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琏非常生气,莫名其妙受到袭击,大军已经崩溃,余下的士兵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吴越国的军队随时有可能杀过来,这个时候,大家需要团结一心,共同度过难关。这个都头如果有能耐,杨琏不介意让他领兵,但是他一上来,就以都头的名义压人,又自称是天雄军,与神武军不是一个系统,管不着他,杨琏只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那人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琏,这个家伙是野蛮人吗?怎么说打就打?地上几颗散落的牙齿,让他愤怒。
林仁肇站了出来,道:“杨将虞侯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大家需要团结在一起,决不能内讧。”
陈铁也走上来,冷冷地看着天雄军的都头,轻轻捏着手腕,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都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生恐又被杨琏出手袭击。
杨琏鼓鼓掌,道:“诸位兄弟,如今我等在这里安歇,看似安全,实际上不安全。诸位请看,那散布在外面的吴越军斥候,随时有可能发现我们。一旦堵住了出口,不消进攻,只要堵上一两日,我等粮食吃尽,水也喝尽,便是等死的时候了。”
一个腿上负伤,行动不便的人慢慢立起了身子,此人也是一名都头,隶属于天雄军,他看了杨琏一眼,道:“这位杨兄弟说的不错,此时我等正是要互相扶持的时候。我愿意让杨琏领导我等,杀出重围,回到常州。”
有了一名都头的表态,形势就好了很多,那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答应。
杨琏立刻让众人打起精神,清点身上的东西,主要是吃的喝的。大军奔波,又厮杀了半响,体力已经消耗殆尽,需要回复精力,才能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大部分的士兵在这场搏斗中,丢掉了不少吃的喝的。杨琏身上也只剩下几张冰冷的胡饼,林仁肇、陈铁的情况也差不多,杨琏将所有的吃的收集起来,统一分配。
杨琏拿出来的东西不少,除了胡饼,还有一些咸鱼之类的东西,众人见他拿出来的多,分配的少,也就没有人质疑。平均分配下来,一人能吃一张胡饼,咸鱼之类的东西,一人就吃了一口。
一张胡饼显然不够大伙儿充饥,这也就意味着,不能在这里久留。水也不多,杨琏只是喝了一口,便递给了别人。苏常一带山不多,山丘也少,多是河流纵横其中,而他们暂时驻扎的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水源,需要节约。
太阳渐渐升起,将杨琏的影子拉长,算算时辰,应该是巳时,也不知道李征古、高统军等人怎样了?那群追击的吴越人,会不会撤退?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一切都是未知。
杨琏爬上了一颗大树,居高临下,向远处眺望,偌大的平原上,无数河流纵横,不少吴越人正在来回奔驰,有的地方,则在厮杀中,距离远了,杨琏也看不清是那些人占据优势,不过想想,必然是吴越人占据了优势。
一望无际的平原让杨琏有些绝望,在这样的地方撤退,最容易被人发现,可是众人战马不多,五十多人,只有十几个人才有战马,情况不容乐观。杨琏最希望吴越人撤退,但却遗憾地发现,吴越人越来越多,他们朝着东北方向杀了过去,相比在前方,可能发现了李征古又或者是高统军。
这是或许是个机会,杨琏看了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溜下大树,杨琏吩咐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东北方的战事随时可能结束。半个时辰后,杨琏再度爬上了树,极目远眺,四周的吴越人纷纷朝着东北方杀去,附近的吴越兵马已经变得稀少了。
“走!”杨琏果断下令,士兵们都纷纷站起来,杨琏让林仁肇、陈铁两人开道,余下跟在后面,朝着西北方前进。不管离常州多远,走西北方都是正确的决定。
唐军士兵互相搀扶着,一身不吭。那名被打的都头,也一声不吭。杨琏分给了他一块胡饼,令他心情复杂。
走出矮山之后,林仁肇沿着密林边缘前进,一方面有密林掩护,不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若是被发现,也能及时撤退,在密林中与吴越人周旋。然而,五十多人的士兵目标极大,还是被人发现,厮杀在所难免。
林仁肇、陈铁冲锋在前,小股的敌军根本挡不住两人,一火一火的吴越军队被杀散。
“快走!”杨琏高声道。
士兵们都加快了速度,走出两里,就听后方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哪里走!”
