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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自己没事,又说:“反正已经进来,清白不了,就看看里面,免得他们失信跑掉。”他说着已经把眼睛投到院子里。当天,刘启没有看院子,只以为院子不会太大,这会儿一看,这才知道院子不是一般的大,足有上千步,对面邻街的地方也是房子。三四处井水被石头砌着,上面辘轳。


他四处走了一圈,发觉院子的其他地方都是容器和干了的酒糟。


刘启仔细算了一下,觉得圈猪,杀牛都可以,他只是后悔没问东家怎么收房租,毕竟大得出人想象。


他走到水井边,发觉旁边搭了个小棚子,栽了十几盆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草,其中一盆花正开,白红娇艳,就像女子的脸蛋,不由凑上前闻来闻去,念叨说:“二牛呀,二牛哥,你怎么不想想房钱呢?我不知道有这么大。你该知道呀。”


经过这一推诿,他叹了好些口气,无意之间,发现墙口有一处不明显的土窖,一堆泥土墒早被晒干。


他第一个想到老酿,连忙奔过去,趴在窖口往里看。


他怒道:“怪不得阿爸叫我立刻送钱。”


他犹豫了一下,顺着窖口的坡子往里走。


坡子不算浅,缩身走着,能见到带着暗斑石头板。


他心里说着好大,继续深入,感到眼前慢慢缺少了光线,只好黑灯瞎眼地往里摸路。里面的空气很不好,带着单单的酒酸和松香味。他从小养气,呼吸悠长,并不受多少影响,只是往里面走着,慢慢发觉路不再是倾斜的,前面有了个转弯,连忙摸过去,一下儿看到前面有亮光。


他贴身假躲,拿出猎人的样子进了阴影,发现旁边有偏室,忍不住心思摸着分辨,到里面,不见酒,只见空酒海。


他依稀能分辨一些东西,摸路回来时踢到一个黑忽忽的东西,旁边立刻有小东西穿行,很可能是老鼠。


刘启摸回门边,瞄住亮光之地继续走,慢慢能看到墙壁上有铜灯。


再过一个拐弯,墙上出现一支火把。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非常高明地跳跑到一个凹去的角落,像头深陷险境的老狼一样警惕,左看右找。


只是他这位老狼站到了“猎人”的家外浑然不觉。


他侧身处是一处不显眼的门,隐隐传来声音。


他警惕地伸出头,什么也没发现,就把提到坎子上的心松弛下来,突然,却又感到声音就在自己旁边。


他身边有个关着的小门,里面传来亮光,让他脚上多出一道光线。他立刻惊跳要跑。这时,门开了!


一声女子的尖叫伴随火把抡下的弧线响起,火把砸在墙上,火星四冒,有的落在刘启身上,让他惨叫不已。


女子猛地退回到墙壁,靠住缩身,用惊恐的声音问:“谁?”


接着,立刻抱着什么东西向下砸。


刘启跳到一旁,大声叫停。


什么东西掉到地下,清脆地碎掉,伴随着液体的哗啦声。


刘启用狗一样的鼻子打探到浓郁的酒香,连忙踩灭不远处的火把,大声说:“你家转移老酿。”


女子受到的惊吓很大,捂住胸口靠在墙上喘息,头晕眼花中分辨出人的模样,说:“你怎么来的?我阿爹回来了吗?他让你进来的?”


刘启指住喘息越来越大的女子说:“怪不得我阿爸叫我早付钱,原来你们真不像话,转移老酿。”


女子因后怕而恼火,尚可惜自己的酒,弯腰拾起一个小酒桶,没好气地说:“本来就没说给你们老酿,哪有这么老酿转给你,只要你那一点儿钱的。里面好一阵日子没换空气,出去再说。”


刘启见她满头出汗,腿脚打颤,衣服更是暴露,口气弱了几分:“这里这么凉快,你还热?做贼的就是心虚,心虚出汗,出汗感到热。”


女子冷哼一口气,起身弄灭另一个火把说,“空气这么闷,我又以为见到什么鬼怪了呢!”


刘启又想到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回到外面,女子得知父亲没有回来,立刻变得凶恶,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刘启觉得酒坊很快就是自己的,是他们的不对,说:“你家墙上乱插东西,都扎到我的手了。我进来就是要看看你们,提防你们转移陈酿。”


女子气愤地说:“活该扎你,什么时候要连陈酿一起卖?”


