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常州已经非常混乱,城外到处游荡着败兵,有的败兵为了泄愤,甚至在常州附近烧杀抢劫,弄得民不聊生。幸亏常州刺史眭匡符提前封闭了城门,这才让城中百姓幸免于难,可是,数千败兵围在城门口,一副要攻打常州城的模样,令常州刺史眭匡符非常担心。
眭匡符是赵州高邑人,天下大乱之际,南下南唐,升元元年考中进士,次年被任命为常州刺史,如今已有数年。眭匡符胆识过人,为政宽简,政绩卓著,天子本欲提拔,但考虑到常州的重要性,仍让眭匡符担任刺史一职。
望着城外们躁动不安的败兵,眭匡符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既然有败兵,那就意味着李征古已经战败,吴越人会趁势掩杀吗?常州多年已经没有了战争,眭匡符不愿百姓遭殃。
“快快打开城门,不然杀入城中,将你们都杀了!”一个络腮汉子大声的喊道,手中举着一柄卷刃的大刀,厉声喊道。
在他的鼓动下,许多士兵也在大声地喊着,要眭匡符打开城门,不然就要血洗常州云云。眭匡符皱着眉头,城门万万是不能打开的,可是这数千人若是疯狂起来,真的要攻打常州城,他没有信心挡住。虽说常州也有驻军,但遇见这群疯狂的败兵,结果还说不准。
城外的败兵见眭匡符不说话,更加鼓噪起来,有人挥舞着兵器,朝着城门扔去。
“当啷”一声响,兵刃砸在铁门上,发出一声脆响,眭匡符知道,这群家伙,就要按捺不住了,一旦疯狂起来,就要攻城。忙吩咐道:“传令下去,城中各个校尉,坚守城池,决不能放败兵进入城中。”
身边的官吏知道此事的重要,忙点点头,道:“眭刺史放心,我等就算战死,也不能放他们入城。”
眭匡符默默点头,又看着城外的败兵,心中十分忧虑。
“再有三十多里,应该就到常州了。”杨琏看了看左右的地理,对高审思说道。
高审思的伤虽然经过包扎,但只是简单包扎,若是得不到大夫的及时治疗,手臂恐怕会发炎,进而危及生命。三十多里的路说长不长,骑马也要走大半个时辰。
高审思点点头,道:“老夫还撑得住。”说是撑得住,其实脸色都白了,杨琏看在眼中,催促战马快行。
又走了十余里,距离常州越来越近,突然林仁肇一指前方,道:“你们看。”
杨琏抬起头,放眼看去,之间前方有一处村庄,此时浓烟滚滚,显然是出了事。
李征古脸色微微一变,道:“莫非是吴越人?”
高审思摇摇头,道:“应该不是。”这里距离常州已经不远,常州还有三千多兵马,吴越人再大胆,也不会轻易闯入常州。除非钱文奉已经打定了注意要拿下常州,不然绝不可能冒进。
杨琏略作沉思,道:“李副使、高统军,我去看看。”说着,策马前行。
林仁肇、陈铁跟上,陈可言令五十名士兵跟在身后,他则继续护卫李征古、高审思等人赶往常州。
杨琏策马疾奔,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村子外。一眼望去,村子里的建筑多处火起,又跑了数十步,离得近了,杨琏顿时就怒了。身后的林仁肇、陈铁等人看见这一幕,无不是怒火冲天。
眼前,一群群穿着南唐制式铠甲的士兵,正在村子里抢劫,老人、小孩想要逃走,却被一刀劈死,倒在血泊中。女子,尤其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包括一部分的妇女,正被败兵们猥.亵。男人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作为农夫的他们,根本不是这些军人的对手,很快就一个一个倒在了血泊中。
“杀!”杨琏大怒,拔出了卷刃的长刀,第一个冲杀过去。
“哈哈,小娘不要跑,陪我玩玩啊。”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士兵淫.笑着,追逐着一个年轻的小娘,小娘很是慌张,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士兵大笑着,在小娘面前站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娘,将身上的衣服一脱,就要实行兽行。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那人愕然抬头,就见一匹战马狂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向他砍来。
“啊!”年轻的士兵尚未喊出声来,杨琏手中的长刀已经将他的头颅砍下,鲜血喷了一身,那名小娘刚刚抬起头,就被这一幕吓坏,顿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杨琏瞅了她一眼,挥舞着长刀继续杀了过去。一名士兵跳下战马,将小娘扶起来,让她靠着一棵树休息。
