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开场了,评书人拿这个“特制的喇叭”,站在巽位上,依着聚音阵的方位,开始了解说。“虎牢关前,逆贼共分十五路……”说书人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出人意料的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大部分观众只是抱着个“只看影,不听声”的念头来的。这么一搞,众人既有些激动兴奋,又有些畏惧,不自觉的憋住了呼吸,生恐落下了什么……
白幕上的图影非常清晰,小人栩栩如生,不停的跳着,但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那个“小人”的尺寸,虽然赶不上真人,但加上马已经快要五尺了!知道内幕的人更是傻了眼,撑死了两尺高大的皮影,此时连真人都有五尺,那人到底搞了什么邪术?
“嗒嗒嗒”一阵快速而非常有节奏的声音传来,只听说书人喝道:“虎牢关门大开,为首的那名大将座下赤兔马,手中持着方天画戟,正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侯吕布一出马,真真是威风八面,贼军无不胆寒……”头一次听戏的吕布原本听着是《三英战吕布》这个名就很不顺眼,但这一通话讲完,尤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八个字简直就是触动了他的内心——身为武者,谁不想做天下第一?
果然,接下来的吕布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皮影戏中一个接一个的皮影出场还是令人惊叹不已,尤其是各个的色彩装饰皆不同!不仅仅是普通士卒看花了眼,就连这一阵看腻皮影戏的董卓也上了兴致,鼓了掌,叫道:“好!”
“哗哗哗”一片鼓掌声和喝彩声,有人引了头就再也止不住,好在刘启的聚音阵能将评书人的声音强行传到人的耳朵中,倒也没有影响太多!只是狂热的人们都忘记了这个问题,甚至在后面的人们,即使是在这个寒冷冬天里也站起了身子,他们嫌蹲坐在地上不过瘾!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礼仪,甚至李儒也是“吊儿郎当”的两只手环住了腿,至于跪坐,见鬼去吧!
戏份终于到了高潮,三英战吕布,打的是天昏地暗,随着说书人那激昂交错的声音,三英和吕布是斗了一合又一合!吕布有些不好意思,当初的他可没这么猛,“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但已经看过改编的戏的李儒,眉毛皱了起来——这在搞什么,好像没这么长啊!
“哗哗”一声,众人目瞪口呆,只见幕上四人兵器“一错”,竟然一道墨痕从交错中浮了上去!说书人显然没料到会是如此,一时间没说话,就连幕后的人也发觉了异状,手一松,皮影全都“跌下了”屏幕。这一刻,除了正在某个地方偷笑的刘启……
墨纹升到幕中央时,向四周挥舞,随后,鹿角虾目、狗嘴牛鼻……不是活生生的龙又是什么!刘启右手掐着术诀,脚踏七星方位,暗喝了一声“着!”龙的身子立即模糊不清,但众人越发的惊疑和狂热,龙隐于云中,但谁也没见过……
龙嘴一张,一口墨线吐了出来,墨线左走,随后二十个隶字缓缓地出现在幕左,铁画银钩,苍劲有力。李儒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刘启果然是不出手也就算了,一出手就惊天动地!那个家伙离着白幕那么远,上来就撇了嫌疑!隔行如隔山的李儒自然想不到,刘启所站的方位也是预先考究的,偏差一刻也不行!云朵渐渐浓密,二十个隶字“吐”好之后。龙脖子一动,云彩一分,在众人眼中竟然破幕而出,仅管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它的下方仍是一片云雨,湿透了幕前的一小方土地!“真的是龙啊!”众人狂热的磕着头,伸手抓着,似乎碰一碰都以沾上龙的光辉为荣。但龙是不可知的,似乎浩然的天地间,留下它的足迹也是奢侈的事情!
董卓看了看四周,敏锐的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良机,高声道:“天命在我!这是上天的命令!只要我们退守长安,大汉的劫难就会过去!”有识字的和旁边的人一说,加上董卓号令,众人仅仅是有些冷漠了一刻钟,随后惊天震地的呼喊声响起,这一夜,三千人的狂热留给了刘启一生中永远难以磨灭的记忆……
刘启是被徐晃给扶回去的,他太累了,上了炕服了丹药就和死猪一样挺着尸!徐晃有些郁闷的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进了炕的里侧。
二十个字还好说是预先描上,用道术遮掩而已,但那真龙,刘启几乎是抓破了脑袋他也画不出来,除了墨团还是墨团,令他欲哭无泪。真龙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真龙,只不过是刘启的遁术唤来的——奇门遁甲!所谓的“唤来”也仅仅是障眼法,只不过消耗的元气有些多,至于龙的颜色,那些制作精美的皮影正是来源!
