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一个故事。
是这样的,淡青色的世界,苦楝树,大雨,明清建筑下躲雨的孩子,只是开头,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或者,是一片草地,就像我在一本电影杂志上看到的那样,绿油油的,半个人高。一个男孩子穿行其中,看不到他的脸。
我在听一首歌,叫new baby boom,我并不知道她在唱什么,只是听到音乐的瞬间,很想流泪。
物质
每天平淡的生活,从教学楼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到宿舍,从宿舍到教学楼,这样的重复重复周而复始。
我小的时候,看过一些讲大学生活的电视剧,破旧的宿舍楼,阳台总是挂着滴水的衣服,楼口有个电话,有人打电话来就必须以跑50米的速度迅速冲到楼下……很像是水彩画,喧闹而快乐。但我的生活并不是这样,楼不是很旧,没有阳台,衣服全部挂在灯光昏暗水房,电话在宿舍里,却常常被那些有男朋友的幸福女生占领。
我们的生活充满着华丽的味道,所有的所有都有着光彩的颜色,我们是群毫无理由就骄傲着的孩子,在细腻而温暖的物质包围下,小心翼翼的长大。
假期的时候,去了一个南方城市,晚上拥挤在狭小而昏暗的旧宿舍里,窗外不停的下雨,潮湿的味道在周围弥散,蔓延,走过喧闹的楼道,路过滴答水的衣物,对着肮脏的厕所,突然觉得悲哀极了。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华丽生活的味道,我的大学生活注定会是一成不变的单色调。
爱情
我曾经那样期待过爱情,发生在校园里的爱情。
像我所有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他该有双明亮而漆黑的眼睛,有着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干净而落拓。他该喜欢音乐和阅读,经常沉默着,站在阳光闪烁眩目的梧桐树下叫我的名字。
开始,这只是一幅光彩夺目的油画,在闪亮的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和迷人的色彩,时间一久,它就如坠云里雾里,变的模糊而黯淡。再然后,被我遗落在哪个角落,我只有只有很努力的回忆他的影子,然后让他在我故事里存在。
我在写那些故事的过程中常常变化着自己的初衷,从圆满到遗憾,又从遗憾到绝望,那个男孩子死在雨里,被车撞起,然后落下,那个男孩子就是这样的死在一个美丽四月的阴雨天,那个我爱的男孩子。
有时,我悲伤的想,很多年过去了以后,我回忆起自己校园里的感情,也许只是一些模糊的名字,周让,张唯,或者是鄢易,他们只在我的故事里存在或者死去,他们不属于我。
所有所有让我感动的白衣飘飘的年代,那些如雪的樱花就是那样在眼前妖娆的落下。
破旧的单车,褐色的老吉他,洗的发白的天蓝色长裙,粘了油渍的校服。
他说,带我去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的自行车在黄昏的暖风里颠簸,我唱着最爱的歌给他听“孩子,孩子,我还是孩子,你原谅我吧,别对我说吧,我原谅你了,可是我终于哭了。”
孩子,你为什么哭?
