾恒,顾恒背靠一棵树坐着,双手向前,正狠狠扼住一个人的脖子,被他扼住的人,已经死去多时。
而顾恒仍旧保持着这种姿势,谢瞳走向前,发现他已经毫无生命的迹象,这为名震大河两岸的一代枭雄,竟然葬身于此,顾恒虽然死亡,但眼珠仍然紧紧的怒视着他掐死的那个人,顾恒的小腹上插着一柄利剑,显然是他重伤之余,血战十余人,最后无力的被眼前的人杀死,而顾恒也选择了与他同归于尽。
谢瞳不免对他升起了一丝敬意,在他印象中的顾恒,自私、贪婪,居然能够为了洪晔等人舍生取义,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受其他的驱使,谢瞳不得而知。
默哀片刻后,谢瞳不在犹豫,大步的朝前方追去。
天亮后,洪珊等人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县城,细心的采薇沿途布下了各种暗记,等待谢瞳追上来。
赶了一夜的路,三女早已疲惫不堪,更是腹中饥饿,看到街角有一家包子铺,蒸笼中正飘起缈缈的炊烟,顿时来了兴致。
采薇道“喏,那边有一家包子铺,我们快点赶过去。填一下肚子。”
洪晔久居长安,过惯了贵族的生活,即便是在成都和汉中,也是身边众人围绕,像这种经历追杀,险象环生的遭遇还是头一次,这一夜的逃亡,已经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好在有身边的两位姑娘,不然,毫无江湖经验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进了包子铺,采薇点了包子以及热气腾腾的汤,没有人使唤,洪晔还有些不习惯。
她呆呆的坐立在桌子旁,双目毫无光彩,显然是吓怕了,以致于碗筷都没有动。
洪珊见状,先是给姊姊递了碗筷,又给她弄了包子,才道“姊姊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采薇便瞪了她一眼,洪珊晓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很容易被洪晔看出来。
洪晔双目通红的道了一声谢,开始吃起来,吃完后,她问道“不知为何,你与我虽未谋面,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哎,今次多亏了你们,不然,哎!”。
采薇不等洪珊回答,立刻道“有道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姐姐不要客气。”
洪珊道“无非就是略施援手罢了,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洪晔道“你们到汉中去做什么呢!”
洪珊犹豫片刻,道“我们跟随夫君前往汉中投靠亲戚,哎,哪知中土如此动荡,不知亲戚还在否?”
洪晔道“姐姐也是去汉中的,不如便一道走吧!我夫君在汉中颇有些脸面,即便你们的亲戚搬走了,也有足够的实力去照顾。”
洪珊喜道“多些姐姐。”
洪晔挥挥手,笑道“无妨,你们救了姐姐一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不知为何,洪珊此话听在耳中十分难受。
采薇笑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几人在走一段,由于没有马匹,速度不快,唯一庆幸的是,采薇乃是走江湖的常客,对这一带也颇为熟悉,不至于走丢了路。
临近午时,三人走在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瓦砾路上,谢瞳终于追赶了上来。
三人喜出望外,毕竟他们的武功难以应付强大的敌人,有了谢瞳自然就不一样了。
洪晔看着谢瞳风尘仆仆的样子,咬了咬嘴唇,问道“敢问英雄,有否看到我的家将!”
谢瞳迟疑了一下,道“请郡主默哀,前辈已经与敌人同归于尽”。
洪晔脸色立刻变的煞白,许久才恢复正常,她内心暗暗的说道,回到汉中,一定让宋文远给他厚葬。
几人正攀谈间,前方的大路上忽然尘土四起,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看样子,来者是一队骑兵,人数在上百左右。
谢瞳脸色大变,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与敌人硬拼的话,定然要吃大亏,他怎也照顾不到几名女子的安危的。
他刚要出言让几人离开,洪晔忽然高举双手,喜道“几位,不要怕,是我夫君来接我了”。
谢瞳举目瞧去,只见前方一个大大的宋字。
果真是宋文远的人。
中间为首的是镇元子。
镇元子等人一路奔驰,来到谢瞳等人的身前,并团团围住。
镇元子用拂尘一指谢瞳,怒道“大胆贼人,竟然敢劫持郡主,还不跪下束手就擒。”
洪晔从几人中钻出来,道“镇元子师父,搞错了,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镇元子疑惑的表情看向谢瞳等人。
洪晔忙简单的说给他听。
居然是一场误会,镇元子略带怀疑的目光从几人的身上扫过,冷冷的道“原来如此,多些几位援手,不过,眼下怕是要与诸位分手了,翌日几位来到汉中,可到大帅府找我,必有重金。”
谢瞳极大的不满,并非是因为镇元子冷落了他,而是镇元子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打入宋文远内部的想法破灭。但此刻,他不能继续赖在洪晔的身旁,过度的热情会导致敌人的怀疑。
洪珊施施然走到洪晔的身旁,不知为何,居然留下来两行热泪,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请姐姐多加小心!”言罢,转身离开了。
洪晔愣在当场,同样的,她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处感,仿佛生命中失去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她立刻喊道“慢着,镇元子师父,本郡主要将他们带回汉中,为我所用,这个你不会有意见吧!”