幻术幻术,再幻也得有个限度,天杀的刘启之所以累成这样,纯属是自找的,好好的龙完全隐于云间,消失在幕中不就完了,可他兴趣一来,偏偏搞出个龙飞空中,行云布雨……
同样是今夜,雒阳城同样也发生“混乱”了。贾诩这几天都留在了相国府,甚至连贾氏都呆在这,尽管很心痛养的猪,不过晓得轻重的贾氏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牛辅稳重,说好听的是这样,说不好听的就是没什么才华,就靠着下面人混日子了,不过他之所以受到董卓倚重,就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不像很多蠢材既没才华,又不听别人的意见!
事实上,早在大批的“恐怖分子”出现在已经宵禁的街道中,贾诩就开始行动了。一排排士兵包围住了袁府,禁军没有虎符不能开宫门,一排排的弓箭手上了宫墙和城墙……不得不说,阴谋家对阴谋家,这个夜晚刚受到何进之变的洛阳又要有新的伤痕了……
“什么,这么多人!有埋伏!杀!”领头的黑衣人在相府的前方遭遇了“西园大队”,上千军队抽出了雪亮亮的的长剑,开始了火拼……
与此同时,宫廷也发生了变故,外宫门的守将赵存试图接应外敌反被贾诩埋伏的军队所杀,弓箭手箭如飞雨,宫门前的土地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贾诩安然的坐在相府内,牛辅正喝着茶提神,不时地有士兵回报。当初董卓所留下的三千飞熊军正在雒阳城内来回监视,凡有不轨者——杀无赦!
董卓的管家董飞又送来了新的情报,雒阳外城数处火起。贾诩沉吟道:“叛逆只是想引人耳目,不要管这些,命令守在袁府外的士兵冲进去,除了袁氏重要人员,胆敢反抗者,杀!”贾诩走了两步,看着灯光说道:“靠近城门者杀!入街道者杀!府宅亮者,杀!”
最后几个字幽幽的可怕,但想想却有几分道理,这个时代可没有电灯,如今近四更天,这个点可没人会在什么院里点灯(再说能点着么),有光者,必为火把!
贾诩的视线盯着洛阳的布防图,眼睛却是盯在了那几个官署,尤其是杨氏、黄氏等以及相邻的宅子……
董飞有些慌张,说道:“不好了!”贾诩说道:“怎么?”董飞道:“有内鬼!国库私藏黄金的地方……”董飞的话没有完,贾诩的眼瞬时出了一道精光,真的没想到,看似已经都是“忠臣”的相国手下还有间么!
大汉的金库有两个,第一就是国库,第二就是内库,也就是灵帝所留的小金库。但贾诩没想到的是,看似隐蔽的内库竟然受到了袭击,内库可是在西园,皇宫之内!内库所知的人很少,若不是贾诩要掌控洛阳大局,这个秘密依旧烂在少数人的肚子中,但这还不是最令贾诩紧张的,贾诩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宫防甚紧,他们怎么进的宫?
禁军的调动很频繁,但宫廷方向那滔天的火势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尤其令贾诩心焦的是,当大队人马赶到时,仅留下尸体,和空空如也的内库,几乎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贾诩恼恨的向空中打了一拳,西园处平时就不是个要紧处,贾诩留了五百人在内库,但想不到还是出了疏漏……牛辅虽然恼怒,但这时候他顾不上去责怪他人,贾诩的智慧他素来敬服,只能说,他们的对手,隐藏得太深了!
