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施主是否有些过于愤怒”,今次发话的居然是不欲,他淡然道“无量师兄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等自离开宝库后,一直没有见到谢施主的踪影,我们也在找他,谢施主窃取了我寺的镇寺之宝,舍利子,我等怎会放他离开!”
他顿了顿继续道,“将军莫要忘记了,在大婚之前,我等也曾拦住迎亲队伍,索要谢瞳,这都是诸位亲眼见到的事实,难道大将军忘记了吗?”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予人一种豁达的感觉。
司马相如父子登时沉默下来,尤其是司马相如,他对不欲的话深信不疑,而不欲所言也句句属实,莫非是莫传造谣生事吗?
司马宣父子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司马相如继续道“多说无益,既然此事牵扯到人命,诸位又是在场之人,还请诸位随我回将军府一趟,我们公事公办,开堂审案!诸位请吧!”
不相怒道“施主莫要欺人太甚,如此莫须有的事,何来要我们公堂对证,更何况将军已经说的很明白,也承认瑾瑜公子是曹平阳所杀,为何要我等前去呢!莫非是想仗势欺人,除掉我白马寺不成!”
司马相如不耐烦的道“来人那!把这些人给我绑了,统统带到将军府受审!”
“大胆”,无量终于怒了,在他修禅白马寺的这些年,一直是与世无争,一直是礼让三分,如今司马相如咄咄逼人,要拿他白马寺开刀,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将军要拿我师兄弟问罪,大可说个明白,何须玩此手段呢!但在拿我等之前,是否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等只是目击者,并非凶手,且凶手已经伏诛,此事将军说不清的话,而只是滥用职权,老衲即使面见圣上,也要讨回公道。”
司马相如喝道“找死,少拿圣上来压我,今日舍弟死于非命,你白马寺竟然见死不救,老子让你们全部下去陪葬,来人,来人!把白马寺给我烧了”。
门外的官兵立刻将司马相如的命令高喊出去,登时一大队人马涌入大兄宝殿。
而白马寺的众多僧侣也手持齐眉棍,冲入大殿,将几大高僧团团围住。
双方对峙在一处,火药味十足,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谢瞳看的真切,他本想冲出去大喊一声,以解白马寺的困境,但想到一旦如此,白马寺与他勾结的事将被坐实,此举反而适得其反。
双方大战在即,只听司马宣怒喝到“相如,住手”。
司马相如悲愤的道“父亲,你要做什么?”
司马宣道“白马寺乃天下佛道的象征,相如你怎可意气用事,不计后果的盲目行事,瑾瑜虽然惨死,但我们身为大唐帝国的官员,更是要遵守规矩,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司马相如激动的道“父亲,难道就任由瑾瑜他含冤而死吗?就让这帮秃驴逍遥法外吗?”
司马宣怒道“闭嘴,无凭无据,何来此说,我们走!无量大师,今日多有得罪,告辞了,不过此事老夫不会善罢甘休,如发现诸位与谢瞳有勾结的罪证,老夫定然禀告天子,也要讨回公道!”
无量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恕不远送!”
司马相如依旧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司马宣忙道“来人,将他给我拉回府去!”
谢瞳听的真切,同时暗暗佩服司马宣的城府和睿智,如此情况,都能保持冷静的心态,看来这么多年来屹立朝中不倒,手握重权,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今日与白马寺翻脸,亦或掳去无量等人,势必要遭到天下佛道人的口诛笔伐,对他司马家族极为不利,这么多年来营造的良好形象将淡然无存,更会遭到敌对派系的强烈打压,实属不智。
眼见司马家的人撤去,他同样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打起来,这前年古刹怕是要毁于一旦。
他忙从暗渠中爬出来,整理了下身上的灰尘,昂首阔步的朝着大雄宝殿走去。
无量等白马寺高僧见敌人离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次发生的事,对于白马寺来讲,是莫大的打击,险些遭遇灭寺的危险,更是将守护数百年的灵珠丢失,然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叫做谢瞳的年轻人,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洛阳城几大势力耍的团团转。
不相长叹一口气,道“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不欲则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寻到谢瞳那小子,此人害我等不浅,必须让他给一个交代!”
不相道“想找到他很难,这小子狡猾的很,他得了灵珠,定然是有多远便跑多远,今次师兄你失策了”。
面对不相的指责,无量也是无可奈何,他低声道“阿弥陀佛,老衲愿辞去住持一职,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谢施主,如果找不到他,老衲愿一人承担责任,甘受戒律院的惩罚。”
突然,谢瞳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道“大师不用承担责任,因为晚辈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相大师,小子虽然行为不堪,但是信用还是有的”。
三人听闻此言,看到谢瞳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均又惊又喜,即便谢瞳出言顶撞不相,不相也并未因此而恼怒。
无量惊讶道“施主怎会出现在这里的?”
谢瞳走到三人身前,抱拳道“晚辈一直在偷听诸位与司马父子的对话,对于此次发生的事,晚辈深感歉意,希望诸位大师不要介怀!”