村子里的败兵不多,只有二十多人,儿而且忙于实施暴行,对杨琏等人毫无防备,等到他们发现,已经被杨琏、林仁肇杀死了七八人,剩下的人得到消息,匆忙逃窜,被杨琏杀死两人,余者都跪下求饶,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模样。
“将他们捆起来!”杨琏吩咐。
陈铁从马屁股后摸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将这些人的手都困了起来,又像串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赶着他们去常州。路上,杨琏弄清楚了这群士兵的身份,是天雄军的败兵。逃到这里后,由于缺乏粮食,便开始学着他人乞讨粮食,还保持着一定的纪律。但败兵都乱糟糟的,人又多,也不知道谁开了头,开始抢劫村庄,甚至强.暴妇女,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有了一个人带头,余下的人也都开始抢劫,弄得常州一带,都乱糟糟的。
杨琏听了不觉皱眉,到了李征古身边,禀明了事情,担心地道:“若是如此,恐怕常州一带,已经非常混乱,不知道常州刺史怎样了。”
陈可言在一旁道:“常州刺史勤政爱民,当真是个好官。我想他一定已经将城门封锁了。”
杨琏朝着李征古、高审思两人施礼,道:“不管常州刺史如何做,卑职猜想,常州城外,必定是败兵如云,他们找不到吃的,可能会危害百姓。卑职斗胆,领两百人,去制止他们。”
高审思知道此事重要,若是真的有败兵,他们也无法进城。军心浮动,恐怕李征古还会被怨恨。当即道:“正当如此。杨琏,你可要恩威并施,将这群败兵收服。不然,常州出了事,得到便宜的,还是吴越人。”
“我自省的。”杨琏说到,扫视了一眼林仁肇、陈铁、陈可言三人,道:“陈可言,你久居常州,相对比较熟悉,你就陪我一行。林仁肇、陈铁,你二人留下来保护李副使、高统军、朱统军。”
陈可言拱拱手,道:“敢不从命。”
林仁肇也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留下来。杨兄可要小心。”
陈铁叫道:“我这一个粗人,还是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杨琏摆摆手,道:“陈铁,你是我的部下,敢不听命?”
陈铁抿抿嘴,十分无奈,谁叫他是杨琏的部下呢?只得闷闷地拱拱手,道:“遵命。”
高审思眯起了眼睛,这个杨琏办起事来十分果断,似乎在这几人中,威信也足够,怪不得齐王能看重他。
当即杨琏与众人分开,陈可言带着百余骑兵,一路朝着西北狂奔。越靠近常州,败兵越来越多,路上又杀了不少烧杀抢劫的溃兵。只是有的村庄,已经一片废墟,连一个活着的村民都找不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其中不乏赤身裸体的妇女,临死前遭到了凌辱。
侥幸活着的村民,除了对杨琏等人感激之外,心中充满的更是悲伤,亲人死了,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杨琏无奈,他几乎也算孤身一人,但从未放弃过。只得告诉他们,先去位于北方的润州,等到乱兵平定下来,再回转家乡。
继续朝着常州城前进,走了半个时辰,杨琏停下了脚步,示意众人停下。这里离常州不足三里,败兵也不知道有多少,总要打听一番,再做决定。当即让陈可言领兵休息,他与几名机灵的士兵打扮成溃兵,去一探究竟。
杨琏将头发弄散了,看起来像个几年没有洗澡的乞丐,他的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已经变得暗红。稍微打扮了一番,杨琏骑着战马,朝着常州城潜了过去。其他几名士兵也都分开,从各个方向混了进去。
走了不到两里,杨琏就能看见常州城下,黑压压的败兵如同乌云一般,堵住了常州城。“起码有五千人以上。”杨琏心中估摸着,按道理,神武军和天雄军都是禁军,属于精锐,就算战斗力比起边军略有不足,但军纪不至于有那么差。再说,都是南唐人,其中还有一部分兵马是常州兵,他们就不怕杀死了自家人?
带着这种疑惑,杨琏慢慢靠了过去。城墙下的败兵依旧在喧闹着,若非常州是边境重镇,城池坚固,又有护城河环绕,这群败兵恐怕早就攻城了。城头上,守军严阵以待,人人手中举着弓弩,如果败兵胆敢攻城,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射出手中的箭羽。
杨琏环视了一眼,只见在五百多步外的地方,居然修建了一座临时的指挥台,上面坐着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事情的样子,看来,他们是这群人的头,也不知道是指挥还是都头?杨琏不动声色,慢慢靠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