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348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夕阳晚照。可天远日小,只有极远的西方才红霞四飞,满园依然是银妆素裹,白皑皑浑成一色。


张国焘的家眷接了过来。家里孩子变多。虽然张氏家门罹难,但日子还是要过,刘海是塞外归国的,既不同意孩子们去守孝几年,也不同意他们到坟墓边结庐,让张鲁氏从孩子们的身体和成长上考虑,张鲁氏最后还是同意了,甚至向孩子们隐瞒他们父亲和外祖的悲剧,而整个案件并没有大肆牵连,鲁后仍在,也不允许真实的情况外泄。所以,孩子们的情况还好,都有说有笑。眼看过年了,大小的孩子们也一样出来耍玩,小的满院子儿里跑,团雪团儿,扔雪团;而几个少女,女子则聚集在廊下看张镜和风月下棋。


每日这黑白子的棋盘棋盅出场后,大小女孩子都会先后赶来给张国焘的大女儿张镜帮腔,脆脆地抱成一团吆喝。


能和张镜下棋,确是风月的一大变兆。


自从有一次夜里晚回来,被章蓝采贬低,风月就改变自己的玩世不恭,很少再出门。他最近除了帮助刘海处理些公文,就是闭门著书,要立言万世。张镜的弈棋吸引了他,他闲来无事就扛走张烟或刘阿雪,朝对面一坐,以大欺小。


张镜的棋技日见长进,但奇怪的是,就是改不了稍输二、三子的命运。今日又是这样,大伙同仇敌忾地观看,尽管除了张烟,几乎无人看懂,她们也是出口就“下得好”,以此帮此鄙彼。


一条大章在即!


张镜忽有妙手,见风月有点难下,自己也不免得意,沉沉喝道:“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风月微微一愣,只用子敲打棋面。众人更是疑心他救不活全局,纷纷高嚷,督促他快下。风月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拈抬棋子,一边挽着袖子压下,一边说:“德才是威的根本。无德之威,是无土之木,虽可有却不可活,有句古话流传:胡人无百年长运,为何?不是不可入主,而是不德而威。自古以来,雍人共斩首多少蛮夷?尤其是中朝。天子刚服远地,人血未干,而四方分崩,百族横乱。武帝时,采策融化之,方有今日雍人。”


张镜只是接棋,并不理会他唧唧歪歪,反说:“这局能赢我再说!”


风月作了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信手补子,长话又是一通:“道相连。棋虽小道,却隐有大含,万不可仅仅满足于术。”


刘启带着花落开来,目比这一团人。


花落开顿时心中有数,大嚷:“刘阿雪,小姑叫你!”


刘阿雪正半真半假地琢磨人家每一步用意,听阿妈要她去,让了位置。但黄皎皎立刻补了她的地方。刘阿雪出来,亲热万分地到哥哥身边,问了两句长短,跳着步子向前院子走。


可两人依然不见内围。刘启叹气,憋口气吹飞自己的头发。


“多学习!”等刘阿雪走后,刘启指指前方,示意花落开看好。


花落开蔑视之,正瞪大眼睛前看,突感觉到一只手摸到自己的腰带,大吃一惊,高叫一声用手去护。却还是来不及,他的裤带束一下被拉死。他头上冒着汗,慌忙去解,以免成了死疙瘩。刘启乘机大呼:“我神经表哥要脱光衣服了!”一大群女子慌忙回头,一眼看到十多步外的花落开低着头,慌里慌张地解腰带,刹那间惊叫的惊叫,捂眼的捂眼,接着“呼”地全部散开跑掉。


棋盘不知被哪个被带倒,一蓬棋子炸豆子样乱跳,在走廊间落了一地。


“我……”花落开脸红脖子粗,看自己苦苦在众女子面前维护的良好形象消失殆尽,最后一个张镜也落荒而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一皱脸就挤了眼泪。风月知道彻底被搅了局,“哎”了一声,给刘启个白眼,站起来离开。刘启过去,大摇大摆往下一坐,招呼花落开到跟前。


花落开哭相十足地过去,卧到廊下的毡子上,好久都说不出话。


刘启边捡棋子边问:“好哎!表哥一脱衣就吓走了所有的人。”


花落开拼命摇头,连连否认。


“是呀!我们没脱衣服?”刘启口气一变,眉头紧蹙,反过来为花落开开脱,“她们自个乱想,跑掉,关我们什么事?”