刘启愣了一下,转身去拿女子手中的酒桶,大嚎:“那你怎么不说明?”女子以为是什么坏心,死死拉住木桶。刘启出乎意料地放了手,只用指头蘸一下酒液,放在嘴巴里允,尝过之后,立刻改为微笑,上去就想去挎人家的胳膊。女子甩掉他,说:“看契约,我们讲老酿的事情了吗?”


刘启假装苦闷,跺脚,拉着僵硬的笑脸得寸进尺:“看,我都受骗了,至少要送七八十来缸陈酒。”


女子冷冷哼一声,看刘启直盯自己比上午更暴露的胸脯,慌忙往一边走,说,“你想偷东西的帐我就不算了。我去换衣裳,等一会我们谈房租,要是价格高了,我就送你点陈酿。”


刘启听出不好:“房子是谁家的?”


女子得意地狂笑两下,一抬头,说:“我家都这么多代在这酿酒了,连藏窖都建得这么大,你说房子是谁的?我们本来打算连地一块卖掉回家,偏偏有人愿意雇我们留下。不是看你没钱,那是要一起谈的。”


刘启欲哭无泪,立刻联想到帐本也是作假的,头脑发晕,牙齿格格地响,连忙问:“太过分了,帐本肯定也是假的。”


女子冷喝,转头停住:“怎么?想反悔?契约在手,我堂舅就是京兆府的官吏,我们见官也好。”


刘启低头跟随,差点没撞到她怀里,听她这么一说,紧紧跟随,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口不择言:“那好,我和你一起换衣裳,边换边谈房租!”


女子佼好的面孔浮上一丝凶煞,说:“色鬼!好好站着,敢乱进去,我打断你的狗腿。这里的流氓都见了我就跑,看看那儿,问问二牛!”


刘启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几对石锁,个头不小地躺着。


刘启回过头,自此女身后瞄上几眼,出去为二牛、刘阿雪开门,到了门边却不会下门板,左扛右搬,喊着二牛,好大一会儿才将门板搬开一块。


二牛缩着肚子钻进来,刘阿雪也跟进来。


二牛看到低头弯腰,沮丧万分的刘启,连忙问:“怎么了?!”刘启吸吸鼻子,叫了声:“二牛哥!原来东家也是他们家。”二牛没意识到严重性:“不更好?”刘启说:“院子也特别大。”


“不大咋能现杀呢?”二牛看到桌上有水,用他的话答他,提着冷茶壶往嘴里倒。


“价钱也高!”刘启说。


刘阿雪却说:“那要看谁经营?!”


这么一说,刘启立刻唏声。


他前天向刘阿雪讨要零花钱,保证说:“那要看谁经营吗?!把你的钱给我,一就能生二……”接着他通过阿雪想到阿妈,觉得自己软了气,连阿妈都要缩手,连忙说:“没错。”他听到脚步声已经从院子里,立刻停住不说,看住门口。


女子从门口中进来,身上穿着高领宽袍,袍宽披曼妙,增添了少许气质,让人有点认不住。她的口气也不比中午,来到说:“二牛,你要开铺子,也是在干正事,多年的街坊,我该便宜当然会便宜。”


二牛憨憨地一笑,点点头说:“云儿,你说多少吧。”


“这样!”刘启看女子要张口,立刻先提住一个圆墩给她坐,问:“渴不渴,让我阿妹买点水果去?!


他自然是在讨好人,动之以情。


但是很失败,这儿不是他家,那女子看一看聪慧美丽的阿雪,递出一点儿零钱,说:“买个西瓜回来。”


刘启连忙跳起来拦住,一推刘阿雪,使了个眼色。


他眼色百变,刘阿雪倒不知道真实,问:“阿哥说买什么?”


刘启立刻掏把钱给她,说,“买吧,只要阿姐爱吃,就管起的。”刘阿雪接到就走。


刘启将起价钱来,说,“阿姐和阿伯住的钱我包,和新酒坊在一块,酿酒也方便,让不让我包嘛?铺子呢,不算院子,和别人家的门面价格对照,就是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鞋匠店,好不好?”


