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转了一圈,远远地看了看诸多只在路灯的微弱光芒中现出一个轮廓的场馆,楚仙和苏苏没多过久便站在了灯火通明的高中部食堂前面。
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上贴着增添节日气氛的圣诞老人像、拉雪橇的麋鹿、铃铛、冬青和槲寄生、扎着缎带的礼品盒——当然全都是印刷品。
不过财大气粗的校方还真的在门口不远处摆上了一尊坐在麋鹿雪橇上的圣诞老人像,以及一棵挂满了礼物、铃铛、led彩灯的圣诞树,还用嵌着朵朵红花、红果子、红缎带的塑料冬青和槲寄生装饰把自动门围了一圈。
虽然这仅仅是因为“有钱”二字,但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很少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哪怕节操也不例外。那些极其渴望掌握权柄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利用这权柄为自家捞钱,否则有几个闲得蛋疼的家伙会上杆子争当人民公仆,誓要为老百姓做牛做马?
因此楚仙对这表面的浮华是没有太多赞赏的,就像他甚至没想起来要主动赞美苏苏的穿着打扮一样。不过他并不否定由金钱堆砌出来的美好,也能够心安理得地坐在“民脂民膏”中享受。
他没有那种将全人类的苦难都背负到自己身上的救世主心态,而是把自己和任何一个人类都看成是真正平等的存在。既然大家都是完全平等的,哪怕有的人本事大,有的人没本事,也不存在本事大的人必须无偿帮助没本事的人的道理,单从这一上来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任何问题,丛林法则原本就应该这样。
“嗯……这可比咱们学校的圣诞节好看多了。
我还记得学的时候,有一两年的圣诞联欢会,学校还让哪个老师穿上圣诞老人的服装,给大家撒糖,不过我当然是抢不着的。
而且其中一次糖恰好飞向我的脑袋,我手忙脚乱地去接,但没接着,突然旁边的人伸手在我眼前把糖抓住,然后放在了我手里。”
只是看到食堂外面的各种节日装饰,苏苏对阳光国际学校的平安夜晚《《《《,m.¢.c↓om会就很满意了,甚至眯着愉快地回忆起了她和楚仙幼时的情景。
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楚仙听完了她的叙述,竟然推着反光的眼镜思索了几秒,然后语气肯定地向她问道:
“那个人不就是我吗。”
“诶诶诶——?你、你记得啊?!”
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苏苏原本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可是楚仙此言一出,她那因为寒冷而略带红晕的脸蛋在几秒钟之内就变得赤红,眼神也极其慌乱地四下逡巡,好像打算立即夺路而逃似的。
好在周围正要入场的年轻绅士和淑女们的视线结成了一张大网,把她束缚得动弹不得,只能赶紧转过脸来对着楚仙一人,不过此时她已经羞得根本不敢继续与楚仙对视了。
那个时候,楚仙只是抓住糖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而已,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话,之后的两三年里也没有和她过几句话。苏苏虽然很高兴楚仙竟然还记得那件事,高兴得身体都失去了重量,双脚好像随时都会离开地面似的,但、但她就是以为楚仙不可能记得才会提起那件事的啊!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已经没脸再见人了!她竟然就这样泄露了心里面最初也是最大的秘密!接、接下来她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鼻梁上一直架着反光眼镜的男人啊!
“只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虽然不能历历在目,但你稍微一提我自然就想起来了。
记忆力也同样算是智力的一部分,如果我的记忆力不好,也没办法轻松考上滨大哲学院的吧。”
看到苏苏“大惊失色”的模样,楚仙颇为好笑地简单解释了两句。然后他看出这个极其内向害羞的女孩子貌似正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于是便像刚才对付“调皮”的赵金琳那样不轻不重地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叭!”
“啊!”
额头骤然遭到袭击的苏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不过几乎被热血冲昏了的头脑也因此恢复了一清明,至少对楚仙对视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慌乱了。
在楚仙无论何时都诡异地反射着光芒的眼镜片上,她看到的是两个脸蛋红艳可爱的娇俏女郎——并非灵异现象,只是因为一副眼镜上有两片镜片。
镜片上的自己就是楚仙眼中的自己,突然联想到这一之后,苏苏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并且赶紧抹平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强装镇定地道:
“十、十几年前的事情你都记得那么清楚啊,怪不得你学习那么好。
现在想一想,那个人好像的确也戴着眼镜,应、应该是你没错。
学的时候你都没和我过几次话呢,后来同桌的时候也没怎么话,也没提起那次圣诞节的事……
不,初中、高中,直到大学之前,你根本就没和我过有关学习之外的话。不过你和其他女生也没怎么话,基本都是女生主动找你。”
“哦……只是没有特地和女生话的必要,而且男生和女生的兴趣、活动也都很不一样。
我到现在也没碰到几个喜欢动漫、游戏、足球的女生,那些‘自称’喜欢足球篮球的女生基本也只是凑热闹的而已,连基本的规则都不是很清楚。”
关于“和女生话”这个问题,楚仙倒是没有什么好的,当真就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虽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他一直追逐的那个女生,可是那个女生却一直在隐隐地回避他,就算面带微笑地聊上几句也很快就没有话题了,那个女生更是从来都没有主动找他过话。结果他的整个学生时代里反倒就是苏苏和他的话最多,这不得不是一个令人悲哀的发现。
“嘻……我们进去吧,有冷了。
嗯……这、这个舞会需要女伴挽着男伴的胳膊入场吗?”
看到楚仙提起女生时的态度淡然得近乎冷淡,苏苏终于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等到她好像开玩笑一样的把话完之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自己竟然如此顺理成章地出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开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