不欲忙提高警惕,目光朝着寺庙外望出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闭关处去!”
无量点点头,道“不错,我们走!”
闭关之处就是那个客房,谢瞳犹豫了一阵,在这个客房内,如果五大高僧围攻他,他是毫无离开机会的,但想到无量大师的正直与坦率,想来是不会做出此类无耻的行为,想到此处,他晒然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几人步入客房,不相将房门虚掩上,不出所料,不念和不嗔整在客房内打坐,见到几人进来,也不在练功。
谢瞳忙向不念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几人中,他最为佩服的就是这个修炼精神功法的高僧,不仅胸怀坦荡,更是佛法造诣精湛,实是首屈一指的得道高僧。
不嗔见到谢瞳,不悦道“谢瞳,你害的我白马寺身败名裂,百年古刹差点毁于一旦,你还胆敢回来,老衲今日就要你好看!”
言罢,他抄起齐眉铁棍,就要朝着谢瞳打过来。
不念等人忙拦着他。
谢瞳晒然一笑,道“不嗔大师这么说,有些牵强,谢某虽然盗取了灵珠,此事本人不会抵赖,但司马家族与白马寺的恩怨,如果强行算到本人头上,则大为不妥。”
不相怒道“有何不妥,你休要狡辩,如果不是你将敌人引入宝库之中,怎会引起双方的冲突”。
谢瞳毫无顾忌的坐在蒲团上,笑道“大师是只看表面,不明内里,司马宣并非是因为司马瑾瑜之死而向诸位发难,此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问鼎中原,取大唐王朝而代之,然而光靠军事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要靠舆论的支持,而白马寺,身为佛道的代表,唐王朝统治中原的精神支柱,已经成为了司马宣眼中钉肉中刺,必须要瓦解掉,这么说,大师明白了吗?”。
“荒谬”,不相冷冷的道“司马宣虽然权倾朝野,终究是一个臣子罢了,哪里会有这样大的野心,而司马家自大唐立国起,世代为臣,一直安分守己,怎会生出二心。谢瞳你休要胡言乱语,开脱自身的责任”。
谢瞳再度大笑,道“关于司马家族的来历,诸位或许不甚清楚,本人来告诉你们,如今的司马氏乃是晋王朝皇族的分支,只不过在前朝衰败罢了,自崛起于大唐帝国,上上下下无不怀着复国的野心,只是等待时机罢了,而大唐帝国内忧外患,黄巢在广州死灰复燃,塞外各族蠢蠢欲动,正是司马家族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怎会错过,区别就在于是司马宣当皇帝还是司马相如当皇帝而已。”
此话一出,几大高僧惊骇的说不出一句话,此事太过骇人听闻,如谢瞳所言属实的话,实是轰动朝野的大事。
许久,无量道“谢瞳你当知自己的言论多么惊人,但凭你一面之词,毫无根据,请恕老衲不敢尽信”。
谢瞳道“本人当然无凭无据,司马宣亦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抓住把柄的机会,诸位知道曹平阳么?”
不相道“这个臭名昭著的人,谁人不知,如果不是他杀了司马瑾瑜,那会有今日这么多的事,又怎会牵连到我白马寺!”
谢瞳笑道“可诸位可晓得曹平阳为何对司马瑾瑜下手吗?他在司马相如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滋润的不得了,这岂非是毫无根据!”
众人侧耳倾听,谢瞳顿了顿,继续道“曹平阳乃是三国时期丞相曹操的后代,与司马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当然希望除掉司马家族,这些年不过是忍辱负重罢了,至于他的死,却是意料之外的事,诸位当时也瞧的清清楚楚。而谢某能够找到宝藏,皆因曹平阳身为曹氏后代,祖辈口口相传,对宝库了如指掌,否则怎会轮到谢瞳。”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震惊,也从谢瞳的话语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司马氏窃取曹氏的政权,此事天下皆知,无人不晓,也难怪曹平阳要杀司马瑾瑜了。
良久,无量道“都是政权惹出来的事端,权力一事,害人不浅,老衲定然不会让历史重演,绝不允许司马宣改朝换代,明日老衲立刻进京,当面向圣上禀告此事,要他诛除奸佞!”
谢瞳再度大笑,道“大师不可,司马宣老谋深算,早料到会有此事,已经将证据清理的干干净净,如不是曹前辈慧眼识睛,恐怕天下无人知晓此事,大师无凭无据的去面见圣上,结果只会适得其反,予司马宣口舌,如今他深得圣上依赖,连吴王都没有办法,大师仅凭一面之词,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如果被司马宣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一直没有发言的不念道“师兄,谢施主说的不错,如今我白马寺被司马宣诬陷勾结谢施主,杀害司马瑾瑜,已经是黑锅在身,再要弄出事端的话,圣上极有可能认为我们恶人先告状,无中生有,将我等驱逐出白马寺,结果会适得其反”。
谢瞳顺着不念的话道“届时司马宣安插心腹主持白马寺,宣扬他们家族的善行,就真正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不嗔气道“那怎么办?难道还由着这老家伙处心积虑的攻击我们吗?”
