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有时候觉得时间这东西很神奇,它总是会在流动的过程中让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像一个湖泊,明镜般的湖泊,再没有波澜。
心如止水,她现在总算明白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远处罗烈正在结账,她的身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到罗烈结完帐走过来,立即用身体挡着她轻轻推着她往前走去。
“宁宁,走吧!”罗烈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她安静的跟着他的脚步,穿过大厅走到门口,然后有车子从不远处开过来在她们面前停下。
上车的时候她发现远处停着一辆银色的跑车,她有了些微的停顿,直到罗烈轻轻的推了推她:“宁宁,怎么了?上车呀。”
她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略带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坐进车里。
在期待什么,那个人不会再来,再过不久他就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会忘记,忘记香港、忘记迪拜、忘记阿姆斯特丹,忘记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她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那天晚上最后的对话在她脑海中不断的闪现。
她说她会离开,再不回来。她相信他知道她的意思,这不是说再见,这是在诀别。
他沉默的时候她在想他会给她什么样的回答呢 ,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挽留,比如说我们还是朋友,我会去看你,我的手机号码不变,你可以打给我……
这样想着他就开口了,他说:“好!”
很简短的回答,说完就转身离开,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已经在她眼前消失。
她觉得嗓子异常的发干,她急急的伸手去拿水杯,然后一股脑儿的全喝掉,或许是喝得太急了,被呛到,她剧烈的咳嗽,咳到眼泪都出来了,咳到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她低头,胸口的纱布已经渗出点点的鲜血,原来是手术创口裂开了。
“宁宁,宁宁……”
肩膀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两下,她转头,原来是罗烈在叫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他说:“罗烈哥哥,谢谢你!”
“你这丫头,谢我什么呢!”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谢谢你把我当成妹妹,谢谢你让我很幸福……反正全部都想谢谢你!”
“傻瓜!”他拍了拍她的脑袋。
江宁笑着低下头,把思绪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才开口:“罗烈哥哥,有件事情我想要跟你说。”
他转过头来,“什么事?”
“我想回去了。”
他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什么意思?”
“我想回去,这里不太适合我,我想重新开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宁已经编织好了另外一个离开的借口时他才开口:“你说得对,这里确实不适合你,你再多呆一个礼拜,我来安排你离开。”
说完他就转头不再看她,不过刚刚那一瞬间江宁似乎听到了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她呆在罗烈的别墅里,哪里都不去,偶尔上上网,看看书,她安静的等着离开,姿态优雅而从容。
罗烈把机票带给她的那天傍晚,她去了墓地,她想最后一次的祭拜她的姐姐。
她把花放在墓前,然后伸手擦了擦已经布满灰尘的照片,照片上那张清丽的容颜立刻显现出来。她沉默的清理了一下墓前的杂草,然后安静的在那里坐了一会。
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说:“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姐姐,我见过那个人了,你爱的那个男人跟你说的一样非常,非常的优秀,我终于知道你结婚前那么幸福的原因。”
她的眼里隐约有着泪水,但是没有掉下来,有一句话她没有对殷月说,其实你比我幸福,至少你能在所有人面前像个公主一样的夸赞你的王子,而我连他的名字都要假装忘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笑了一下,然后朝着墓碑上那张照片挥了挥手,无声的说再见。
她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秦浩,转身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也捧着一束花。
“你来啦!”她率先打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
“你要走了吗?”
“恩。”
“那……再见!”
“再见!”
最后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江宁迈开脚步,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了他身上依旧清新的肥皂味道。
她心里的某个弦轻轻的动了一下,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半岛酒店清晨他熟睡的脸庞,无害而又温和,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记住了啊,记住了然后就忘不掉了。
她的脚步渐渐的停下来,然后她听见自己最后的近乎卑微的邀请:“我明天就走了,你要不要来送送我?”
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记得他的沉默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长,然后她看着他转身把花放在姐姐墓前,背对着她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他说得多明显,人们总是在无能为力的时候说出这两个字,然后让听的那个人万劫不复。
江宁没有说没关系,她只是沉默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后来她在阿姆斯特丹回忆往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把第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留在了那个墓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