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豁蒙楼究竟在哪儿,却因为一句话而很固执地喜爱这个想象中的地方。“临窗一壶苦茶,三冲之后,便淡如知己。”很想坐在那里,满室的暮色,给遥远的久未联系的朋友写封信,不多说什么,只告诉她很想念她,南方的冬天终于也到了。一份痴念,在自己心中转了几转,留下了。觉得这次来南京已经很给鱼叔叔添乱了。
从鸡鸣寺能看到台城。从台城能看见玄武湖。“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一处一个故事供后人凭吊,沧桑的世事在这些有迹无迹的景观前淡地如同日暮时水上的薄烟。
在南京烧香有男女之别,女在鸡鸣,男在栖霞。分别去了两寺之后,原因便了然,一处住持为比丘尼,一处住持为比丘。
对于兰若神佛一直都不热衷,略略看看便过的。香一直是父亲替我烧的,是个不懂事的女儿,管自的不信,却不体贴父亲的良苦用心。成事七分在人,三分在天啊。鸡鸣寺中香火缭绕。在一座佛堂里,敬奉着住持宗诚师太的遗像。我扯了扯头发,想起几度存过的出家之念,摇头。注定是个与佛无缘的人,佛性佛心一概全无,吃得了斋素,弃得去青丝,而心终究是入不了佛门的。一路便走到了”慈航桥”,经”慈航桥”便是台城,一门之隔。鱼叔叔示意我去看看,犹豫了一下,终究去了。到门边,想了想左右,抬手将门环叩响三下,门依然紧掩。退回,对鱼叔叔说:敲了门,不开。鱼叔叔也许没听见。一扇门,就想隔出痛苦极乐两方世界么?参不透的,无论几重门都留不住,我终究还是要回到红尘里去。回去,见一佛堂上书”度一切苦厄”五字,再摇头,我若不回头你又如何度我,我敬的只是你脸上容的下天下大恶的隐隐笑意而已。
出鸡鸣寺,遇三两算命之人。听鱼叔叔说那个算命的说他早就在这里等着鱼叔叔了。话是一句好话,只是已是第二次听。第一次在苏州虎丘门外,一算命的也如此说,被同学不领情地回绝了,那人不甘心地还将我扯进去,害我恼的不行。这次见人来缠,便随意指边上一小山洞将话给岔了。
台城,亲上台城已是西下夕阳东上月的时分。素来觉得上古城墙最好便是在暮色四合之时,衰草凄凄,悲凉地直能将人逼回历史一回的。沿着城慢慢走,在西安的愿望总算在南京圆了。不过西安的古城墙和南京的并不相似,西安的城墙是干燥的土灰色,而南京的城墙是润泽的青灰色,温和些,静谧,不张扬。在城墙上,远一些的是鸡鸣寺,再远一些是林立的高楼,而身边,却只有点染不开的重重暮色。在城上看玄武湖,渐暗的天色里,竟看出了几分西湖的样子,杭州、西湖、白堤,想到心中便是要痛的。鱼叔叔问我下去看看么?摇头。我远着它,远着往日在心中留下的哀愁。
等的士,唱歌,唱的是《海上花》中的几句:”睡梦成真,转身浪里汹涌没红尘。”陌生的南京,陌生的夕阳,陌生的城墙,瞬间就可吞没我那点不足为道的红尘心事。鱼叔叔让我唱响一些,羞惭了,借着说话便不唱了。扭捏尴尬的人,不讨喜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