花落开既激动又委屈,喷着吐沫说:“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嘛!刘启,你也太——损。”他一抬头,立刻静音了,发愣地看住刘启,刘启往嘴巴里填了个棋子,还咬出咯嘣一声。“能吃?怪不得你用这一招,原来他们一堆人围着,就是抢着吃好吃的东西。”花落开边说边摸了一个,含进去一咬。


果然是“咯嘣”一声,不过却嘣了牙。


花落开吐了棋子,捂住嘴巴叫。


“谁告诉你能吃的?”刘启从嘴巴里吐了几个黑白子说:“是玩的,不过我不会玩。”


花落开气结,一手捂住嘴巴吐沫子,一手指住刘启。


刘启一付事不关己,反怜惜地说:“知道啦?不能吃的!”


正在这时,花流霜接到报告,一脸冰霜地从前院而来,老远就大声怒问:“谁要脱裤子?”


“他!”刘启连忙一指,接着小声说,“我掉了一个金币,表哥见了没有?”


花落开正想和他对指,但指了一半,指头还是拐弯,最终指向自己。这倒不全是因为钱的缘故,而是大伙都看到了的。


“你跟我来!”花流霜心中有数,点住刘启要他跟自己走。


刘启心知坏了,却不知道母亲许多天前就私设了“刑堂”,准备了“苦药”,打算治愈他的“丁忧”。


这晚上,鞭打声特别响亮。


那噼里啪啦声自然不是打木头发出的,而同时,大门也被下令锁去,连刘海回来都要通报自己是谁。


吃饭时,刘启半笑露面,却扎起“马步”。


吃过饭,夫妻两人又摁他去里屋,对之温言大棒。


早晨早饭多了好几道菜——刘启带回的大鱼小鱼。但它并不怎么受欢迎。湟东的人们中有一部分要吃脂肪厚厚的鱼,有一部分根本不吃鱼,而他们家不靠黑水,属于不怎么吃鱼的那一种。除了刘启这样的尖馋鬼外,连刘阿雪都怕刺,往常的刘启见饭就抢吃一通,往往比人更快,早早离席。


这次,他却滞留在男人那一屋的饭桌,细嚼慢咽。


人的缺点,习惯和爱好总是致使自己发生意外的根源。本来,他打算一早就带上花落开走。但这么一耽误,蔡彩要和张氏一起逛街。而他们这个一要去,五个孩子就也要去,从而带动起黄皎皎怯生生的要求,刘阿雪也不愿意同龄纷纷走掉,同样想去。


过上一会,就连乐儿也在风月耳朵边嘀咕。张国焘不在了,他的几个孩子虽然没有守孝,吃斋,还是受到些影响,显得阴郁,一家人都是想办法让他们乐,包括风月,以大欺小与张镜下棋,那也是在哄她。


孩子们一说要去,花流霜就高兴。


没有人会比刘启这个摸过诸多长月大街的人更适合引路。她这就指派给刘启,令他带人逛街。


刘启差点哭了,他差点要在心底发誓,这一辈子也不再吃鱼。


他苦笑着在心底说:自己的掌柜还没上任,东市没人坐镇怎么能行?


鲁直岳婿二人失身给刘海很大的冲击,他不问政事,一心练兵,起草了一份厚厚的练兵操典,为了改造行伍正忙,考虑到自己脱身之便,把衙门的牌兵也都给他们提供上,半点也不允许刘启推脱。


“我先去铺子里安排点事,总行吧?”刘启只好向他们央求。


“那你们就一块去嘛!东市也值得一逛。”刘海怕蔡彩要求自己这个妹夫一块,给刘启扣顶大帽,逃之夭夭。


由于家中的马都被刘启和刘海用了,刘启还不得不垫钱,亲自要了几辆车。上了路后,行人已经开始拥挤,尤其是经过兰若寺时。正逢年关庙会,贵族车马拥塞道路。一耽误,大队人马到半中午才进东市。


店铺中的小玲等人已经冒了一头汗,只是见到买鱼的看看鱼就放下,讨价还价,说对面隔场的鱼肆降了鱼价。


他们见刘启来了,都像见到了救星,纷纷告急。


刘启一听就知道形势。


可大队人在铺子外停着,塞了门,还纷纷催刘启快快安排,然后带他们离开。刘启哪有这个心情?


“我们也降!”刘启肯定地说,“他们现在什么价?”


