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高强度培训结束的第二天,我在床上赖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又断断续续睡了一个小时,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光景了。起身开了电脑放音乐,正好就停留在索菲娅·杰纳克的那首萨米族歌曲《liekkas》,没有前奏的开场,起唱就是一把纯洁的北欧嗓音,她在轻轻哼唱,唱着我听不懂意思的歌词,可这也并不妨碍我喜欢它。
我听着最喜欢的歌,开始整理房间。所以阿墨来的时候,我正蒙着大半个脸,头发随意抓起绑成一个简单的髻,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双手戴着塑胶手套支在拖把上,而当时的背景音乐竟不知何时切换到动力火车的那首《当》。
阿墨一见我就笑得格外欢畅,又捂着肚子忍着笑,硬是含泪把歌词念出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喔喔喔!”“打鸣啊你!”我一脸黑线,闷闷的打断她的抒情,猛然想起现在虽是暑假,阿墨也应该在实习的,才又补充道:“大老远跑过来,今天不用上班吗?”她已经止了笑,轻松跳过我横着放的拖把布条,自去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罐饮料,边喝边说:“你过傻啦?今天星期六,连上帝都休息,我有什么理由加班?”说着又大咧咧的坐在电脑前看电影,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自觉。
一个月不间断的培训,我确实过得不知今夕何夕了。我也不去理她,自顾自的做收尾工作。等我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大半。
“阿不,换衣服出门。”阿墨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闲闲的动着鼠标,头也不回的说。我擦搓着正在滴水的湿发,偏过头问她:“去哪?”“吃饭啊,饿死我了。”阿墨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被她一提醒我这才感觉到饥饿感,我摸摸肚子道:“原来我已经勤劳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谁娶了我真是几辈子积下来的福。”阿墨微张着嘴巴,保持着要吃饼干的姿势,缓缓转过头看我,眼神呆滞。她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说道:“再不去换衣服我报警啦!”我随即抛给她一个媚眼,娇羞的一甩素手道:“讨厌!”才回过头一扭一扭的走到卧室去换衣服,此次换来的是阿墨突然从后砸过来的抱枕,正中后背!
才刚走进饭店,就看到卫海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冲我们招手。我一脸惊讶的问他:“卫少,你怎么在这?医院离这挺远不是?”卫海的专业虽然是五年制的,大四后基本就被分配到a市的市医院实习,也算是加入了上班一族吧。平时我们偶有电话联系,但我和他工作地点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又偏偏都是怕坐车的人,倒是很长时间没见了。
卫海瞥我一眼,说:“敢情你倒忘得干净。”我更是奇怪的皱眉,似乎最近和卫海没有什么约定。阿墨坐下来点点头,说:“嗯,这才正常,我听说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不过生日的。”我恍然大悟,一拍桌子道:“对啊,今天我生日!我得打个电话给我妈要礼物。”
老妈倒也忘了一干二净,淡淡的在那边说:“是哦,今天是我母难日。”我哭笑不得,道:“好歹今天我生日诶!您就不能祝福一下,给我来点实惠的?”老妈当即愤慨的说了一通我小时候干的坏事,我含糊的打哈哈,笑着说:“我小时候真可爱!”“是啊,怎么就越长越难看了,可惜了这么优良的基因。”老妈附和着。我黑着脸挂了电话,没过几分钟就收到老妈发的一条生日祝福的彩信。
回到座位时,已经上了一桌子的菜,我不客气的夹了一碗的肉,卫海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说:“阿不,你到底是不是女的?怎么专挑肉吃?”我嘴里塞着肉,模模糊糊的说:“饿我一天了,当然得挑管饱的吃!”又抬头冲卫海挑挑眉,得意的说:“何况我怎么吃也吃不胖,这就是有福之人了。”卫海还未及吐槽我,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一改面对我们的痞样,声音里都透着一本正经:“是的,在二楼靠左手边。算了,你等等,我去接你。”他跟我们打个手势就匆匆走出去,我好奇的问阿墨:“这是谁啊?卫少这么重视。”阿墨像看不明生物似的上下打量我一眼,道:“你是与世隔绝了吗?是多久没开朋友圈了,程静回来的事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我点点头,脑海里浮现了那个沉默、独立、美丽的同班同学。
