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在人里这条昏暗的道路上,剑哉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太过愉快。
若是一个人得知危机将至,却无从下手。
那样的感觉很郁闷。
很无力。
剑哉所奉行的人生准则,一项是借手中长剑,横扫荆棘,一路过关斩将。
结果无论如何,都无悔的剑道。
然而此番不同,这比过往光明正大的战斗棘手的太多。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守护所有人。
在做出承诺守护慧音的同时,其实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保护其他人的机会。
他并非愚昧,就在稗田阿求提出将人里警备队所有指挥权交由藤原妹红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从那弱的身躯里绽放而出的生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大致便是这个意思。
如果他估量没错,夜叉丸也应该给稗田阿求发出了死亡预告函。
那样才可以理解,为什么会将警备队全部交由藤原妹红指挥。
没有直白拆穿这,并非是剑哉理解了对方的心意。
而是理解了也无法接受,对那样自私的自己一瞬间产生的厌恶使他没有颜面出口劝阻。
在村长尸首前跪下的一瞬间,他便用自己的全部尊严发誓,必斩夜叉。
预告函发出与夜叉丸袭击的时间的具体关系暂且不明,可能是现在,也有可能是明日。
这种不确定的预告函,会让对象错估时间,保持长期精神紧绷的状态。
持续过久,便会心身疲惫给对方可乘之机。
敌在暗,我在明。
主动权从一开始就不在自己的手上,最坏的打算对方很有可能已在人里,而我们却没有发现。
八云蓝看出了他的犹豫,却无法多什么,以她妖怪的身份太过表现自己对一个人的欣赏,反而也会是一件麻烦事。
何况事情办完,她也就没有太过理由继续陪他走下去了。
尽管很欣赏,却不能改变一些问题。
人和妖,终究是两个种族的生命。
天要亮了,若是被别人看到人里的剑客与妖怪走得太近,不得以后剑哉也会被当做博丽巫女那样的人物冷淡对待。
不能改变,却可以做些什么。
八云蓝今天遇到剑哉明白了很多,懂得了很多,慢慢开始了一些改变。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暂且无从得知。
但目前至少是很完满的。
她递出了一张符卡,上面隐约画着她的样子,看着不解的剑哉。
这是写有我名字的符卡,上面带有我家主人的力量。遇到危机时,撕开这张符卡,无论多远我都能来到你身边。
我很欣赏你这样正派的人,所以希望你活得久一些。这与我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个人的欣赏。
想了想,八云蓝又了一遍。
很欣赏。
……
剑哉慎重的接过符卡,将它放在了自己胸口处口袋里。
他现在很需要这种帮助,所以没有很做作的拒绝,何况排除八云这个姓氏之外,他对八云蓝姐的确有着不错的感官。
对自己认人,或妖一向有着很高的自信。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种地方上戏耍自己。
八云蓝看着他那样慎重的接过写有自己名字的符卡,不由得笑了笑。
一张符卡规则下随时可以制作而成的符卡,也会被他这样慎重的接过。
这样的人,果然很有趣。
……
……
与八云蓝在人里广场告别后,剑哉继续走在前往寺子屋的道路上。
八云蓝的符卡已经被慎重的藏在青衫胸口的内置口袋里。
若有危机之时,便是一张王牌。
八云蓝姐的具体实力,虽然无从得知。但从那尾巴的数量,和上位者的气息来判断,应该是比射命丸文强上很多。
然而剑哉并不知道,何止是很多。
八云蓝在与风见幽香交手之后,原本就处于妖兽峰的她,便在破立之中隐隐抓住了境界。
八云紫判断,现在的她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这个世界最强的级别。
换而言之,她距大妖怪只差半步。
反观剑哉,与犬走椛实力相差不大。
支持他莽撞至今的主要便是克制世间一切魑魅魍魉的灵剑——布都御魂。
以及从八意剑哉那继承而来,有关剑术的全部天赋与经验。
从无意识,到后来的有意识,与现在的下意识。
他的剑术在不断娴熟进步着。
但是还不够。
面对大妖怪还不够。
与鞍马天狗的练习,充分的让剑哉了解到大妖怪的可怕。
那是与妖怪处于两个级别,两个次元的实力差距。
剑哉全力以赴的疾风迅雷,也无法撼动鞍马天狗的一脚一步。
人类之身原本就在力量与速度上弱于妖怪,大妖怪更是抵达了一个人成立一个种族也没有关系,可以自立妖族的强大。
也难怪符卡规则如此受欢迎,对于强弱双方来,那都是可以尽情出手战斗的好方式。
最坏的考虑也就是夜叉丸是大妖怪了吧。
自己手中的牌便是【疾风迅雷】,【布都御魂】,【八云蓝的符卡】。
慧音看上去不像是能够战斗的人,而藤原妹红似乎值得依靠。
警备队实力还不如剑哉,如果对方真的是抵达大妖怪级别,他们出场也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虽然慎重的答应了稗田阿求,剑哉却始终没有想过让其他无辜群众涉入其中。
夜叉丸的几次袭击都在夜晚,若是从妖怪的名字有重要意义来考虑,对方或许只能在夜间活动。
白天的人里十分热闹,而夜里遵守过往戒备妖怪的习惯,一般都很冷清。
对方或许会在夜晚袭击。
这般想着,便头脑清晰了很多,原本忍住的困意也冒了出来。
前往稗田宅的时候本就是深夜,在门口等了很久,与八云蓝姐聊了很久,又在稗田阿求那边听了很久。
这样一来一往,也快是白天了。
剑哉一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过,实在也有些困了。
就在他打算回寺子屋闭眼歇片刻,等待夜叉丸的袭击时。
他抬起了头,看到了寺子屋的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