“啊?!很低吧!”小玲倒不清楚,连忙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


刘启长出一口气,真想问问他们怎么傻到不知道自己去问问价格,光知道着急。这个时候,新掌柜万立扬正提着袍面回来,他还抓不住人事,只好自己每一段时间就亲自跑一趟。“小鱼一舀是四银币,而我们却五个。我上次过去买了一些,他们的舀看是大,实际小!大概垫厚了底子。”


万立扬抹了把汗说,边说边往铺子里走,叫刘启和自己一起看。


刘启当初为了应急,用的是盛酒的舀子,以此开创小鱼的卖法,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跟上步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跟上问:“还有人卖鱼用舀子卖?”


“我也觉得奇怪。看来是针对我们的!”万立扬回答说,但一看,自己保存的鱼竟然没有了,便回身冲一边的人嚷:“我放这的鱼呢?”


一个女人愣了下,回白说:“我们倒到鱼堆里去了。”


小玲连忙补充,说:“我让她倒的,占了一个舀子嘛!”


万立扬怒气冲冲,大声就骂。


小玲不高兴地看住刘启,推了他一把。


刘启知道也难怪他发脾气,对方舀子容量至关重要。他赔着笑,不让万立扬发脾气。


“那你给我买去!”万立扬立刻冲人喊。


见小玲委屈万分,刘启心里也不好受,立刻说:“不用去买了,降价!我们也四个,四个一舀子,我们的成本比他们低,拼价格敢拼,他们作假,我们假戏真做!”


他回头看,见自家人把路堵了,便着急地让他们都先进来,到院子里,惟独抓了花落开在身边。


刘启叫:“表哥!”


花落开应了一声,立刻明白一点点。


刘启给了他一个舀子。


“好!我带人闹事!你,你!都跟上我,听我的。”花落开拿着舀子试上一试,就想着挑铺子里壮实的男人们。


刘启摸摸他的头,抓条冰鱼就拿出塞进他嘴巴的样子,却在他护嘴巴的时候说:“我是让你们到对面的鱼肆不远立个牌子,把舀子挂上,供人去量,这个舀子呢,叫什么舀?”


随后,他没去想叫什么舀,反找个人去找等在外面的牌兵,又让人找了块板子,安排张镜和小玲一番。


张镜立刻在小铃的安排下,拿着木板,到院后的屋子找笔墨。万立扬一下明白过来,敬佩不已,大声嚷:“叫标准舀!只要舀子一挂,有官府样的人把守,不一会,对面的铺子就被人围攻!”说完,他乐颠颠地向外跑,到外面就把小鱼的价钱换掉,回头讲大鱼和批鱼的问题。


有几人过来买鱼。


刘启往里面去了去,却看少女孩子们在逗冰鱼玩,老少都在评论自己的鱼,有点满意,觉着鱼为自己分担点烦恼。


“他们把大鱼肚子里充了水,这天立刻就成了冰,同样的鱼按斤价比我们低,按篓子比我们重。”万立扬回答说,“不过现在不是问题了,小鱼一闹,恐怕他们几天都清闲不了。只是下批有问题,我们没有下批的主顾,即使我们这价低,他们也不敢来。”刘启询问一下,才知道一大早,万立扬已经派人截问过原因了。


对面的鱼肆是长时间立着,二道贩们可以赊账拿鱼,自然不愿意拿现钱过自己的鱼。


另外,鱼贩子也怕被上面几家联合断货。


“赊账?!”刘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还不太清楚里面的内情。


对方是同一个行会,把住上游,根本不用怕收不会赊帐。


几大家一联合,完全可以下次结上次,对赊账不能按期偿还的人家封杀鱼源。这是在靖康普遍存在的一种链式关系,一定程度上对行业利益起到保护作用,一定程度上却也造成相当多的问题。比如说交叉债务,刘宇就靠这种债务的交织而捏住多家产业的咽喉。刘启也对此无可奈何。


整个东市几无空的地方。


花落开一身的鲜衣,带人走了几遭都寻不到缺摊子的空地,最后只好把目的地定到外围大门边。


最先用这“标准舀”的是一个老婆子。


花落开每次说得豪壮,事实上却只会喊她这样的人来试一试的,但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老太太巍巍走过来,用上一试,这才知道自己买的鱼少了一小半,当即坐到地下哭。接着,大群的人滞留听那老婆子摆道理,更有许多买鱼的人试。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绝对一番奸夫是皇帝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玄尘道途你老婆掉了信息全知者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反叛的大魔王终末忍界
相邻小说
其实很简单死亡实验室无限传说幻海情缘文艺生活书尽天下我的最爱情意浅浅竹马心天使羽毛非常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