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你？不，我不是已经过了吗，要怀疑也得先怀疑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突然出了问题。”
面对一脸疑惑的苏维埃女神，楚仙习惯性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很有耐心地将自己之前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即使他已经单独挑出了重，这个脑筋貌似不怎么灵光的笨蛋御姐却仍然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于是他只能更加耐心地明了自己的详细思考过程：
“有一句通常被用来给社会上的种种不合理现象洗地的哲学名言叫做‘存在即合理’，你或许也听过？
这是黑格尔的观，全句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属于客观唯心主义。
但如果将这个‘合理’看成是‘合乎宇宙运行的真理’而非‘合乎人类的理性’的话，那么‘存在即合理’就变成了唯物主义的观。
人类总结出的真理未必就是真正的真理，否则你们苏维埃也不会落到了解体的下场。不过在所有物质、在所有客观的存在中，却无疑蕴含着真正的真理，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依照真正的真理运行的。
所以你的存在本身便代表了真理，我不可能因为现有的科学技术无法探查也无法证实神灵的存在，就主观地否定已经出现在了我眼前的你。既然你出现了，那么你才代表客观。
而我身体健康，心理健全，家族无精神病史，最近也没有承受什么巨大压力，突然间脑子出问题的可能性极低，因此我也不认为你是我自己主观创造出来的幻觉。
更何况即使是幻觉，我也根本不可能突然间获得我所不知道的知识。除非我现在所听到的俄语发音只是根据我过往的记忆炮制出来的，与我所听到的、你正在表达的语音不符，否则我没理由怀疑你。
——至少，我可以肯定你拥有让我听懂和看懂俄语的特殊能力。”
“咦……啊……好、好厉害！你的话简直就像思想家一样！”
苏维埃的毛子女神听完了楚仙的详尽明，不由得睁大眼睛接连发出了感叹，楚仙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是不明觉厉，估计她只听懂了“唯物”、“唯心”、“客观”、“主观”、“真理”这些经常出现在马列主义中的熟悉词汇。
“但是……但是……”
大概这个脑子里一团浆糊的笨蛋女神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太过丢脸，在赞叹之余她又开始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试图提出什么有难度又有深度的问题来证明自己并非只有外在美的花瓶。
皱着好看的眉头努力思考了半分多钟，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应该既有难度也有深度的问题：
“但你的脑子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呢？”
“那也无所谓了。”
“无、无所谓？！”
出乎毛子女神的预料，她认为无比纠结的这个问题楚仙根本不需要进行思考，直接就给出了一个非常不着调的答案。只不过楚仙此时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语气也认真得仿佛是在进行论文答辩似的：
“笛卡尔有一个非常著名，但却同样被人故意曲解之后利用的哲学观，那就是‘我思故我在’。
许多人将其批评为极端主观唯心主义，而笛卡尔也的确是个唯心主义者，但他的这一观却只是单纯的认识论，既不唯物同样也不唯心。
如果用现代的生物学知识来剖析人体，那么人类也只不过是一堆细胞的集合体而已，甚至可以是一个碳基分子不断自我复制的产物。而从最微观的角度来看，生命体与非生命体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各种基本粒子持续运动的结果。
可是人类的意识却可以认为是一种脱离了物质的存在。意识可以算是一种信息流，它实际是存在于始终活跃着的脑电波中，所以人类就算大脑和身体细胞都基本完好，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除了确实属于意识的脑电波之外，人类对一切客观事物的认知都来源于感官发送给大脑的信息电波，但这电波却未必绝对真实。
徜若用电脑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的信息流取代真实的信息流，那么人类的意识便会进入虚拟的世界中。要是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这个世界就是独属于他的真实，而外面的现实世界究竟如何反倒无所谓了。
现在的我正是如此，不管你是真人还是幻象，也不管我的脑子有没有病，代表了你的信息电波在我的意识电波里都客观存在，区别只是这电波是我的五官接受外界刺激所产生的‘真实’电波，还是由我的大脑直接创造出来的‘虚假’电波而已。哪怕我其实是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重度妄想症患者，存在于我意识中的这个世界才是我真正的现实世界。
我的意识电波客观存在，携带外界信息流的电波也客观存在，人类真正能够确定的客观存在其实就只有这两种，剩下的一切全都是基于主观的客观，是脑细胞对携带外界信息流的电波进行解码的产物，实际上已经被二次加工过了。
对了，你的存在应该就是完全脱离了物质的信息流，普通人类的器官无法感知，现有科技的一切探查手段也发现不了。按照科幻中的概念，你可以算作‘思念体’或‘精神体’，而且是汇聚人类的信仰……或者由人类共同的思维电波产生出来的，独属于人类的较高级存在形态。”
“是、是这样吗……我、我很高级的吗？”
“只是较高级。
我的意识电波必须紧密依托于大脑才能存在——或许以后也可以用电脑代替，但终究是要依托于极少数的特定物体存在。而你则更进一步，可以依托于所有信仰你的人类大脑存在，死掉一个两个甚至百八十个根本没关系，只要不断有新的人类出生并信仰你，你就能够永远存在下去。
普通的人类想要获得这种高级的存在形态，恐怕就只能将意识转移到同时接驳数个大脑或电脑的平台中生存，遥控指挥自己真正的大脑和身体了。
嗯……或许利用带宽极高传输速度极快的无线连接，将意识电波实时上传到网络备份平台更容易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