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人声鼎沸,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高喝,李弘冀与头上依旧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一拜天地。
拜完天地之后,便是拜高堂,由于种种原因,周宗没有来到这里,所以所谓的高堂,便只有李璟与钟皇后两人,李璟捋着胡须,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钟皇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燕王能娶到这么一个好媳妇,是他的福气。
“夫妻对拜!”礼部的官员又在大声的喊道。
李弘冀移动身子,正对着新娘,新娘在喜娘的帮忙下,移动莲步,正对着李弘冀。李弘冀能够感受到对面的美人身子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害怕,或许是紧张,或许有其他的心思,又或许兼而有之,但不管怎么样,李弘冀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李弘冀露出了笑意,笑容中带着得意,带着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红盖头下的那颗螓首正要微微点头之际,李弘冀忽然停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大殿里的人,道了一声:“慢!”
大殿里的人都愣住了,燕王这是要闹哪一出?李弘冀侧过身子,扫视着众人,目光最后在杨琏身上停下,忽然道:“今日孤大婚,妻子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才女,相貌自然是极佳的。孤知道,有人对娥皇心图不轨,那时候娥皇尚未嫁人,孤不做计较。但今日之后,若有人还对娥皇纠缠不清,孤一定不会饶了他!”
顺着李弘冀的目光,众人都把视线放在了杨琏的身上,不少人不免心中嘀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据说六皇子与周氏女关系密切,似乎有谈婚论嫁的可能,如今怎么又把吴侯给牵连进来了?吴侯前些日子刚迎娶了怀柔公主,以他驸马的身份,难道还要再再娶周氏女不成?听说吴侯还有一个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天子能容忍吗?齐王能容忍吗?这情况也太复杂了一些。
李弘冀说完,看着杨琏,一副挑衅的模样,杨琏整理了一下衣裳上的褶子,不由笑了笑,道:“本侯恭喜燕王迎娶美人,可是燕王可要想好了,如今已经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后,这一对夫妻,便有如磐石蒲苇,再也不能更改了。王妃可是燕王八抬大桥迎娶过门的,这一生一世,燕王可要对她不离不弃!”
李弘冀高声笑了起来,杨琏这样的话让他有些不解,难道杨琏已经得了失心疯不成,反过来恭喜自己?嗯,也许是了,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杨琏这是在故意说反话呢。这个人哪,有了怀柔公主还不够,居然想要冒犯皇家威严,想要再娶他人,实在是该死。
大笑声后,李弘冀故作洒脱,朝着群臣拱拱手,朗声道:“今日孤大喜,诸位能够到来,是孤的荣幸。本王既然已经娶了娥皇,自然会对她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杨琏笑道:“燕王说的极是,今日我等都是见证,本侯在此恭喜燕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为帝王家开枝散叶。”
李璟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对杨琏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杨琏能主动化干戈为玉帛,这是一个好的信息,找个时机再劝说燕王,齐燕之争若是能停止下来,大唐君臣齐心协力,内耗就会减少,国势必然会蒸蒸日上,一统天下不再是梦想。
钟皇后在一旁也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响了起来,一个人影哭喊着冲了出去,杨琏目光敏锐,发现居然是六皇子李从嘉。
李璟也看清楚了是六皇子,他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六皇子还算识大体,若是当众作出前几日的事情来,这就尴尬了。
钟皇后冲着礼部的官员使了一个颜色,礼部官员忙唱了一个喏,高声喝道:“夫妻对拜!”
李弘冀抿抿嘴,嘴角翘起来,十分得意,两人随着声音,相隔两三步,遥遥一拜。这一拜之后,算是正式成亲了。夫妻对拜之后,便是要敬宾客,敬父母,夫妻喝交杯酒。在这之前,先要把新娘的红盖头揭开,有的则要等到进入洞房之后,这就要看是什么人家婚嫁迎娶,各地也有一些差异。
本着炫耀之心,李弘冀让人拿来了秤杆,他要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群臣有人起哄了起来,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天子其他的几个儿子还小,要等他们婚娶,恐怕还要等上个三五年。
李弘冀握紧了秤杆,屏住了呼吸,秤杆向前伸出,在红盖头下方插了进去,李弘冀手劲很大,手臂向上一抬,红盖头被揭开了,紧接着,便是群臣惊呼的声音。
李弘冀在挑开红盖头的一瞬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杨琏,他在想,杨琏刚才如此镇定,但当看见周娥皇身为人妻的时候,他的表情一定格外精彩,李弘冀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杨琏,这个时候,杨琏是会失望还是会愤怒呢?
果然,杨琏的神色非常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等等,有些不对,他怎么会是这种表情?李弘冀突然发现,大殿里刚才还惊呼一片,但在下一刻,变得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李弘冀转过头,视线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不由也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子,虽说身着绿色的婚袍,头上也精心打扮了,可是那一张脸,怎么会变得如此恐怖?眼睛一大一小,鼻子肥大,鼻孔朝天,而且斜向一旁,最可怕的是,她的舌头伸出,不断流出口水,口舌不清地说道:“相、相公!嘻嘻!”
李弘冀一下子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亲自去周司徒府上接走的周娥皇,随后周娥皇坐在轿子里,他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身边四周都有它的禁卫看守着,这人怎么就变了?
群臣鸦雀无声,都说周娥皇长的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那个,咳咳!果然是倾国倾城哪!
