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我决定开导开导她。
洗过澡,叶兰揉着腰说:“听一天课腰酸死了。”然后一头把自己脸朝下摔在床上。
“给你捏捏腰。”我说。
“不要,占我便宜啊?”
“我性冷淡。”
“好,只准在这儿啊。”她反右手拍拍肩和腰。
我大概是真的性冷淡。看着叶兰白净的皮肤,摸着她弹性的腰,我下边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男人和爱情失去信心吗?”我问。
“男人太坏,爱情是骗人的。”
“你不懂爱情。你要求的爱情,说白了就是稳定、不变和永恒,这是违犯人类本性的一种东西。两情相悦行为的化学指示剂,是睾丸酮和卵巢酮,其生物原料是胆固醇。这种玩意儿使男女必然互相热爱,只不过它不具备思考能力,不能指令爱什么样的人。而爱情就是一种选择,人的神经系统参与的结果。那么,爱情又怎能逃得开人性规定的宿命?为化学而相悦,为意气而选择,为世俗种种而生恨,这就是爱情。”
“至于永恒,更是扯淡。一个人,随着岁月增减,早已经不是他(她)了,只是名字没有变,相貌多少能看出一点。从生物学角度讲,人的表皮细胞每50天更新一遍;血液5个月更新。旧的一切——包括心智早就不存在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两性将爱情进行到底,就只能感谢上帝赐予的化学性因素,和那点责任感。”
“所以我不相信男人和爱情。”叶兰说。
“期望太高,容易失意,进而失望。看开一点,爱情就是胆固醇,变了我们就走。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失去了在记忆中美丽。”
“我们相信的东西不一样。”这句话她又说了一遍。
“我相信爱情,相信在另一个地方遇得见另一个感动。”
“那爱情是为了什么?不是保障、拥有、偕老吗?”
“救赎灵魂,自己和爱人的;受光和发光。”
沉默。
我继续给她按着脊柱两侧的穴位。
“轻点儿你!”她反右手拉住我的右手腕。
我停下来,看见她的背因为呼吸起伏着。
叶兰的睡衣和身体真有女人味儿,我喉结下方锁骨里一阵憋闷。
我拉出手。“睡吧。”我说,退到自己的床上。
我刚关上灯,“啪”叶兰翻身又打开(开关在两张床头间的柜子上)。
“干吗?睡觉还开灯!”我又关上了。
“啪——”灯又亮了。
“灯亮着我睡不着。”我关得很快。
她也更快地摁亮,两眼盯着我。
“让不让睡啊?明天还听课!”我用手掌按下去。
“咣!”灯第四次亮了,我看见她瞪着的双眼。
“你再关我咬你啊!”
才不听你那套!我一拳砸在开关上,灯灭了也不撤离,防范着她。
她在黑暗里抓住我的手,使劲没有拉开。接下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她对我的手先抓后咬,虽然很疼,我还是没有松手。
一下子平静了,她那里没有了声息。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要去小便就打开灯,看清楚她靠在那里噙着泪。
我过去坐在她床边上盯着她的眼说:“哭什么?好象我欺负你似的。”
“你就是欺负我!”
“嘿!别污我清白啊。”
“笨蛋!我怕黑啊——”这时那噙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的心动了一下,想起童年时那个无助的黑夜。
九岁的我瑟瑟地在路口等父亲,他说一会儿就回来,结果我没有等到。被一只黑狗追到家以后,我看见精神病发作的母亲赤身哭叫着……
我一下子揽过叶兰,紧紧地抱着她。只听埋在我怀里的一个声音痛快地哭着。
我好想吻她,抚mo她。但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