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每日训练消耗极大,小小的富义自是承受不起。幸好此处离刘表治下的荆州不远。而刘表这人虽然眼光极差,发展经济却很有一套,再加上长期远离战火,其下的各州府都比较富庶,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买到。可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买不到,而是缺钱。
周仓等营长轮流带队以猎代练,打回一些獐、鹿、狼,解决了一些肉食,然则几次后较近的山岭也无野兽可寻,而那些动物也学精了,再捕却越来越难了;董芸除了跟从华佗学习医术,平常则和伙夫一道蒸些馒头包子到城里去卖,虽然每次都是抢购一空,却只是赚些小钱,解决不了大问题。
但即便面临如此的困难,刘墉花在军士们吃、穿、用上仍是全力保障,毫不吝啬。眼看着各项开支巨大,董袭不由暗暗发愁,他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照这样的用度怕支撑不了一个月,而刘墉看起来却是浑不在意。董袭虽佩服这兄弟不同于常人,常有意料不到的良策,可也不可能空手变出金钱来吧?
刘墉见董袭一脸愁容,问道:“董大哥,可是训练中有什么问题吗?”
“训练倒没问题,而且效果极好。只是如今训练没人偷懒,练得多则吃得多,我算了一下,每日开销极大,如此用度,怕最多能维持一个半月吧,而且还需打紧开支。再一件事,近来逃难至本县的流民越积越多,这里不仅有吃有穿,而且还能吃饱,甚至还有肉食,因此每日想来投军的人都聚了好多,赶都赶不走。”董袭担忧道,“我瞧刘兄弟却无焦虑之色,难道已有良策?”
刘墉自然明白董袭之想,微笑道:“董大哥不必着急,此事我正要和大哥商量。来,我们一同去拜望虞县长,请县长定夺。”
董袭心中疑惑,心道县衙本不富裕,更兼还要救济难民,怕也是有心无力,却见刘墉信心百倍,便不再问。因刘墉不会骑马,屁股上的伤又是刚好,董袭便架了一辆车载着他向县衙奔去。
只见一路上难民一茬接着一茬,董袭愁道:“如今曹操、吕布等连番征战,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寿春袁术穷奢极欲,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因而携家带口南逃避乱者比比皆然,如富义这样的小城也涌入了大量的流民。县衙虽在城中设了几处粥棚,然而难民众多,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吊命而已。如此下去,我担心只要咱们一走,流民便会暴乱,富义也要陷入刀兵之祸了啊。”
刘墉见那些流民以老人、妇女和儿童居多,也有不少青壮男丁,虽说现在精神萎顿,却恰似晒干的柴火。富义这处虽不算富,然而久无战事,人们生活宽裕、民心纯朴,现在两者交融在一起,遇一点火星,必成燎原之势。
“大哥放心,此事今日一并解决。你赶快点!”董袭道了声好,长鞭甩出,抽在马臀上。
此时虞翻正在后堂里如坐针毡。他也知道流民积聚的可怕,虽然暂时还相安无事,但底下暗流涌动,说不得哪一点处置不好,便可点燃这场大火。唯一能解决的便是筹钱筹粮,安定民心。刘墉前些时候说的建窖池酿酒的法子虽好,可等到将酒贩卖掉变成现钱,至少得半年以上,远水难解近渴啊。虞翻思前想后,绞尽脑汁,却仍茫然无计,正彷徨间,听闻刘墉、董袭前来,心中大喜,忙唤人请进来。
“县长,可是为流民之事烦劳?”双方分宾主坐下后,刘墉也不客套,便直接问道。
“正是!本官思索数日,却无良策。莫非刘公子已有解决之法?”
“县长,军中的钱粮也将不济,我等还想请县长周济一二。看来……”董袭忍不住插话道。
“啊?!”虞翻惊道,转眼看向刘墉。
刘墉微笑道:“虞县长、董大哥不必烦心,刘墉现有四策,说与县长,请你斟酌。”
虞翻、董袭二人对望一眼,倒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我们都思考了几日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一张口就说有办法,而且还是四个,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真是仙人不成?
“刘公子快请说来。”虞翻心急如焚,急忙问道。
“我这第一策叫屯田策。”刘墉满怀信心道。
“屯田策?请刘公子仔细说来。”
“是这样。如今大量流民涌入县城,食不果腹,倘若强行驱赶,一来不仁,二来也容易造成冲突,更是危险;假若收留下来,县里的粮米却也不够,也极易激化外来流民与本地百姓间的矛盾,长此以往必有祸乱发生。屯田之法就是将这些流民组织起来,集中安置从事生产,战时为军,闲时为民,既能让民众安心居住,又能解决军粮供应,此谓一举两得。”
“可富义并无闲田。如何能让他们去劳作?”董袭一阵疑问。汉末的战事频频造成现在南北的两个极端,北方是地广人稀,南面则是人多地少。
“董大哥所言极是。”刘墉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因此,咱们必须要……开荒!”
