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宁冷哼了一声,对眼前的刀疤脸满不在乎。刘尚宁是一个商人,自然懂得投机倒把,杨琏成功守住福州之后,刘尚宁知道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一大早,他就亲赴节度使府上,带去了他的问候。
可惜偏偏杨节度不在府上,只有建州查留侯在,刘尚宁与查文徽聊了片刻,得知日后留守福州的是查留侯,立刻大献殷勤,表示愿意拿出五千石粮食,黄金百两,作为军资。
福州初定,查文徽也希望有当地豪强来帮助自己,听见刘尚宁愿意资助,当即大喜,两人聊了片刻,刘尚宁邀请查文徽去府上一叙,同时宴请查文徽以及杨琏。
查文徽吩咐士兵,等杨节度回来告知此事,两人便坐着轿子回到刘府。刘尚宁攀上高枝,心中自然格外喜悦,可是他料不到自己兄弟为了一个女子,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天下漂亮女子多得是,何必单恋王月娥?再说,那王月娥克夫,召她进府岂不是坏了刘府的风水?
事情已经做了,无可挽回,刘尚宁心中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好强,极为护短,自家兄弟即使是错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承认,更何况眼前这个刀疤脸居然咄咄逼人,让刘尚宁觉得很丢面子。
原本以为两锭银子掏出去,刀疤脸会罢手,但刀疤脸却要横加出头,为王老爹讨个公道。这乱世里,什么是公道?公道就是权利,就是金钱,有了这两个东西,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听见杨琏如此说着,刘尚宁心中越加不耐烦了,若不是考虑有贵人在,他早就让家丁乱棍打死这些人,查留侯拿了钱财,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乱世里,几条人命算不得什么。
刘尚宁回过头,看了查文徽一眼,道:“查留侯,请先进府,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查文徽瞄了一眼杨琏,略作犹豫,道:“德先,你有事情,不妨先处理,我就在这里等。”
刘尚宁踌躇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查留侯呆在这里,对他是有利的。看了一眼气愤不平的王老爹,道:“老王头,收了钱财,你还不走?”
王老爹把两锭银子扔在地上,梗着脖子,道:“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女儿。”
杨琏双手抱在胸前,静观其变。
刘尚宁被王老爹的举动气的直哆嗦,他冷笑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住了,喝道:“来人呀,把老王头给我轰走。”
“是,老爷。”几名家丁应着,上前就要去撵王老爹。
“这年头,抢了人家闺女,还要打人,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杨琏淡淡的道。
“王法?一些刁民能有什么王法?官府就是王法。”刘尚宁说着,后退两步,道:“这位便是建州留侯,日后掌管福州的封疆大吏,这一次击退吴越狗贼,正是查留侯的功劳,尔等小民,胆敢冲撞查留侯?”
一边,查文徽听见刘尚宁之言,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这个刘尚宁,事情不妥善处理,偏偏把他扯进来,目的其实很明显,是想要仗着官府的势力,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查文徽皱皱眉头,正如和杨琏商量的一样,如今是收拾民心的时候,世家虽然要依靠,但两人指的世家是像蒲城章家那样的有底蕴的世家,用利益将彼此紧紧地困在一起,同舟共济,应付难关。
实际上有底蕴的世家很注重名声,除了一些旁支和顽劣之徒才会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很显然,刘家虽然很有钱,但却不是有底蕴的世家,刘尚宁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欠妥当。
查文徽想着的时候,刘尚宁已经得意洋洋地把他给卖了,这件事情他要妥善处理好了才行。查文徽一抬头,便看见杨琏戏讪的眼神。
杨琏自从看见查文徽之后一直显得十分沉默,他知道查文徽会怎么做。
刘尚宁搬出了查文徽之后,见众人不吭声,许多百姓更有惧色,忍不住更加得意起来。王老爹后退一步,绕到一边,奔上几步,跪在查文徽面前,痛哭流涕,道:“查留侯,还请为小老儿做主呀。”
“大胆!”刘尚宁见王老爹竟然如此,顿时恼羞成怒,一挥手,几名家丁上前,抓住王老爹手臂向一旁拖去。
王老爹拼命挣扎,不肯罢休,要救出女儿,与家丁在地上殴打,整个场面顿时乱了起来,百姓纷纷后退,生恐惹祸上身。
杨琏走上几步,抓住一个家丁的手臂,向后一甩,那家丁措不及防,跌倒在地,爬起来看见是杨琏,顿时怒喝一声,扑了上去,这名家丁那里是杨琏对手,几下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忙招呼了几名家丁来帮他。
陈铁等人见刘府家丁越来越多,生恐杨琏吃亏,纷纷拔出兵刃,去救杨琏,陈铁脾气暴躁,更是亲手杀了一人,血花绽开,喷洒在地上,百姓见杀了人,乱成一团。
刘府家丁也吃惊不小,纷纷叫唤着,至少二十名家丁手拿兵刃,扑了出来,把杨琏、陈铁等人围在中央。
王老爹慢慢站起来,见有人围住了杨琏,哭道:“这位小哥,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还是先走吧。”说着,就要往人群里闯。
杨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淡淡笑道:“老人家,你莫要担心,今天我就要看看,谁敢无礼。”
听见杨琏如此说,王老爹不解,不过这时他也看出来了,杨琏似乎不是一般人,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身高马大,手中的兵刃好像是军队的制式?
