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勋苦笑道“如今薛岳乃是正牌的大将军,官位与老夫相当,但拥有的实力则相去甚远,他统兵十万,前来救援,休息也是应该的,还是由我们去拜访吧!”
众人顿时唏嘘不已,想当年在洛阳,薛岳只不过是个区区的小统领,如今摇身一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谢瞳和老赖跟着王道勋,率领两千兵马,由北门径直而出,施施然的来到薛岳的大营。
刚刚行至大营的门口,众人直接被守营的侍卫们栏了下来,侍卫长趾高气扬的道“站住,什么人?”
谢瞳道“我们是襄阳城的守军,这位是襄阳城的城守王道勋王大人,特来约见薛将军!”。
岂料侍卫长呵斥道“谁知道你的身份是否真的,我家将军已经休息了,明日在来吧!”
老赖怒道“狗一样的东西,肝胆跟王大人如此讲话,不怕被砍脑袋吗?还不快去通禀”。
侍卫长显然是被老赖的样子吓到了,大唐军法极为苛刻,顶撞上司,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斩首示众,他虽然不是襄阳城的军士,但也吓的够呛。
忽然,一个通讯兵自大营内匆忙的跑出来,道“将军有请王大人一叙”。
侍卫长不敢言语,忙将入口让开。
老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若是在襄阳军,看老子如何调教你!”
在通讯兵的引路下,众人抵达帅营。
老赖为王道勋掀开帐帘,王道勋大步的走入营帐内。
其他人徐徐的走进去,谢瞳并没有进去,毕竟他与薛岳存在一定的矛盾。
只见薛岳高坐在帅营的首座上,一身银色的盔甲,配合他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十分英俊潇洒。
薛岳笑道“薛某数年未见大人,不知大人近来安好否?”
王道勋面无表情的道“老夫守卫襄阳月余,被十倍以上的敌人攻城,能好到哪里去,将军此言,是否有些过分。”
薛岳站起身,道“区区逆贼何足道哉,昔日薛某能将黄巢赶到广州去,今日当然也能办到,大人不必担忧,待明后日本将军休整完毕,定将敌军打个落花流水。哈,本将军时常想念在洛阳的那段时光,大人****训斥薛某,真是有趣。”
看着薛岳大言不惭、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谢瞳简直气炸了肺,南征与他薛岳何干,竟然在这里吹嘘。而如今,他依靠朝中的势力平步青云,竟然在这里摆起了谱,真是让人气愤。
王道勋见他不客气,也不顾其他,大咧咧的坐在一旁,道“如此,就多谢薛将军了。将军能够记得洛阳之事,真是难得。老夫亦心中欢喜,能够教导出将军这样的将领,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气氛本来十分祥和和欢乐,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接下来的变故却让谢瞳大惊失色。
只见薛岳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王道勋,你也有今天,想当初在洛阳,你是怎么教导老子的,天天不是责骂就是呵斥,老子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尤其是谢瞳来了之后,你竟然帮着他诋毁老子,害的老子在河北军都混不下去了,今日你落魄了,四面受敌了,你的谢瞳呢!哪里去了,还不是老子带领大军前来就你,真是造物弄人,苍天还是有眼的,让你这个老匹夫遭到报应,也让你尝尝寄人篱下,哀求别人的日子!”
言罢,他端起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老赖怒火中烧,道“薛岳,你少在哪里得意,不就是仗着朝廷有几个人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薛岳并没有动怒,而是喝光杯中的酒,笑道“赖可忠?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到这里来,你的钦犯兄弟谢瞳呢!哈哈哈!”
老赖刚要发作,王道勋拦着他,面无表情的道“薛将军,老夫承认昔日待你有失偏颇,但如今共同面对黄巢的敌军,希望你我摒弃矛盾,共同御敌!”
薛岳笑道“王道勋,你是在求我吗?想求本将军,也可以,先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本将军或许能够考虑一下!”