他的旧单车就是这样,载着我走过了开满木棉的年轻的长街。
音乐
周末的时候和r一起去逛书市,结果两个人买了一堆cd和卡带回来。
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小摊上买一堆便宜货,然后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打开来看,很容易就快乐起来。
如果没有音乐,我会丢掉生命中一半的快乐。
我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在阳光蔓延的街道上摇摇晃晃的听着随身听,偶尔停下来,看沉静的天空,如果它很蓝的话,我就会轻轻的微笑。
第一次看eagles的现场,这个乐队在我的很多故事里提及,他们的声音里仔细听会听出一些孩子般温暖的感觉,仿佛手指轻轻掠过光滑的绸缎流下的痕迹,尽管我没有刻意想过,他们的现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脑海里的画面,应该是灯火辉煌,大汗淋漓,和张扬而天真的笑容。
但是他们的现场让我大吃一惊,主唱穿着简单的衬衣,已经微微发胖,脸上没有更过的表情,让人觉得从容而淡定,是个没有尖刻棱角的中年男子,熟悉的只是那略微沙哑的嗓音,五个人安静的坐成一排,没有耀眼的灯光,没有恢弘的场面,只有那些熟悉的声音,和华美的吉他声,他唱着“wele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昏黄灯光下,我就是这样一点点觉得温暖起来。
最近常听的还有果味vc的《双重生命》,觉得那几个男孩子都是很安静内敛的,主唱孙凌生的嗓音很像是缓行的流水,温和的,不紊不慢,第一次看着他戴着眼睛,对着话筒略显寂寞的唱着“给你的回忆,汇成永恒的旋律,神秘的谜底,温柔纯净的爱情,将逝去,就逝去”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掉进了他们用音乐编织的迷幻世界里去。
最后,那些音乐的制造者变成一只手,他们指给我一个方向,他们说,走下去,那里是快乐。
于是,我走了下去,在长满荆棘的小路上,看到许多许多绿色的蜻蜓和黄色的蝴蝶。
电影
电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杂乱拼贴起的彩色图片。
那里面的一切都来的彻底——颜色,感情,快乐和伤悲,他们以一种旋转的姿态出现,卷起周围的花瓣和孩子的笑声,然后飞到天上,飞到蓝色的风筝里去。
我喜欢重庆森林里抑郁的青灰色,似乎欹满了潮湿的味道,关于离别,关于相遇,很多年以后里面寂寞的颜色和声音还会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喜欢杀手里昂的结尾,小女孩把植物移植到土地上,镜头向上拉,整片整片的绿色,音乐倏地响起。
结束了,就,又开始了。
喜欢天使爱美丽空茫的大眼睛,和看起来有些无措的笑容……
喜欢花火里,那些特别的温情的图画;喜欢春guang乍泻里绵长的公路,孤高的灯塔,和翻滚喧哗的瀑布……
我们平淡的生活似乎被哪个手艺精巧的工匠,一层层的打开,一点点的雕琢,然后变的精致,变的动人,在电影里,我们到过所有的地方,实现过所有的梦。
我们小心而安适的睡在由电影层层包裹的世界里,放肆的快乐着。
像王菲在重庆森林里说的,有的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那么我祈祷,属于电影的梦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现实
无论什么时候,我与现实,都像行与影,我是不能脱离现实而独立存在的。
比如,我偶尔会神经质起来,会突然想过卡夫卡设想的那样的生活,疏离而安全,但是,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又必须乖乖的背着书包,坐在几十人的教室里听那些我想听,或者不想听的课。
我常常想这样为了什么,但是答案却总不能另自己满意,于是我放弃了找寻答案,同时也就放弃了自己生活的方向。
我脑子里有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在高高芦苇里走路的孩子,烈日炎炎,他看不到路,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只是孤独的拨开一丛又一丛芦苇,太阳落下的时候他会放肆的哭起来,这很像芥川龙之介的一部小说,这个孩子,会永远的孤独下去,沉浸在他迷路的那个晚上的幽暗氛围里。
这样的想法让我惶恐,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个方向,我想,以后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铺,开在街边一个不张扬的地方,小心经营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然后养一只猫。我告诉朋友老师和家长之后,他们都皱眉,说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胸无大志啊,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应该有更远大的理想才对。
我回顾我的理想,发现原来它们从来都没有远大过,平凡的就像每一个身边的人,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爱自己的家和自己的职业。
后来,我告诉他们,我想考研然后找一份月薪5000的工作。他们没有问我是什么工作,但是他们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们不在乎这个答案于我是不是快乐。
最后,在现实里,我还是选择了做那个在芦苇丛中找不到方向的小孩子。
因为这样,我只会茫然而不会绝望。
尾声
我不知道这首歌翻译过来应该叫什么,我想叫它成长的孩子。
他们偶尔迷失,偶尔彷徨,偶尔失落,偶尔欣喜,然后他们长大,像一条在水里游过的鱼,像一只缓缓而行的蜗牛,留下痕迹在阳光下闪烁七彩的光芒。
长大了,从一个街口转向另一条街,回头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唱“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