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义刚喝了两口茶,李弘通就带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进来了。或许是从北边来的缘故,此人穿着穿着厚厚的衣裳,一点都不热的样子。
福州靠近南方,就算是冬日,也冷不到哪里去,冬日到了,加一件长衣,也足以过冬了。此人这身打扮,难免让李弘义心中嗤笑一声,很是不屑,究竟是北人,害怕冷啊,
来人进来之后,见李弘义眯着眼睛不说话,忙上前两步,道:“小人费砚,见过大王。”
李弘义摆摆手,冷笑了一声,道:“我不是什么大王,如今不过是福州的节度使罢了。”李弘义名义上投靠吴越,被封为节度使、侍中等职。
费砚忙拱拱手,道:“是小人失礼了。”
李弘义大大咧咧坐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问道:“费砚,你来福州,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便是明知故问了。
费砚笑道:“费砚只是一个商人,来到福州,自然是想要做生意。李节度掌管福州军政大权,费砚来觐见李节度,是想要讨一个方便。”
“好说,好说。”李弘义呵呵笑着,仿佛不以为意,实际上,李弘义非常缺乏粮食,但他不能做出一副很缺乏的样子,毕竟这个费砚的身份还不确定,焉知他是不是敌人的密探?自从他阴了查文徽之后,唐人一直试图营救他,李弘义不得不防。
费砚见李弘义如此态度,有些不确定,微微犹豫之后,看了李弘通一眼,走上两步。这两步让李弘义警惕起来,难道这个人是刺客?李弘义握紧了拳头,蓄势待发,就在这时,费砚手一抖,袖口落下两块金饼。
费砚满脸堆笑地将金饼放在案几上,推到李弘义面前,笑道:“李节度,小人来的匆忙,这两块金饼,是小人的孝敬,还望李节度笑纳。”
李弘义眯起了眼睛,钱财他自然是喜欢的,尤其是黄灿灿的金饼,更是让他心动,不过,李弘义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此时,他需要作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李弘义咳嗽了一声,不露声色将金饼收了起来,然后问道:“说起来,福州战乱多年,正需要像你这般的商人,才能恢复福州的经济。不知道你带来了多少粮食?”
费砚眼睛一亮,李弘义已经松口,这代表着有戏,忙道:“李节度放心,小人带来的粮食,足有数十万石,可以供大军食用半年。”
李弘义心动了,粮食于他而言,比黄金、珠宝更为重要,一个人,先要满足了基本的温饱,才能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所谓温饱思****,正是这个意思。有再多的钱,没有粮食,这群桀骜的士兵早晚会造反,李弘义不得不防,所以他很需要这批粮食。
李弘通有些沉不住气,他不明白兄长这是什么意思?当即忙道:“大哥,这批粮食至关重要,还是赶紧买下来吧。”
李弘义有些恼怒地看着弟弟一眼,但他没有发泄出来,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没有听见李弘通的话。李弘通有着讪讪地退下,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费砚脸上带着笑,心中猜到几分,却没有说出来。
李弘义咳嗽了两声,道:“你是蜀国人,蜀国离福州足有数千里,这粮食运来,可不容易。”李弘义这是在试探,看费砚如何回答,同时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可不可靠,究竟是什么人。
费砚听了,不由叹息一声,道:“李节度,这乱世中,做点生意可不容易呀。”说着,苦着一张脸,把沿途的事情说了。
这一路上,不仅在蜀国国内被刁难,在南平、楚国、大唐等地,更是受到极重的剥削,一路上关税极高。费砚还花了不少钱,打通了各方面关节,这才一路艰辛地到这里。
费砚说着话的时候,眼珠在转动着,声音充满了哀怨,就像一个丧偶的寡妇一般。李弘义猜测着,他觉得费砚很有可能是商人,如今这么说话,无非是想要提高粮价。
李弘义知道,蜀国一向平静,自从孟氏建立了蜀国,蜀国没有经历太大的战事,再加上天府之国并非虚传,所以,即使费砚付出了大量的金钱去打通关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有利可图。
商人嘛,最注重的便是利益,费砚来福州,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李弘义故意沉吟着,等到费砚说完了,这才叹息了一声,道:“如今乱世,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呀,这批粮食,本将接手了。”
费砚听了,立刻大喜,拱拱手,道:“如此多谢李节度。这个价格嘛,自然是极为优惠的。”
李弘义嘴角微微翘起,道:“这一路上辛苦,也不知道费兄以后还能运送粮食来吗?”