老赖在控制不住,他猛然扑向薛岳,当头就是一掌。
薛岳早有提防,见老赖一出招,忙向右侧闪去,躲入守卫身后,怒道“赖可忠,难道你要谋反,刺杀本将军么?你若胆敢如此,老子让你们有去无回,来人呐!将他们给我拿下!”
营帐内顿时冲入一大队军士,将二人团团包围。
王道勋道“可忠不要动手。薛岳,你真当老夫怕了你么,今次来见你,只是为了商讨御敌的事情,是为公不为私,你若想折辱老夫,则是想的多了。老夫宁可死在襄阳,也不会求你!”
薛岳冷笑道“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本将军兵精将广,还与要与你合作,剿灭黄巢只不过是两柱香的时间,你指挥不力,还妄想与本将军争夺功劳么?真是可笑之极。”
谢瞳很想冲入大营,去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然而他思虑半天,终究是没有出手,薛岳实是一个阴险的小人,把他逼急了不知会做出什么事,何况他是三军主帅,一旦除掉了他,襄阳城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王道勋见说不动他,留下来指挥自取其辱,只得道“既然如此,老夫恭候将军大胜的好消息,如将军有什么需要的话,便给老夫传个信儿,老夫定竭尽所能!”
薛岳阴冷的笑道“不送,翌日本将军斩下黄巢的首级,会在圣上面前汇报大人的功劳的,哈哈哈!”
谢瞳等人返回襄阳,一路上老赖气的不行,一直破口大骂薛岳,反观王道勋却十分冷静,直到进入府邸后,三人坐下,他才蹦出一句话,道“老夫知道你们的感受,亦对薛岳的无情和嘲讽感到愤怒,如果此时发生在过去,老夫将不顾一切的与他对决,即便闹到圣上哪里亦好不畏惧,然而今日不同,薛岳率领的十万大军,是襄阳的救星,也是决定此次能否挽救大唐帝国命运的关键,老夫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撕破脸,亦会在他危机的时刻,出兵援助,否则,襄阳一旦失守,黄巢长驱直入,你还指望司马相如闻守洛阳吗?”
二人听的默然不语,谢瞳亦对王道勋这心怀国家天下的想法而佩服的五体投地,整个帝国,都难以找出第二个王道勋这样的人。
老赖苦笑道“大人”,旋即再也说不下去。
王道勋摊开地图,聚精会神的道“薛岳为人自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货色,他若想击败强敌,唯有稳守不出一个办法,毕竟黄巢军队众多,今次黄巢的撤退,也仅仅是为了摸清援军的实力,并非胆怯。如薛岳沉得住气,此仗稳胜。”
老赖道“何以见得!”
王道勋解释道“关键之处就在于粮草,敌军人马多才积累的优势,然而几十万的兵马,消耗的粮草同样惊人,黄巢一路北上,疾行军数百里,所带粮草定然不足,攻城已经月余,想必已经耗尽,只要在拖住一段时间,黄巢必然败退无疑。”
老赖听的极为兴奋,同时也佩服王道勋的高瞻远瞩。
谢瞳皱眉道“事情怕是没有大人想的这般容易,薛岳这个人我与他接触一段时间,也算了解,此人急功近利,怕是不会按照大人既定的策略,坚守不战,很可能会主动求战”。
王道勋点点头,道“老夫担心的正是这个,孟楷虽然退兵三十里,并非是怕了他薛岳,反而是在积淀力量,我们都晓得黄巢的兵力优势,一旦在城外展开对峙,区区十万兵马很可能被对方吃掉!哎,不过老夫毫无办法!薛岳太过狂妄哩!根本不会听老夫的建议,老夫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瞳道“我等均知晓大人的苦衷,但是眼下毫无办法,除非能够控制住薛岳,逼他就犯!”
