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散在夜风中,一下子就飘远了。牛三睁大眼,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一张嘴想说话,却疼得蹲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江亦柔抬起脚,在他肩膀上踹了一脚。牛三大惊,闷哼一声,身子一歪,滚了一圈撞在巨石上。她收回脚,暗暗遗憾,若非纪连宋那厮封了她的穴道,眼下这一脚还可以踹得再重一点。
“这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昏过去了。”她拔高声音,很惊讶的样子。
许久没有声音,半晌,苏悦然轻轻问道:“可是真晕过去了?”
“奴婢再看看。”江亦柔走到巨石边上,朝着牛三的肚子再来了两脚。
一想到他打算在这样的地方对苏沛然做那种事,她就恨不得踹死他。
牛三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江亦柔知道这不是被她踹的,是刚才那银针上的毒发作了。
“他真的晕过去了。”
苏悦然与苏沛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青杏也从树后面跳出来:“奴婢去清凉阁拿盏灯。”
不过多时,青杏提着灯走近,照出牛三青白的面容。
果真是他。
苏沛然暗暗吸了口气。
“五妹,这人你认得?”苏悦然见她神色有异不由问道。
苏沛然点点头,将先前牛三与春桃偷情被苏云堂捉奸一事大概说了与苏悦然听。苏悦然双眸一转,恍然地看了江亦柔一眼:“怪不得你这丫头刚才要喊春桃,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倒是个机灵的。”
江亦柔觉出苏悦然这一眼颇有深意,心中咯噔。
“夫人,五姑娘,现在怎么办?”青杏道。
苏悦然扫了牛三一眼:“他怎么会晕的?可还有气?”
江亦柔举起牛三的手臂,指了指他臂上的红点子:“刚才奴婢就瞧见了,许是被什么了不得的毒虫咬了一口。”
一听这林中有毒虫,苏悦然与青杏面色皆变。苏沛然心知是江亦柔胡诌,不由得半嗔半恼地睨了她一眼。
苏悦然虽不想如此就算了,但到底也害怕林中毒虫,只得作罢。几人相携着往疏阔轩走,半路又看见先前那来报信的丫鬟晕倒在地上,不由得面面相觑。
青杏蹙着眉,面色发白:“竟真有毒虫……”
苏悦然的面色也不大好看:“青杏,你去禀报太太,就说清凉阁这边有人被毒虫咬伤,别让府里的人随意过来走动,此外,还得尽快请人来看看,到底这里藏的是什么毒虫。”
青杏应声而退,江亦柔跟着苏悦然、苏沛然一道回了疏阔轩。
“苏妙然好毒的心肠,竟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毁你清白,”苏悦然冷笑连连,“我先前只当她不安分,却原来是小瞧了她!”
苏沛然望着案上的汤盅不语,今日若非苏悦然在此,她多半是要落入这个圈套的。念及牛三那张狰狞的面孔,她心头一阵胆颤冰寒。
苏妙然真恨她至此?
苏悦然打量苏沛然神色,见她眉眼间怒怕悲凉兼有之,却鲜有惊异之色,心下一凉:“五妹,你跟我说实话,她这么害你,不是第一次了罢?”
苏沛然苦笑着点头:“只她以为我不知道罢了。”
苏悦然脸色渐沉,气得发抖:“苏妙然如此行事,可还当自己是苏家的女儿?可还当我们是她的姐妹?”
同为庶女,日日如履薄冰、谨言慎行,难免心生怨郁,这并非不能理解。可如此歹毒相残,毫不顾念姐妹亲情,着实令人心寒。再言之,同为庶女,本就该多扶持照应,哪有设计歹人毁害自己姐妹清白的道理?
苏沛然见苏悦然气怒至极,伸手握住她缓缓道:“二姐,三姐害我的事,我如今只能受着、忍着,但我相信,恶人自有恶报,她再如此下去,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我不必做什么,老天定会收拾她的。”
苏悦然摇摇头:“你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你越是放任,她就越是猖狂放肆,今日她能叫了歹人来害你,明日她就能在你饭菜里下毒。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个贪妒二字而已,你千万记住一点——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目光幽然,透着一分历经世事的沧桑。
果真,太子侧妃也不好当,苏悦然必然经历不少。苏沛然感慨之余,只能苦笑——下毒这种事,苏妙然的确做过了。
却说刘氏那头得了青杏的禀报,大惊失色,忙遣下人去苏府各屋内提醒,又派了几名家丁到清凉阁旁察看。几个下人将昏迷的丫鬟石榴和牛三拖到后院,刘氏带人一看,登时变了脸色,秦嬷嬷更是没了三魂六魄,冲上前搂住自己的侄子就嚎啕大哭。
刘氏看到牛三,倒不似秦嬷嬷一般关心的是他的生死,她疑的是,牛三这个被苏府扫地出门的下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清凉阁附近?
“牛三怎么会在府里?”
秦嬷嬷一怔,睁大眼:“这……这老奴也不知道……”
刘氏淡淡睨着她:“清凉阁靠近内院,牛三去那里做什么?”
秦嬷嬷脑子一空,手下意识松开,放开了牛三:“太太明鉴,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刘氏闭上眼不再看她,只拨弄着手上的珠链淡淡道:“等你侄子醒过来就能问个清楚了。”
秦嬷嬷心下一凉,慌忙挪开了屁股,坐得离牛三远了一些。
今日牛三人会出现在苏府的事,她是真的半点也不知情,看刘氏的样子,分明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这黑锅她绝不能替人背。
想到此处,秦嬷嬷不由瞪了地上的牛三一眼,气得肝疼,暗道:她这侄子若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倒也罢了,偏是个叫人不省心的浑人,也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竟趁这时溜进了苏府!
朱雀轩中,秀云正在给苏妙然涂抹香膏,听得下人禀报说清凉阁有人被毒虫咬伤一事,苏妙然当即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好好的哪来的毒虫?”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那下人暗道三姑娘奇怪,毒虫怎么来的她哪晓得?
苏妙然再没了擦香膏的闲情,挥挥手拂开了秀云便站起来:“石榴和牛三现在在哪儿?”
那人如实回禀:“那两人在后院,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他们看伤,听后院那边守着的姐姐说,夫人是要等他们醒了以后再仔细问话。”
苏妙然脸色霎时变作青白,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表面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下人告退,她蓦然起身,一把抓住秀云的手:“秀云,我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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