刘尚宁哈哈一笑,道:“无礼?查留侯在此,尔等妄动刀兵,才是真正的无礼!”
说话间,查文徽身后的几名护卫走了上来,手按在刀柄上,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刘尚宁鼓掌笑道:“看你还往哪里逃?”话音刚落,刘尚宁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柄锋利的宝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刘尚宁慢慢回头,却发现是查文徽带来的人。
“查、查留侯,你、你这是何意?”不知不觉,刘尚宁说话已经带着几分颤抖。
查文徽没有回答,而是一挥手,身后的扑上去,把刘府家丁都缴了械。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想法刘尚宁会突然被擒,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查文徽微微一笑,冲着杨琏施礼,深深鞠躬,道:“查某见过杨节度。”查文徽给足了杨琏面子,也是替杨琏扬威。
随着查文徽如此,不仅百姓傻了眼,刘尚宁也吃惊不小,他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杨琏,这个就是击败吴越军的大唐节度使杨琏杨节度?就是今日要去找的那个人?
杨琏还礼,道:“查留侯如此,杨某可承受不住。”
查文徽微微一笑,慢慢踱步走了上去,看着刘尚宁,道:“刘尚宁,这位就是目前福州的最高官员杨节度,你还要杀他吗?”
刘尚宁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杨节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杨节度,还望杨节度恕罪!”
杨琏没有说话,慢慢走了过来,家丁们被官兵隔开,看见杨琏,有几人双股战战,尿了出来。福州一战,都知道新任节度使心狠手辣,如今得罪了他,恐怕小命不保。
百姓们听见这是新任节度使,不由议论纷纷,有人知道杨琏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不由脸色微变,那些话都被杨琏听见了,这下该如何是好?不少百姓也都跪下了,生恐节度使一怒,杀人无数。
王老爹见帮自己出头的人是节度使,当即跪在地上,道:“杨节度,请为老汉做主呀,老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节度使的恩情。”
杨琏伸出手扶起他,道:“老人家请起,这件事你就放心。”说着,让陈铁带着十几人去刘府搜人,务必要找出王老爹的女儿。
陈铁领命而去,杨琏咳嗽了一声,看着刘尚宁,道:“刘尚宁,你平素的所作所为,本节度略有所闻。本来也不打算动你,可是你太嚣张。”杨琏决定杀鸡给猴看,震慑福州城的宵小之辈,同时,这也是收揽民心的机会。
刘尚宁不知道杨琏何以知道他的事情,觉得杨琏有可能是欺骗他,当即壮着胆子,道:“杨节度,在福州城我一向奉公守法,根本不曾做出有害百姓的事情。这一次我还决定捐出数千石粮食,百金,以满足军需。”刘尚宁说着,看了一眼查文徽,忙道:“查留侯,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帮我说一说啊。”
查文徽笑而不语,点着头看着杨琏,表示后半句是真的。
杨琏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既然要杀鸡给猴看,这刘家自然是要倒霉了,收了刘府的家财,难道还不值百金?杨琏心意已决,回头看了一眼百姓,道:“诸位乡亲,刘尚宁平素鱼肉乡里,本节度略有耳闻,如今给大伙儿一个机会,举报刘尚宁的罪过,若是有侵占诸位乡亲的家财、田产,一旦属实,将原物奉还,若是没有的,也会折成等价的钱粮。”
百姓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对杨琏有了好感,当即有几人直起腰,纷纷道:“杨节度,小民要告刘尚宁侵我田产。”
又有人道:“小人家中有祖传花瓶一対,却被刘尚宁抢走,杨节度,可要为小人做主呀。”
声音此起彼伏,杨琏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诸位乡亲,现在就与本节度去县衙,审刘尚宁的罪!”
此言一出,百姓欢天喜地,刘尚宁却是大汗淋漓,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