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源去找鹿羽的时候,蓝靛正好跟安岚提到鹿羽。
只要明白景府和天枢殿的关系,以及景孝对景府的意义,鹿羽今日之事,就不会有人只单纯以为那是巧合。
“鹿羽的事,你交给鹿源。”安岚听完,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蓝靛应下,心里却有些意外,先生对源侍香,当真是十足的信任和看重。
“至于景孝……”安岚接着道,“若真有人打他的主意,你找个时间带他来找我。”
“是。”蓝靛应下,随后迟疑道,“先生是想——”
安岚道:“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病怏怏的少年了,我也想看看,他能不能担得起肩上的担子。”
许多事,既是危机,但同时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
转眼,就到了黄嫣嫣和慕容勋的大喜之日,那天难得是个好天气,雪停了,太阳露出脸,久违的阳光洒到慕容府的门窗上,新刷的朱漆反射出一片血样的红光,喜庆的气氛在空气里弥漫,每个人面上都挂满了笑容。
三天前天枢殿就收到了喜帖,安岚原本是打算过去看看的,不想前一天不慎感了风寒,咳了一天,喝了药,好容易将咳嗽压了下去,却又起了低烧,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她昏睡了一个晚上,早晨醒来,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才将脑子里的思绪理清,随后命鹿源进来。
“先生。”鹿源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到她的床帐前,看着里头模糊的人影,轻声道,“先生今儿觉得好些了么?”
“嗯……”安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坐起身。
鹿源即将手里的药放在旁边的床头几上,旁边的侍女已将帐幔都挂好,他倾身过去,想要扶安岚,安岚轻轻摇头,推开他的手,自己靠在侍女摞好的大引枕上,哑着声道:“今天你替我去慕容府看看。”
鹿源应下,就要去端药,安岚却微微抬手止住他:“你现在就准备出门吧,时候不早了。”
鹿源却还是将药碗捧到她面前,轻声道:“先生把药喝了吧,已经不烫了。”
安岚一闻到那药味就直皱眉头,她拿手指在药碗上探了探,就道:“还烫着,我等一会再喝。”
她刚起来,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蒙,头发披散着,这副病弱中又带着几分慵懒的样子,看起来少了平日的冷清,多了些许孩子气。鹿源迟疑地看着她,有些放心不下。
安岚微微皱起眉头:“快去,今日之事不简单,莫去晚了。”
鹿源从未违逆过她,只得放下药碗:“那先生务必记得喝。”他说着,又转身交待旁边的侍女几句,让她们记得盯住先生把药喝了,若是还不见好,一定要再请大夫过来看看。
侍女们皆小心应下,安岚似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大引枕里。
她很少生病,但每次病,状态都及其不好。她的心情会变得非常糟糕,脑子混乱,要很费劲才能控制住烦躁的情绪,保持冷静。
鹿源再看她一眼,然后才带着浓浓的不放心转身出去了。
“先生,喝药吧。”鹿源出去没多久,侍女就过来捧起药碗,小声道。
安岚道:“放着,你们都出去。”
侍女有些担忧:“先生……”
“出去。”安岚皱起眉头,沙哑的声音微微一沉,语气里的冷厉立即显露。
侍女们不敢再多嘴,皆无声地退了出去。
安岚便又闭上眼睛,头有些疼,眉头紧紧蹙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脸,正要下意识的避开,只是随即心里一惊,是谁!?
她猛地睁开眼,不想看到的却是那张熟悉的容颜。
白焰见她醒了,就顺了顺她紧蹙的眉头,低声道:“一回来就听说你病了,怎么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前几天香殿有几个重要的庶务,他负责跟随监察,故并未在殿内。
“还连药和不肯喝。”白焰说着就端起旁边那碗药,并扶她起来,“我已经让人温过一次了,再不喝,就只能重新再煎一次。”
安岚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何时,只管怔怔地看着白焰。
白焰见她还是一副发懵的表情,一点都不像那个冷着一张脸,永远高高在上的大香师,不由轻轻一笑,将药碗送到她唇边,低声哄着:“快些喝了,喝完有奖励。”
安岚遂问:“什么奖励?”
白焰笑着道:“喝完才给。”
安岚固执地问:“什么奖励?”
白焰道:“先喝了。”
安岚瞅着他道:“先说。”
白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有些意外,又觉得颇为有趣,她竟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看着那双直直瞅着自己的大眼睛,他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去,却要打开时,就被他握住:“喝了才能打开,不然就收回。”
她遂抓紧,怒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药碗,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地都倒入嘴里。
连嘴角的药渍都顾不上擦,她就赶紧打开手里的锦盒。
里面,是一支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簪,不过特别的是,那簪之的头雕的不是什么花鸟流云,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
她怔住,良久,才抬起脸,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这——”
白焰一边替她擦着嘴角,一边道:“你房间里不是有个香炉,香炉盖子上也有只小狐狸,我这次出去,无意中看到这只簪子,觉得这只小狐狸和你香炉上的那只挺像的。”
安岚闻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她摩挲着手里的簪子,久久不说话。
白焰见她少有这么乖巧柔顺的时候,便轻轻摸了摸她散下来的长发:“怎么了?不喜欢?”
安岚转头,看向放在紫檀香几上,那个铜质的狐狸香炉,道了一句:“那个香炉,是当年景炎公子送我的。”
白焰摸着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眼里露出几分意外,随后又笑了:“如此,还真巧。”
“只是巧吗?”她收回目光,看向他,“为什么要送我簪子?”
白焰道:“看到它就想到你,觉得也只有你才配得起这支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