正在讶异间,卫海已经带着程静进来了。四年不见,程静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画了淡妆显得更加亮眼。她一进门就开心的跟我们打招呼,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看来四年的时间还是让程静变得活泼多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完全不是昔日那个不喜说笑的冰山女神了。
酒桌上的话题因为程静的加入而略有些收敛,毕竟我们印象里的那个程静还是矜持恬淡的,不能乱开玩笑。不过别后的家长里短聊得也甚欢,一时觥筹交错。酒足饭饱,卫海竟又拿出一个蛋糕,那上面用奶油做了一只很精细的狮子,连腮边的鬃毛都细致入微,想必是花了大工夫的。狮子有些慵懒的趴着,一副闲淡的姿态。“这狮子长得跟你还挺像!”阿墨瞧了半天,悠悠的说。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刚酝酿了一腔感激之词,卫海抢先就说:“哪呀,这是只病猫,使劲戳它都不会叫唤的那种。”我的感动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生日快乐!快许愿。”程静已经在蛋糕上插好几根蜡烛,笑着说。我还没做好许愿姿势,阿墨就已经抢过蜡烛盒子,直又倒了十几二十根出来,细细的一根一根数数,每报一个数字往蛋糕上插一根,一面说:“阿不哪这么小啊!得多插几根!”我一脸阴郁的瞪着忙活得不亦乐乎的阿墨和卫海。
明明笑得春风满面,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忽然想到文浩,解不开的悲伤,化不开的情思。虽然已经过了相信愿望的年纪,我还是暗暗在心里默念:“但愿你一切安好。”
从饭店出来,程静因为第二天与公司同事有约,要早点回去睡觉。我们挽留了几句也就随她了,帮着打了辆出租车看着她消失在拐角才放心,我不由又看看身边的卫海,不禁长叹一气,心想这货也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真迟钝。
还未等我回神,卫海又把我们拉上一辆的士,“这是去哪?”我说着摇下车窗,让夏日的夜风灌入这个有些憋闷的空间。前座的卫海扭过头来说:“带你们去酒吧,刚才有程静在,我还没玩满意呐。”阿墨一挑眉调侃卫海道:“还有卫少怕的人!”卫海哈哈大笑:“我这不是怕,是尊重懂吧。她一直是好学生,可别被我们带坏了。”阿墨不爽的略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短发,道:“谁跟你是们啊?”卫海告饶道:“我我我!只有我!”
酒吧的驻唱歌手正在唱一曲high歌,一进门气氛就达到高。潮点,昏暗的空间里红男绿女们争相应和着在跳舞。才点好酒品找到位置,我就被卫海和阿墨硬拉下舞池,我一向没有舞蹈细胞,扭扭胳膊动动腿,才半个多小时就累得直喘粗气,趁着他们不注意又溜回座位。慢悠悠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收了好几条生日的祝福短信,我于是想现在除了阿墨和卫海估计也就这些商家会记得我的生日了。其中一条短信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简简单单的一句“生日快乐!”,归属地又是一个我不熟悉的城市,我想可能是以前同学,可能是自己忘了存号码,又不好意思问对方名字,只好回个笑脸以表谢意了。
才刚发完短信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穿着休闲西装,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我一下脑子短路,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觉得自己才刚入社会不久怎么会交到精英朋友?他见我看着他发愣,淡淡一笑,坐在我对面说:“希望。”我“啊”了一声,深深蹙眉,心想他难道在跟我许愿?到底今天谁生日!
他补充道:“严希望的表妹,林薰。我没记错吧?”我才想起去年夏天在s城的事来,不好意思的点头笑说:“对。抱歉,我记性不是太好。”他轻笑,说:“我跟几个朋友在这边小聚,进门就看到你了,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行,你们慢慢玩,账单我已经帮你们付了。”我客气的推让几下,心里却在后悔才点了这么几样东西,又想我跟他不过才见过一面,居然这样大方,难怪那么多人想找土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