那个鞋店小到摆了糅制皮革的器具,只有鞋匠坐下来的空。


女子惊讶刘启的脸皮厚度,立刻唇枪舌箭地反驳。


二个人你来我往地说价格,当二牛不存在。刘启是抱着四个原则,暂不吐价,不说自己没钱,不让此女生气,多多恭维,关键是置换,置换酿酒的地方可以不收钱,由自己出钱……少女已经早一步把价格仍下来,说:“四十个。”


刘启则说:“房子还要修,一修三、四个月的时间,地,墙,桌椅,板凳。”他话题一转:“阿姐搬家包我身上,我家有马车,也可以不要钱。”


少女微微一笑,宽大说:“好吧,给两个月时间。房子确实要整,墙去掉,扩一扩,我不给你们整。还有,押金,租赁金按年付。”


二牛被说得口渴,提着凉壶灌水。少女阻止不及,说:“这个壶,我买的六个币,用了两个月,转卖掉收三个。”


二牛立刻呛水,看住凉壶咳嗽几下问:“壶也要买?”


刘启摸不到头脑,无意在枝末上抠小节,点头说,“你其它的用具,我们就不要。”


少女没兴趣给两个粗鬼摆道理的,正要算账,刘阿雪提了大筐进来,说:“阿姐,还有两筐,我再去提。”


她说了一句就跑。


少女看看筐子里有两个西瓜,一些苹果,一些柚子,不禁走神。


这时毕竟不是苹果和柚子的季节,价格除了奇地贵,她哪料到人家给自己什么都买来?!她也不知道刘阿雪哪来力气,也不知道她还买些,虽然没有吭声,心中却是大软。不一会儿,刘阿雪提了另外两个大筐,把市场上各种瓜果都带回一些。少女只觉得感动。她听到二牛责怪刘阿雪,奇怪刘启不闻不问,见他有一次盯住自己的胸脯,眼睛,含情脉脉,立刻想到别的上面,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刘启却笑吟吟地说:“啊,啊!阿姐,吃吧。”


他提一个钱袋,说:“十三个金币的转让,铺子先付掉今年的,算三十三个,押金付一个,两个吧。一共三十五个。”


年租金竟然是到今年到底的租金,还有些虚头,而押金刚够半月的月租。


少女心里有事,老老实实地说:“我家也缺钱用。押金——铺子的钱就算了,五个吧?!刘启心中狂喜,提出钱袋,一个、一个地付账。”


少女也立刻写收据,紧接着她督促说:“接下来就是你要赶紧安顿我们父女,出城找地方,还有,若是官府来问我们的去向,不能告诉他们,就说我们走时,只告诉你们说去投亲,其它的你们什么也不知道。”


刘启捧着一纸收据,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不禁咯咯怪笑。


他将自己的委曲求全,对骗子的顾虑消除,再一次盯住几筐水果,恢复些吝啬鬼式的报复心思,问:“阿姐,你最爱吃哪一种水果?”


少女笑了一笑,说:“你把西瓜拿出来,大伙一块儿吃。”


刘启求之不得,说:“原来阿姐只爱吃西瓜。”


少女点了点头,对二牛笑一笑,接着回身,准备拿刀切瓜一块吃。


刘启带着报复心理,已经是出手如飞,从嵌着水果的筐中抠出西瓜摆到地上,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一分二,二分四……他切完递二牛,递阿雪,抱住一大块洗刷两腮。


少女被这般鲸吞震惊,二牛吃法也显粗犷,却也失神,问:“刘启。你家那儿没有西瓜,在家吃也不见……”


刘启含糊地回应:“在家有我阿爸,吃相不好他揍我。”


少女想是他阿爸严厉,看他这般吃赏他巴掌,一边笑着看,一边慢慢咬。


刘启很快切第二个瓜,吃得一样凶猛,一阵,只是一阵。他就不得不寻张凳子,抱着肚子任嘴巴的汁液往身上流。


他看着议论肉铺生意的二牛和那少女,招呼说:“等我一下。”


继而,起身往外走。刘阿雪也连忙跟了出去。


少女笑了笑,给二牛解释说:“我叔叔病了,需要点钱,才不得已——”


二牛什么都相信,连连点头。


少女乐呵呵地收拾东西,再询问些生意上的事情,说:“主意真好,要真的红火起来,说不定需雇十来人。”她呶呶嘴,小声说:“拉这小财主一起干倒也是好办法,什么生意都是做大了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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