镇元子没有想到洪晔会插手此事,他略带怀疑的道“郡主,黄巢兴兵作乱,天下已经没有安分的地儿,今次我们收到消息,黄巢派人偷袭郡主,只不过是来迟了一步,而这些人来历可疑,属下是为郡主的安危着想,希望郡主不要被人蒙蔽了双眼。即便到了汉中,将军也不会留下他们的。”
洪晔脸色一沉,不悦道“镇元子师父,本郡主自会明辨是非,用不着你来教我,几位,随我走!”
洪晔把脸子一甩,镇元子立刻不敢反驳,无奈的带他们上了路。
但这一路上,却是对谢瞳等人盯防的死死的,唯恐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谋逆之心。
这一路倒也平安,五日后,抵达汉中。
汉中的局势显然要比成都紧张的多,处处可见执行命令的士兵,时不时的看到一队队人马来回奔波,汉中城外驻扎的那一万大军,也向世人宣告了,汉中正处于战争之中。
百姓早已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整个汉中城内,除了唐军,在无其他闲杂人等,当然也少不了本地做生意的那些人,做生意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打仗,物价一般也都是奇高。
宋文远出城十里迎接洪晔等人的到来。
谢瞳忽然变的不解起来,洪晔不辞辛苦的回到成都,仅仅休息一个晚上的时间,再度返回汉中,这实在不合情理。
宋文远见到洪晔,道“孩子还好吧!”
洪晔白了他一眼,道“哼,你还知道惦记我们母女吗?哎,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危机,差点便没命见你了。”
宋文远冷哼一声,道“都是黄巢这逆贼干的好事,只怪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些,以致晔儿你出了状况,哎,看到你安然无恙的返回来,本人甭提有多欢喜了!”
洪晔不悦道“还说呢!顾帮主为了救我,已经被敌人给杀了。”
“什么?”宋文远听罢大吃一惊,顾恒的死亡,给了他足够的打击,让他难以相信,那样的一个人,武林高手,居然被杀了,他脱口而出,道“是谁杀了他,你究竟是怎样逃出来的?”
洪晔道“是谁杀了他我不晓得,只不过是这三个人援手相救,我才能或者见到你。”
宋文远的目光,至此才落到谢瞳等人身上,他轻蔑的一撇,反应同镇元子如出一撤。
洪晔看的清楚,忙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讲述给宋文远。
宋文远听罢,吓出一身冷汗,道“原来是救命恩人?好,我宋文远很少向他人致谢,不过今日,乃是衷心的佩服极为,还请移驾城内,本将军要款待诸位,请!”
洪晔的脸色至此才由悲转喜。
虽然过了这一关,谢瞳却并没有放松警惕的感觉,宋文远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种怀疑,他身为大将军,做事当然不能像镇元子等人那般鲁莽。
宋文远款待的晚宴很丰盛,谢瞳许久没有吃过如此规模的晚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文远已然喝的醉醺醺的,他笑道“小兄弟前来投亲,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大战一起,汉中的百姓大都选择了南下,如今城内剩下的皆是商贾和军旅,不知小兄弟的亲人如何称呼,本将军这就派人前去查探。”
谢瞳知道这是宋文远在故意在摸他的底,在这等危机时刻,千万不能漏出马脚。他不假思索的道“小人的家叔名叫尚建成,印象中是居住在城东的西柳胡同。”
这个名字是假的,但是住址却是千真万确,西柳胡同一带虽然名为胡同,但却是整个城东贫民窟的总称,地方大的很,宋文远想在短期内查出来,难度极大,何况战事一起,怕是贫民都跑的差不多了,几乎是无从考证。
身旁的镇元子道“将军,西柳胡同现已无人居住,已经挪出来用作大军的临时休息处了”。
宋文远哦了一声,继续道“可惜了,尚兄弟怕是难以寻亲了,不知将来有何打算!”
谢瞳心道来了,他故意道“看来此次寻亲有些难度,如两日内找不到,便返回昆明了!”
宋文远道“以尚兄弟的伸手,没有想过为国效力吗?”
谢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区区三角猫的功夫,怕在将军面前贻笑大方,还是算了吧!回家耕地种田也不错。”
宋文远道“这怎么行,同为大唐帝国的子民,应当为国捐躯,万万推脱不可,尚兄弟暂且住下,本将军看军内是否有适合兄弟的职位”。
谢瞳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晚宴在一片和谐的景象中结束,令谢瞳欢喜的是,洪晔与洪珊和采薇二女交谈的甚欢,表现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种感觉,似乎比亲姐妹还要亲,这是谢瞳始料未及的。
晚宴结束后,洪晔亲自为她的救命恩人安排了房间,房间很大,虽然没有皇宫大内般奢华,却也是精致无比。
夜已深,谢瞳装作醉醺醺的入了房间,待洪晔和侍女离开后,他一个精灵的坐起来,吓了洪珊和采薇一跳。
采薇嗔道“冒失鬼,你要做什么?”
谢瞳打着酒嗝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刺探敌情?”
洪珊对谢瞳的称呼什么不满,道“姊姊她不是坏人,也许她真不晓得宋文远干的那些勾当。”
谢瞳道“姊姊当然不是坏人,但是有些时候,她迫于一些无奈,也要向坏人妥协的,哎,今夜你们守好房门,我出去转转。”
洪珊道“早去早回!”
谢瞳应了个声,悄悄的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一溜烟的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