“刘公子请详加说明。”
“是这样的。县衙可张贴文告,组织军丁及流民中青壮人丁一道开荒造田。”
“可是即便不算人工,只是购买用具、农具、种子、耕牛等便需大量钱财,何况种下去后大半年地里方得有收成,咱们可等不得啊。”虞翻还是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县长的担心是对的。所以得有第二策,税率改革。”刘墉解释道,“咱们可以将现在实行的人头税改为按户为征收单位,称为户调制。改原来的分成制地租为定额地租。”
原来,此时赋税是以口赋、算赋等为主的人头税,并且一般按收成的三十分之一计税。这种分配之法虽然简单易行,但是在实施的过程中逐步暴露出许多问题,比如这种方法没有考虑土地收成的问题,如果遇到收成好的年份,政府按照比例的收入就会高点,但是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收入就会低很多,政府的收入很不稳定,这对政府来说是十分不利的。户调制在当时是一种全新的分配方式,就是取消固定的比例,政府把土地租给屯田客耕种,而屯田客则按定额缴纳一定的收成作为税收。这个措施的好处就是,不管土地的收成如何,缴纳政府的定额是不变的,这样就保证了收入的稳定性。而屯田客呢,如果这年他的收成好,他自己得到的也会很多,可以大大提高种田的积极性。
刘墉还曾想直接采用雍正时期实行的“摊丁入亩”政策,也就是按田亩的多少来计税,田多的多纳,田少的少纳,无田的不纳。不过考虑到来自富户的阻力太大,自己又没这个实力来推行,只好先缓一缓,实行并不算激进的户调制。
刘墉解释了二者的区别后又道:“田租按每亩纳粟四升,户调每户纳绢两匹计税。我们开垦出的荒田一部分租给无地、少地的农民,由县衙提供耕牛、种子,待收成后按上述田租加三成征收,第二年后恢复为平常水平。其余荒田按市价卖与城中富户,有出现钱购买的,田赋减两成计收。对现在有田地的住户,如提前缴纳税赋都可减征二成。”
“刘公子这个法子好。富义的富户不少,若能少缴两成,定会主动提前上交,如此一来,银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虞翻也笑道。
“要是他们不肯先交呢?”董袭还有疑问。
“首先,先交可以每亩少交两成的赋税,对于那些田多的富户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要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第二,如果县里筹不到足够多的银两安置流民,一旦发生民变,首当其冲的必定是那些富户。只要想明白这两点,先期收取赋税并无问题。”刘墉一通解释,虞翻拍手称妙,董袭听了连连点头。
“还有。”刘墉又道,“除垦荒屯田外,还需大兴水利,主要是疏通河道、开渠、打井,确保旱涝保收。而开挖出来的石块、淤泥等则可用来筑城,将县城面积逐步扩大,以接纳更多的人员,并加宽加高加固城墙,提高抵御能力。”
“在屯田的基础上建立民团。平时生产,农闲时进行军训。我看现有的军丁中有部分人并不想离开,而流民中有部分壮丁又想入伍参军。我看是否可以这样,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愿意参军的就参军,同时县里发文鼓励军丁和流民中的妇女自由婚配,或随军或本地安居均可。本地定居的,每户授田十亩,税赋三年内减三成计征。对弄虚作假或成婚后不奉养对方老人、小孩的,从重处罚。如此一来,流民便安定了,而军丁们也成了家,一举两得。县长请想,无论是原来的山贼还是逃难来的流民,如果他们都有地有家,还会去犯事吗?我想,如果有外敌入侵,这些人恐怕是第一个挺身而出,保卫家园的了。”
虞翻赞叹道:“刘公子真是奇才。本官还是小看刘公子了。”
“大人过奖了。”刘墉谦虚道。
“那我们岂不是都可以留不来,不用走了吗?”董袭问道。
还未等刘墉答话,虞翻笑道:“刘公子的屯田制虽好,但非得三五年后才见成效。此外,北方虽战事频繁,但无论哪方获胜,均会挥师转向庐江、荆州等地。富义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且只有一城,如何守得住?再者,你等皆是当世才俊,怎能不干出一番作为,何必居于一隅呢?”
董袭一呆,站起身来对着虞翻深深一揖,道:“多请大人指点。”
虞翻对刘墉道:“刘公子说有四策,还有两策呢?”
“其一是剿匪。但现在还不行。”刘墉解释到,“只有等我们的训练有比较大的成效后才成,最早也得两个月以后。通过剿匪,我们可以给乡民营造一个安定生产的环境,也可检阅军队的训练成果,增加实战能力,还有可能获得不小的收益呢。”
虞翻、董袭听后不禁呵呵大笑,又问:“最后一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