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再看向白焰:“你觉得那水里放的就是镇香令?”
白焰道:“我没见过那池水,不过,镇香令确实就在司徒镜手里。”
安岚问:“他承认的?”
白焰道:“算不上是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以他的心性,说话如此模棱两可,镇香令必是在他手里。”
安岚手里握着茶杯,眉头微蹙:“他们千方百计拿到镇香令,是为了香蛊,镇香令对香蛊到底有什么用?”
白焰道:“香蛊既然能吞噬香境,镇香令对它有别的作用,也不算稀奇。”
蓝靛看了白焰一眼,对安岚道:“属下会尽快查清这件事!”
安岚微微点头,白焰唇边噙着笑,没有异议。只是接着安岚就转过脸对他道:“街道那件事,你快去准备吧,你手里可用的人不少,我就不给你安排人手了。”
白焰一怔,微微挑眉:“你是让我现在就去?”
安岚道:“时间紧迫。”
白焰往外看了一眼:“现在是晚上。”
安岚问:“有困难?”
白焰:“……”
安岚又道:“那就让蓝靛帮你……”
白焰站起身,一脸生气却又百般无奈地道:“我这就去,你,高兴就好!”
安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笑,她今晚确实是累了,好好休息要紧,不适合再折腾。
而蓝靛等镇香使出去后,才又道了一句:“先生,属下在那里还看到的孔雀图。”
“孔雀图?”
“孔雀图是刻在水池子的台面上,就连周围那七盏灯也是类似孔雀的造型。”蓝靛说着就将那孔雀图画了出来,递给安岚:“先生,如果孔雀真的在天下无香,那属下怀疑,南疆香谷的大祭司就是孔雀。”
安岚看着那副图,久久沉默。
“如果司徒镜真的是孔雀,那么当年广寒先生派去南疆的人,就是现如今的大祭司?”安岚抬眼看向蓝靛,“这样有点说不通。”
蓝靛道:“兴许之前的情报有误,那些消息大都是镇香使的人,通过各种渠道传过来的,难保不是他们故意误导。”
安岚晃了晃手里的图纸:“那依你的推测,这件事该怎么看?”
蓝靛道:“依属下看,如果司徒镜果真是孔雀的话,那么当年孔雀和广寒先生之间,更有可能只是合作关系,如此,前后这种种推测就都能成立的。所以广寒先生同孔雀的合作关系,也因广寒先生的死亡而告结,可如今广寒先生忽然换了身份归来,但又不愿再回到当初那个位置,一直坚持只用镇香使的身份,故而孔雀即便知道镇香使就是广寒先生,却也不想再联系镇香使,受其牵制。”
安岚沉默不语。
蓝靛接着道:“当年广寒先生和孔雀的合作应当是源于山魂计划,只是后来广寒先生终止了山魂计划,但孔雀却并没有放弃,因为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实在太诱人了,所以他千里迢迢从南疆来到了长安。”
安岚问:“那为什么他选在这个时候过来?之前那几年为何没有丝毫动静。”
蓝靛道:“兴许是因为广寒先生不在了,他需要别的帮手,这几年的时间,正好让他找上道门结成同盟,以确保万无一失。而且,南疆香谷的人自入了长安后,所做的一切事都绕不开香蛊,就连盗走镇香令亦是为了香蛊,所以属下推测,司徒镜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入长安,原因之二是因为镇香令的出现。镇香令兴许就是山魂计划里,最不可缺少的东西。所以当初广寒先生会找上孔雀,也是因为广寒先生的山魂计划,除去镇香令外,还必须有香蛊,才能顺利执行。”
安岚轻轻叹了口气:“即便你的推测都是真的,却还是无法弄清楚香蛊吞噬香境和需要镇香令的真正目的。”
蓝靛沉默了一会,又道:“如果镇香使当真是忘了一切,属下的这些推测,他应当也能想到,兴许,会比属下知道的还要多些。”
安岚看了蓝靛一眼:“还有呢?”
“如果镇香使并非真的忘了过去,那么镇香使至今一直隐瞒这件事。”蓝靛抿了抿唇,眉眼凌厉,道出四个字,“其心可诛!”
这四个字落下时,安岚抬起眼,定定看着蓝靛,房间里一片寂静。
良久,安岚才慢慢闭上眼,按了按眉心:“今晚你还同镇香使合作了。”
蓝靛道:“是的,如果他今晚不答应的话,属下便可以确定他确实包有祸心,而不是现在的怀疑。”
安岚道:“他难道猜不出你这样的用意。”
蓝靛道:“即便猜到也无妨,属下的主要目的是查探天下无香。”
安岚不由笑了笑,抬手按了按眉心,蓝靛迟疑了一会,忽然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
安岚放下手:“什么事?”
蓝靛道:“先生为何不用香境探一探,镇香使是否真的有所隐瞒?”
安岚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不懂。”
蓝靛道:“属下愚钝。”
安岚看了她一会,想了想,便道:“有句话,国士待之国士报之,我待你尚且如此,我待他又怎么会有所区别,更何况,他确实并未做过不利于我的事,我自是不会用香境窥视他内心。”
蓝靛一怔,随后垂下脸道:“是属下愚昧了。”
安岚道:“你忠于职守,永远保持冷静,我同样离不得你。”
蓝靛顿了顿,眼里微微有几分激动。
安岚道:“去休息吧,今晚你必也是累了。”
蓝靛应了声是,就轻轻退了出去。
安岚靠在大引枕上,刚刚她没有说完的是:没有人会喜欢别人窥视自己,无论他心里是否有愧,无论那个窥视的人是谁。
而且,她和白焰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上级和下级那么简单。她对他的感情,包含了太多的过往在里头,但他对她却不是,他对她,仅仅源自他是白焰为始,无关别的身份。所以他们之间的信任,除去基于感情外,更重要的是基于对彼此的尊重,他已然表明他是站在她这边,也明言已忘了所有过往,而她也接受了,那就不能有所怀疑。
她默认蓝靛等人监视他,只是香殿的例常事务,除去大香师,香殿内所有人都无权拒绝,所以那样的监视和她亲自去窥视,性质完全不同。
兴许她真的那么做了,他也不会就因此就与她反目,或是恼怒于她,但一定会改变他对她的看法。
应当是会……失望吧。
如果她被人如此对待,也定是会无比失望,她看上的人,怎么连这点勇气这点魄力都没有。对所有人都抱有怀疑,时时刻刻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看似强大,实则脆弱。
她也不想过于依赖香境,从而失去她最不应当丢失的直觉和判断,以及自制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