混乱的洛阳城在这个夜晚染成了血色的天空,袁府的土地已经彻底成了红色,袁隗虽然不甘,但他没想到的是,在逃脱的地道出口竟然也有人埋伏!袁家在洛阳的势力,已经是彻底的被摧毁了。
荀攸悠然的在廷尉狱中的小单间睡觉,虽然有些冷,但贾诩特地安排的草席和小暖炉,倒也能将就的渡过。“嘎吱嘎吱”,在这个寂静的能闷死人的环境中,荀攸被吵醒了。借着火光,荀攸有些迷离的眼睛看到了那几个人后,睡意立即就消失了!进来的人并不多,但第一个就是袁隗!苍老的面孔和疲惫的神色,仿佛和月前那睿智向上的官员决然两人!
荀攸没感到任何后悔,做错了事就得有代价,他眯了眯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袁隗的狱室也是个单人间,只不过离着荀攸甚远,此时的他仿佛已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行尸走肉的进了牢狱,被人轻轻一推,就瘫到了地上,那里还有三公的气度!
袁家被一网打尽,所受牵连的不计其数,尤其是在观望中却“露的明显的”那几家,纷纷被破了门……
清晨,天下起了小雪,阴寒的冬风使得整个雒阳城更冷了。只是这种景象对洛阳人来说仿佛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也仅是那些“肉食者”的事,只要这日子能熬过去,就行了!冷漠的洛阳人完全无视了街道上冷到骨髓中的红色,手里的五铢钱换回了粮食,每逢作乱,京中最忙的永远是各个粮行……
虎牢关,清晨起来运动的刘启呼着白气,说实在的按历法来说,如今已经算是应该快解冻,柳树发芽的时节,春天嘛,动一动,整个一年也勤快了!徐晃在陪着他练拳,只是望向他的神情中,似乎很虔诚……
刘启只是感到很奇怪,他没有料到,今儿早上突然而来的这一场雪,使得众人更坚信昨夜的确来了真龙……
刘启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就去了李儒那儿,昨晚上做了好大一场戏,说不得这两天恐怕就得大军开拔,忙是肯定要忙的。李儒很满意,拍着刘启的肩膀说道:“不错!你做的很好!撤军就在这几天,事儿也多!”刘启喝了口茶,说道:“又要我做的事么?”
李儒眯着眼,说道:“看看,这态度多好啊!终于上进了!”刘启暗骂一声,鬼才上进!如今的他只是想赶紧回洛阳呆着,要知道即使是撤退,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弃雒阳”他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但剩下的日子他可不想作为断后军和诸侯耗着,断后的悲剧有一次就够了!
李儒这次没“坑”他,仅仅是让刘启帮他处理文书,至于断后就交给了徐荣、李蒙等人。他们的军队刚刚入了关,正在休整,正好全是骑兵,联军那一群两条腿的只能在四条腿的身后吃土……
如今的文书整理可就简单了,董卓军的信条就是“能打包的打包”,“不能打包的摧毁”,不过那床弩倒是没有被放入要“拆毁”的计划中,说不定将来的那一天,他们还会打回来,反正这床弩仅仅是对着东面,真有不开眼的拆了下来,这么大的器械固定也是很难的……
温侯吕布时不时的带着并州军截杀一番,自从那无耻的单挑之后,吕布也学了个乖,画戟一指,亲兵呜呜的吹起号角,骑兵不停地冲击着敌阵,以至于联军连董胖子一行人悄然离开了虎牢都不自知……
雒阳,董卓入了廷尉狱,看着那已经回复如初的袁隗,冷笑了几声,说道:“如今既然为阶下之囚。何不跪拜?”袁隗说道:“多说无益,省的污了我的身份!”董卓看着袁隗虽带着木枷,仍是一脸傲色,轻慢的说道:“你不怕死么!”袁隗哈哈笑道:“怕死的就不是袁隗!我袁隗一生,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社稷,对得起父母宗族!”
李儒阴狠的道:“好一个对得起社稷!另立新君,抢光了金库,袁家啊袁家,明为名门,实为奸贼!”袁隗脸色古怪的一动,随后依旧是傲然自立,狱卒看了看李儒的神色,抄起木棍,恨恨的砸向袁隗,袁隗闷哼几声,再也支持不住,躺在地上,腿中传来的痛觉提示他,这两条腿估计是断了……
袁隗硬挺着,董卓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气冲冲地走了,李儒示意狱卒好好“招待”袁隗,但心中却越发的疑惑!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说道“抢金库”时,袁隗的不自然也看在眼里,莫非那一夜,还有第三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