老赖摇头道“谢小子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薛岳本就对你持有恶意,而你又是钦犯,乃是不能见光的人物,一旦你去找他,对他来讲求之不得,恨不得捉了你献与司马宣,同样是大功一件,更何况十万人马的大营,你想生擒他是不可能的!”
谢瞳默然不语。
王道勋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薛岳能够及时警醒。”
薛岳一连休整了两日,仍旧按兵不动,即没有与襄阳守军合作,也并未向黄巢的大军发起冲击,仿佛是第三方的力量一般,似乎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此举令王道勋大为满意,虽然他对薛岳的小人心态十分反感,但只要解除襄阳之围,让他忍受多少苦难都能接受。
这几日,对于襄阳来说,确实是喘了一口气,没有无休止的攻城,让全体将士的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休息。
尤其是谢瞳,在休息的日子里,他一直是赖在床上睡觉,这段时间太累了,累的他几乎不想从床上爬起来,甚至连老赖叫他去喝酒都无暇顾及。
洪珊等人怜他,也不多加打扰。
谢瞳正在床上酣睡,采薇忽然闯了进来,高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睡觉!”
谢瞳懒洋洋的道“老子累了那么多天,不休息一下怎么成,难道采薇是责怪本人冷落了你吗?不如到床上躺一躺,谢某包保你舍不得下床!”
采薇飞起一脚朝着谢瞳得屁股踢来,谢瞳往里面挪了挪,道“怎么这样凶的!”
采薇嗔道“满口的胡言乱语,本姑娘没有时间和你扯皮,告诉你,薛岳率兵攻击黄巢去了,王大人找你商议要事!”
谢瞳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下来,道“糟了!薛岳急功近利,老子昨日还夸他有耐心呢,谁知这小子这么沉不住气!”
他慌忙的朝着王道勋的会客厅跑去,抵达会客厅时,才得知王道勋去了东城门,他又折返到东城门,只见襄阳军的一干将领全部聚集在此,连老赖都到了。
王道勋正凝重的望着城外,谢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城下旌旗林立,薛岳的十万大军威风凛凛的从城外穿过,朝着几十里外的义军大营移动过去。
谢瞳尚是首次见到薛岳的这支军队,由步兵和骑兵组成,骑兵在整个大军队伍的最前列,清一色的黑色骏马,看起来威风凛凛,而步兵看上去也装备精良,暂新铮亮的古铜色盔甲,步兵也分三种,定在最前面的是盾兵,左手持盾,右手短刃,其次是长矛兵,最后是弓箭手,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一支装备精良,看似战斗力威猛的部队。
可见唐僖宗并没有放弃襄阳,反而对襄阳的防守十分重视。
王道勋凝视了半天,忽然道“来人呐,给我备马。”
众将士不解的问,“大人你要干什么?”
王道勋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径直奔下城墙,往城门处走去。
只有谢瞳和老赖知晓他的想法,他定然是去劝说薛岳,大唐帝国历经沧桑,内忧外患、摇摇欲醉,凑起这样一支精兵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就这样被薛岳给葬送了,那么帝国还能组织多少力量来对付黄巢呢?靠司马相如,靠宋文远吗?
谢瞳想想都觉得可笑。
城门打开后,王道勋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直奔阳光下那飘荡着大大的薛字疾驰而去。
谢瞳和老赖率领五百骑兵,紧紧跟在王道勋的身后。
五百骑兵的急掠而出,登时引起了薛岳大军的注意,然而却没有人搭理他们,仍旧在有条不紊的行军进攻。
王道勋猛抽马鞭,加快了行走的速度,高喊道“薛将军请留步”。
薛岳听闻王道勋的呼声,不得已停了下来,趾高气扬的立在马背上,待王道勋靠近,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呵,王大人带领五百人马,莫非是来给本将军呐喊助威的吗?咦,怎么看不到琴鼓萧笛”。
面对薛岳的冷嘲热风,王道勋并没有动怒,而是淡然的道“薛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