费砚一愣,旋即笑道:“李节度放心,蜀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粮食。只要李节度需要,我便能运送粮食来。只是,一路上需要打点,多需要一些时间,李节度需要的时候,需要提前半个月告诉小人。”
李弘义抿抿嘴,费砚说的好听,实际他这是在想办法提价。费砚就算优惠,也是以福州粮价来进行比较,福州的两家比起蜀地,差的可不是一倍两倍,至少有数十倍,这样,费砚才有利润可拿。不过两人各有所需,所以李弘义认为没有什么不妥。想到此,便点点头,道:“这个是自然。费兄既然辛苦,本将便腾出几间店面,供费兄卖米。”
李弘义买的,是军粮,至于那些个百姓,李弘义哪有那么的精力去管?费砚来了,不可能不挣钱,而粮食卖给百姓有极大的利润,李弘义就让费砚去赚这个钱,这样,李弘义购买粮食的价格,还可以降低一些。
至于这样做,有什么后果,李弘义暂时是管不着了,如今就算是挖肉补疮,他也只能如此。唉,看一步走一步罢。
李弘义当即表示他需要购买三十万石的粮食,两人就粮食的问题,商量了半响,一个急于获利,一个急于得到粮食,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李弘义很满意,费砚也很满意。
费砚立刻表示,要在福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宴请李弘义、李弘通兄弟。
李弘义想了想,也有意拉拢费砚,当即便答应着,并派人叫来了兄弟李弘通。
李弘通匆匆来了,知道了兄长喊他之意,立刻去点了心腹五十人,保护两人的安全。说起来,福州城虽然是李弘义的势力,但在城外百余里的地方,吴越国派了骁将鲍修让领兵五千,说是协助李弘义守城,但实际上,却有监视之意。这五千人虽然不多,但却像一根钉子,钉在李弘义的心头,只是如今与吴越国关系尚可,双方都很是默契地驻扎在各自的区域,没有越雷池半步。
一行人出了府,浩浩荡荡,城中的百姓见了,忙纷纷躲开,这样的架势,一看就是节度使出来了,在这福州城,他就是皇帝,他就是王,百姓有谁敢惹?那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费砚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只见城中的百姓,多半有菜色,显然是长期得不到食物所致,再加上福州战乱,吃的东西非常有限。尤其是查文徽虽然兵败,但自从他上任之后,不断派兵偷袭福州,破坏福州生产,甚至在秋收之际,派人烧毁农田,使得李弘义对查文徽很是痛恨,不然也不会如此设计,抓住了查文徽。
李弘义眯着眼睛,跟在费砚身后,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暗中观察着费砚的一举一动,粮食的事情虽然有了大致的沟通,但李弘义仍然不放心。
一行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弘义忽然勒住了战马,呵呵笑道:“费兄,俗话说手里有粮心头不慌,还是先劳驾费兄,带我去看一看粮食。”刚才说了半响,他居然忽略了这一点,费砚的粮食在哪里?如果是运输进了城,他不可能不知道,因此才有此一问。
费砚摇摇头,道:“李节度,并非小人不带你去看粮食,而是粮食都在船上,船只都在闽江。”
闽江是福州一带最大的河流,正是它造就了福州这个河口城市,福州四周都是山,星罗棋布地还有很多山丘,水运是最方便的运输方式。而闽江穿城而过,东流入海,如此便利的闽江,成为了福州最大的水运枢纽。
费砚利用水运来运输粮食,这个李弘义能够理解。粮食放在闽江的船上,李弘义只是微微皱眉,就能知道费砚是小心谨慎,但话又说回来,恐怕也有信不过自己的意思,生恐李弘义强行夺了粮食。毕竟蜀国与福州山高水远,夺了他的粮食又能如何?难道蜀国能穿过南平、楚国、大唐来攻打福州不成?
不过,李弘义虽然不是商人,但也知道,与费砚做长期生意,对他来说,有莫大的益处,所以,尽管心中有些不满,李弘义还是呵呵一笑,道:“原来在闽江里,费兄你放心,明日我就派士兵去护送粮食。”
费砚哈哈一笑,道:“李节度放心,这批粮食绝对不会有问题。李节度有了这批粮食,自然是兵强马壮,便可逐鹿天下,称雄于江南丰腴之地。”
李弘义知道费砚这是客套话,毕竟以他的实力,想要称霸江南,根本就是在做梦,不过好话人人都爱听,李弘义当即哈哈大笑了几声,挥手示意继续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