“你们快走!”杨琏说着,手中握紧了长刀,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白铠银袍的小将,估摸着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手中提着长枪杀了过来。
杨琏眯起了眼睛,这个家伙,似乎身份不低,年纪轻轻能穿着这样的铠甲,应该是功勋的子弟。正想着,小将已经杀奔了过来,杨琏提刀杀了上去,两人错马而过,兵刃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杨琏手臂微微一麻,这个小将力气不小啊。
“再来!”小将很是兴奋。
杨琏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名小将是不是缺心眼?虽说唐军败了,但这里还有五十多人,这小将带着两三个人冲过来,是什么意思?看见小将身边的侍卫急匆匆的赶过来,杨琏不有冷笑了一声。
那名被打掉了牙齿都头也不多话,上前挡住两名侍卫,杨琏握紧手中长刀,狠狠劈向小将。杨琏急于逃走,每一刀都用足了力气,小将挡了几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水。
小将名叫胡璇,是吴越国大将军胡进思的孙子,深受胡进思的喜欢。这一次福州战事,胡进思带兵去福州支援,不曾想胡璇禀告了父亲胡璟,去苏州钱文奉的帐下,要做一个小兵。
胡家在吴越国地位非凡,有武将有文臣,胡璟也希望儿子能当武将,与父亲一样,赫赫有名征战沙场。想了想,便答应了要求。钱文奉也知道这小子纯粹是来玩的。因此不让他在前线。可是谁不曾想,胡璇在这里发现了五十多名唐军的逃兵。热血上头,顿时冲了出来,两名侍卫措不及防,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琏一刀紧似一刀,胡璇抵挡不住。过了七八招,手中的长枪已经乱了。杨琏冷喝一声,一刀砍去,胡璇被吓着了,手中长枪被一刀劈飞,不等他反应过来,杨琏长刀再度提起,一刀削掉了他的头颅。
鲜血涌出,杨琏伸手接过胡璇的头颅,一转身放在了马尾巴后,见他身子斜斜栽倒,腰间上挂着一个牌子,不由大笑了一声,将牌子抢到手中。凝目一看,笑道:“原来是吴越胡家的子孙。”
两名侍卫大急,二公子被杀,这非同小可,一人想要拼命赶来,却被死死挡住,另一人绕过了那名都头,冲向杨琏,却被及时赶来的林仁肇一刀砍落马下。
余下那人见势不妙,仓皇逃走。
“走,不可恋战。”杨琏大喝。
五十多人在这场混乱中,有几人被砍死,众人只得含泪放弃了他们的尸身,继续前进。接下来倒是畅行无阻,走了十几里,路边杨琏看见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横林镇。
原来是到了横林镇的地界,如此算来,众人安全了许多。杨琏大声鼓励士气,众人也都知道横林镇是常州重镇,屯有数百兵马,都精神一振,鼓足了力气,拼命赶路。走路不方便的,也在袍泽的扶持下,艰难前行。
杨琏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运气不错,幸亏有人吸引了吴越人的注意力,这才让众人得以脱身。看着马尾巴上的那颗人头,杨琏冷笑了一声,此人的腰牌证明了他的身份,胡璇战死,就算钱文奉是国姓,那胡进思又岂是好相与的?等他从福州回来,恐怕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不过对于杨琏来说,吴越国内斗,是他希望看到的。
“走,就要到横林镇了,大伙儿鼓足干劲,到了横林镇,我请大家吃饭!”杨琏说道,由于就要脱险,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这一战虽说败了,但总算有惊无险,能活着,就是极好的。
“多谢将虞侯!”杨琏在这场逃命的指挥上,看准局势,又在前拼命厮杀,受了伤,众人虽然还有人不满,此时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一次能逃出来,是万幸了。
这里距离横林镇似乎不远了,沿着大运河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走了十几里,隐隐看见船只在在运河上往来穿梭。
由于南唐国与吴越国屯兵边境,大战一触即发,运河边上的贸易都暂时取消。胆子小的,早就溜走了,胆子大的,还在诸如横林镇等贸易边境城镇停留。想来这些船只,便是商人的船。
看见了船,是好事。意味着更加安全,士兵们都露出了笑容,加快了脚步。
杨琏轻轻拍了拍战马的头,终于回来了,横林镇,久违了。
随着距离的拉进,船只越来越多,不少人船家看见突兀冒出来的这群士兵,都吓了一跳,心中不免惶恐不安,胆子稍小的,立刻扬帆北上,逃的远远的。胆子大的,站在船头上观望,毕竟这些都是步兵,他们在船上,安全得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