无量道“谢施主可有何高见!”
谢瞳道“视而不见,守株待兔,我们明着不与他争锋,完全可以暗地里打压他们,利用我们的舆论力量,去排挤他,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司马宣不敢公开造反,那样与黄巢无异,黄巢打的旗号还是清君侧,拯救万民呢!他司马宣怎也不会放弃家族百年的辉煌而行险一搏,至于如何铲除他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谢瞳的一席话,登时让几大高僧眼前一亮,茅塞顿开,以他们的力量却是很难于实力雄厚的司马家族硬撼。
谢瞳继续道“当然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吴王李铮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当然紧要关头,谢瞳也能请来外族的援助,谢瞳在洛阳身边的那几人,都是塞外的重要人物,有小可汗石敬瑭,靺鞨族的公主金珊,薛延陀一族的族长慕容龙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当然,晚辈是不愿意外族参与我中原之事的”。
几人立刻对谢瞳刮目相看,他的为人顶天立地,交往广泛,更为难得的是始终怀着一颗救世之心。
想到他从初入江湖到转战中原,从籍籍无名到名震天下,这绝非偶然,而是一个极为艰辛的历程。
无量道“阿弥陀佛。施主初入江湖不久,便能洞悉这么多的秘密,执掌天下,老衲佩服!”
谢瞳道“大师过誉了,本门黄天派,要义就是匡扶社稷,拯救万民于水火。只不过不为当朝者所容罢了!”
几大高僧不住的点头,对于谢瞳的品格,他们再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与朝廷所言的钦犯,实有本质上的区别。
谢瞳见众人不在言语,忽然解下身后的包裹,猛然将青钢剑拔了出来,刹那间,客房内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谢瞳随手将宝剑放置在身前,道“这就是青钢剑与灵珠合体后的样子,请诸位高僧观看!”
众僧对视一眼,最后无量缓缓的来到谢瞳身前,拿起青钢剑,不住的打量着,许久之后,传递给其他师弟观看。
宝剑在众僧手中轮了一拳,最后递到不念的手中,他握着宝剑良久,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宝剑,青钢剑汲取了灵珠的力量,更胜往昔,恐怕天下在无神兵利器会是他的对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灵珠乃天下奇物,能夺日月之星辉,吸万物之灵气,如今被青钢剑吸取,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能,老衲探查之时,发觉很大一部分本源力量被少侠所吸收,实在可喜可贺!”
言罢,不念将青钢剑递回谢瞳的手中。
谢瞳道“晚辈今日来此,更为主要的目的,就是与诸位高僧商讨这青钢剑及灵珠的事,不知诸位前辈有何高见!”
众僧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无量长叹道“宝剑与灵珠都是天下至宝,如今合二为一,实是尊者的象征,说句通俗的话,唯有德者居之,我与诸位师兄弟,苦苦守候灵珠几十年,竟不懂对它的运用,实在汗颜,此二物能够合二为一,实是施主的幸事,希望施主能够发挥出他的作用,为天下百姓造福。”
谢瞳听的心头一震,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白马寺居然不在苦苦索求灵珠,这实在大出他的所料。
他不好意思的道“大师何出此言,晚辈能力有限,恐怕难以当次大任,出力归出力,但恐怕会让大师失望!”
不念笑道“少侠勿要推辞,此事是我师兄弟们共同的决定,我白马寺与世无争,足不出户,实难解救天下苍生,少侠智计过人,聪慧勇敢,实乃此宝的最佳拥有者,还请少侠勿要推辞。”
谢瞳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白马寺的高僧们虽然迂腐,但佛门的至理和观念,仍旧掌控着他们的思想,为天下苍生。
他不在推辞,忙收起青钢剑道“多谢诸位大师,晚辈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无量道“少侠去吧!洛阳如今是司马氏的天下,少侠留在此地,危险颇多,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来日少侠如有需求,白马寺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谢瞳恭敬的道“多谢诸位大师,晚辈感激不尽,不过有一事还请大师注意,司马宣诡计多端,勿要着了他的道儿!”
不念笑道“少侠勿要担忧,不知你如何离开洛阳!”
谢瞳笑道“这个还需大师们帮助一下!”
不嗔笑道“施主有何需求,请讲!”
谢瞳道“麻烦大师出城找些人,伪装成晚辈的样子,掩人耳目,弄出离开的假象,如此,便万事大吉!”
不相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好计”。
几天后,洛阳城外传出消息,在城东发现谢瞳的踪迹,司马气的浑身剧颤,将莫传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莫传无奈之下,率众追出城外。
谢瞳在白马寺躲了好几日,待莫传离开洛阳之后,见风声不紧,也趁机流出了城外。
深夜傍晚,谢瞳立在河畔,这是天津桥下河水出城的支流,他远远的望着洛阳。
他已与司马家族正事决裂,亦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等待他的,将是无法想象的腥风血雨。
谢瞳望了一阵,大步的转身离开,朝着陈州的方向疾奔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