有认识周娥皇的,心中诧异万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不是周司徒家中的女儿呀。
“相、相公,亲,亲!”那女子斜着眼睛,猛地扑了上来,冲着李弘冀的脸上就啃,李弘冀顿时就感觉到脸上湿润一片,全部都是女子的口水,而且还有一股臭味,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臣面面相窥,这闹得是那处?
李璟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拂袖离去。皇家的颜面在这一刻,丢了个干干净净!
钟皇后心疼的看着儿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见夫君走远了,灯笼儿子一眼,忙起身离去。
李弘冀奋力推开了女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周娥皇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不等他想明白,女子又扑了过来,口中依旧叫着,道:“相公,亲,亲!”
女子的力气很大,李弘冀受惊之下,手足无措,反应慢了半拍,又被女子抱住啃了几口。
“诸位,燕王大婚,我等也看够了,还是先离开吧,以免误了燕王的大事,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哪!”杨琏高声说道,示意群臣离开。群臣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走,这一幕看见的越少,就越安全。
李景遂一边走,一边奇怪地问道:“吴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怕这件事情,只有燕王才知道。”杨琏摇摇头。
李景遂道:“燕王亲自去接的人,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或许燕王喜欢的周家女子,应该是这个女子才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或许燕王喜好特殊也说不一定。”杨琏说道。
李景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以前不就有人喜好龙阳之癖吗?燕王喜欢的女子虽然丑了一些,但好歹还是女人,善哉善哉!李景遂忽然又想起那女子扑上去啃燕王的模样,身子忍不住一抖,那血盆大口,仿佛要一口把人吞了一般。
李景遂与杨琏走到门口,等了好一会,直到群臣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向外走去。杨琏前些日子已经娶过了怀柔公主,虽说当时出了事情,但杨琏觉得,这事情就这样罢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再有就是迎娶怀柔公主的事情,婚礼已经办过了,如果再举行,就会让人看出端倪,所以杨琏的意思是,找个时间,把齐王、怀柔公主接到杨府,准备一场酒宴,此事就算揭过了。
齐王也知道这事情关系着皇家的颜面,仔细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如果再闹出像燕王今日的这样事情来,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两人正走着,只见前方一人匆匆走了过来,正是高泽。
“齐王,吴侯,陛下有请。”高泽说道。
这时,李弘冀突然冲了过来,他感觉这事情一定是杨琏做的,在这金陵城中,只有他才是自己的敌人,至于齐王,他就算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本事,不是杨琏还能是谁?
“杨琏,你给孤站住!”李弘冀高声喝道,怒气冲冲地杀奔而来。
“本侯恕难奉陪,陛下召见本侯,有什么事情,等到陛下的事情结束了再说吧!”杨琏说道。
高泽也道:“燕王,陛下邀请齐王、吴侯……”
“滚开,阉人,狗一般的东西,也配和孤说话?”李弘冀愤怒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见高泽想要来阻挡他,伸手就是一推。
高泽措不及防,蹬蹬蹬后退几步,恰好脚下有鹅卵石,脚下一滑,倒在地上。高泽年纪不小,身手自然没有年轻人矫捷,这一摔下,结结实实,后脑勺被摔出一个大包,痛得他眼泪哗哗直流,忽然又觉得后脑勺有些温热,伸手一摸,居然是血!
“杨琏,这是不是你捣的鬼?”李弘冀厉声责问。
“燕王,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是本侯做的的,总要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来,只是信口开河,就算你是亲王之尊,本侯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要向燕王讨回一个公道!”杨琏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番话说出来,有礼有节,而且丝毫不畏惧。
杨琏目光坚定,死死地盯着李弘冀的双眼,李弘冀心中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事情,难道另有原因,是周司徒做的?可是又是什么时候?
高泽这时捂着头站起来,目光十分怨毒地看了李弘冀一眼,但很快这种怨毒的眼神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景遂皱眉,道:“燕王,今日吴侯一直与本王在一起,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哈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然会互相包庇。你们说的,都是假话!”李弘冀喝道。
这时,燕王府内,又是一阵喧哗,那女子力气出奇的大,居然挣脱了侍卫,再度奔了过来,口中依旧叫着。李弘冀听见脚步声,看见是丑女奔来,脸色大变。
杨琏调侃道:“燕王,王妃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不,不……”李弘冀正想要向后退去,突然杨琏脚尖一点,绕到他的身后,伸手一推,李弘冀措不及防,向前奔去,恰好被女子抱在怀中。这女子十分肥胖,大手抱住李弘冀,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相公,亲、亲!”女子依旧说着这句话,嘴巴朝着李弘冀脸上凑了过去。李弘冀想要挣扎,女子的动作却很快,顿时脸上不仅多了口水,更多了一堆粘乎乎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
“呕,呕!”李弘冀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呕吐了起来,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臭?
趁着这个时间,杨琏与李景遂、高泽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高公公,你受伤了?”杨琏看见高泽头上的血迹,不由吃惊地问道。
高泽一副平静的表情,道:“不碍事,小伤而已。”
杨琏忙道:“出了血,可不是小事。”说着,叫过了身边的亲兵,吩咐他立刻去请大夫。亲兵匆匆离去了。
杨琏撕下一块袖口上的布,道:“高公公,伤口似乎很大,先包扎一下,等大夫来了,再妥善处置。”杨琏说着,找一边的亲兵要过酒葫芦,用酒打湿了布,算是消了毒,又道:“高公公可要忍着点。”
高泽点点头,咬着牙,杨琏替他包扎好了,这才朝着李璟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