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熟悉的引擎发出的声响贯彻着整条清静的街道。
“你为什么老躲着我?”一辆深黑色的“豪爵”后面紧追着一辆摩托车,萧培坐在摩托车上大声朝前嚷嚷着。
谨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身后紧跟不舍的萧培,嘴角轻轻扬起一抹邪笑。 那女人这样跟着他在河道边绕了起码有几十圈了吧?难道她就不会感到头晕?
谨心里想着手上不停加大油门,车身如闪电般疾速的向前飞驰。
萧培见他想把自己甩开,不管不顾也轰了下油门继续跟上。
谨自己也不记得究竟在河道边上开了多久,他只是想把身后那“可怕”的女人甩掉,谁知道她竟然像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开。开车开得手都麻了,感觉头有些晕眩,有史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开车开到想吐。
“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看起来那么柔弱实际却那么悍然。”谨愤愤地道。不管了,再绕下去他真的要吐出来了。当车开到河道的一处路口时,他猛然调头,朝别的方向驰去。
“哎,谨你去哪?”看着他的车身落入夜幕中,萧培担忧的大声唤着。她刚来镇上不久,对很多路段都不熟,万一跟丢了自己迷路了怎么办?哎,不管了。视线紧追着夜色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而去。
谨熟练的在街道上七绕八拐,当他回头确定已经把萧培甩开后才开车朝家驶去。
谨将车子停在一座古典的别墅院内,白色的别墅有着像教堂一样尖尖的房顶,房子有四层楼高,金色的镂空窗户带着十八世纪欧洲的浓郁风情,院内种满了金黄的郁金香,清风拂过,幽幽的花香弥漫空中。谨,刚摘下头盔。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破碎声。
“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要抛弃我,啊啊……”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凄婉的在别墅内回荡。
谨,紧蹙着眉,手紧紧的抓着头盔正犹豫着是否要调头走人,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已来到他身边,他就是谨的管家——福伯。
“少爷,”福伯恭敬地朝谨行了个礼数。
“那女人又发疯了?”谨冷漠的问。
“夫人她今天情绪很不稳定。”
“哼,她的情绪打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没稳定过吧?”一丝嘲讽的笑爬上谨的面庞。他将头盔放下,大步迈进屋内。
“哈哈哈哈哈哈……二十几年了,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见我……”一名头发及腰的女人*着脚站在大厅中央展开双手直直望向天花板,不停地旋转,旋转,像在努力的回忆什么,想抓住些什么一般满是凄楚和悲怆。地上一片狼籍,满是碎片,似盘子,似花瓶,似乎屋内一切能破碎掉的东西都葬生于此。女佣都被潜退回房了。对于这一幕相信她们不会感到陌生。
谨站在门边,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仿佛疯了一般的女人,这样的情景他早习以为常。从自己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女人时常到深夜都会忽然变得疯颠,又哭又笑,不停的喃喃自语,不停的将一切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在她的世界里,或许只有回忆!
记得小时候有天夜里,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半夜,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哭,于是谨就起身下楼,当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犹如白昼的瞬间让他清晰的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犹如女鬼一般,双手被玻璃碎片割出数道口子,红潺潺的血不停的从口子里涌出,而她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竟笑着将手上的血不停的往他脸上抹。一边抹一边失心的大笑着,在他触到脸上那殷红的血时他吓得嚎嚎大哭,内心对她的恐惧也就在刹那间形成。
多少年了,这样的情景一直在夜里不停的重复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不疲倦。而自己对她的恐惧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情,怜悯。
他觉得她,很可悲。她的可悲并不是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而是她竟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也抛弃了。连躯壳也没留下,只有那满是哀怨的灵魂依旧在叫嚣着,挣扎着,折磨着,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
“叫人来清扫一下。”谨吩咐完身边的福伯后正想转身离开,忽然一道冷风从耳边刮过。“啪啦”一只茶杯撞到墙壁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谨黑沉着脸缓慢地转过身直视着那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你折磨我,我就折磨你的儿子,哈哈哈哈……。”那个女人捧着腹大笑,眼角的泪却流得愈汹涌。泪水划过白皙的脸颊掉在地上。那是张精致的美丽脸庞,眼睛和嘴巴和谨长得很相似。小巧挺直的鼻子带着年轻时的纯洁调皮,想必二十年前她也是个天真浪漫的少女吧,虽然现在眼角隐约可见些细纹,却依旧遮掩不住风华的犹存。
谨紧抿着唇,双手用力地紧握,直到指尖泛白也没有松开。
“少爷,你没事吧?”一旁的福伯叹息着心疼的看向他。
“没事。”谨淡淡的答道。转身,大步离开这个似家非家的地方。郁金香在香也盖不住那人心腐烂的气息,房子在美也掩盖不住里面亲情扭曲的丑陋。
谨,冷峻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戴上头盔骑车离去。
那个女人,那个自己从来没叫过一声母亲的女人,甘愿丧失自己的灵魂,也要永远沉沦在过去的记忆中,是该恨她还是该可怜她?而那个男人呢,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在她为他生下小孩之后为什么他能狠心将这对母子抛弃,二十多年来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们?不爱吗?那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来的大笔大笔的钱又算什么?责任?愧疚?钱,能弥补什么?
在谨离开后,别墅院子里藏在一棵树后面的萧培泪流满面地走出来。她都看到,都听到了,在那座别墅里发生的事,所有的事,一丝不漏都看到了。
“谨……”她哽咽着朝门外跑去,骑上自己的车再次追了上去。
许愿河边的石阶上。
谨,坐在石阶上吹着风,将买来的啤酒大口大口灌下,在他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里面插了整整四十五根蜡烛。
“哼……”他忽然冷笑,目光迷离的望向河面。
“我是他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回想起在屋内那个女人笑着说的那句话,心里一阵阵抽痛。今天,是那女人的生日,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今晚她才会闹得那么厉害吧?一个渴望被爱渴望被人关心的女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宣泄去表达吗?
掏出打火机将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点亮。蜡烛的亮光将河面照得深绿,世界那么大,唯有在这亮光旁边才能感到一丝温暖。他卷缩着身体靠近烛光。
萧培在离他不远处的身后,静静的伫立在那看着他。她的眼泪被夜色吞噬,只剩下那对泛着泪光的乌黑眸子熠熠闪亮。
风,吹乱了谨那头飘逸的碎发,吹疼了内心,也吹疼了眼角,最终,也吹下了一滴泪,掉入蛋糕中,将头搁在膝盖上,枕着梦渐渐入睡,梦里会有一切他所渴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