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王学敏的觉得自己应该是掉进了一个深坑,这个坑有积水四壁光滑,这让自己如何攀爬?王学敏决定给王国华去情况,但是他已经走出仲平镇好远距离了,于是又折返回来找到一个电话亭拨通了王国华的座机。电话无人接听,王国华撂下电话决定还是去一趟县城面谈最好。
第二天王学敏坐客车来到县城直奔县政府大院,王国华又不在!问其他人,他们王国华去省上开会了,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哎,这个王国华!关键的时候就不见人了,真是急人。不等了!即使等到他回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劝两句让自己好好干,他又不来替代自己,具体工作还得自己做。哎,回吧,自己的罪自己受吧。只要有钱,我也能把宿舍改造好,没什么,很简单。
王学敏又坐车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他躺在炕上休息,但是他的大脑里,湿黑的房子仍然挥之不去。他的大脑休息不了。看了个房子就是如此,其他的教学楼办公室还不知道怎样让他吃惊呢。但是,还是要去看,真的英雄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现在唯有勇往直前杀开一条血路了,事在人为。
第二天王学敏吃过早饭撂下饭碗又来到了学校,还是找孙老头,现在能怎么样,只能找孙老头。王学敏平日不喜欢交往,认识的人有限,仲平镇的老师更是一个都不认识,这是他的致命之处。不过孙老头实在可靠,找其他领导,只怕含糊其辞城府太深,还不如找孙老头的好。找孙老头了解情况,也自在。
王学敏也不简单,该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他准备就这些问题和孙老头详细的谈一谈,全面的了解一下这个仲平中学。
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王丑的关系,孙老头和王学敏就算是熟人了,王学敏再次上门,孙老头因陋就简泡了壶热茶,洗净了杯子,他以自己最大的热情和诚意宽带王学敏。王丑值得尊敬,王学敏自然就应该尊敬。
王学敏最关心的是学校的情况,现在没有什么隐瞒的,王学敏问的详细,孙老头回答的很干脆,王学敏自然听的是越来越难受,他们如此顽劣,自己一介书生,这如何降服他们呀。
王学敏又问学校几位领导的脾气秉性工作情况,孙老头只能从自己的角度谈了看法,顺便还讲了他们复杂的背景以及构建的关系网。王学敏展开自己的想象力,在自己的脑海里刻画着他们的形象。
听完,王学敏倒抽了一口冷气。王学敏不怕有学问的人,就怕无知顽劣之徒,而他现在碰到的对手就是他最不想遇见的人,他感觉,仲平中学水很深,特别是,还有软硬不吃的人。
一老一少这里正得投入,不提防突然从房子外闯进来一个人,王学敏猛然觉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风中饱含腾腾杀气。王学敏抬起头看清楚了来人,来人却不容他细看,就撇着胡子拉碴的厚嘴唇冲着他质问:“你就是新来的王校长?”
王学敏听得出来,语气满含敌意和蔑视天下的气概。
王学敏不由得的站了起来,满脸惊讶和疑惑,但他没有话,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扑过来的准备。不过,王学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一架,今天要是打架,估计他的下场很惨。
“就凭你,能当了校长?”对方满眼的讥讽和愤怒,继续道。王学敏再看对方的嘴脸,只见毛发根根直立,大嘴唇子撇着向左抽着,黑多白少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端的是黑旋风李逵下凡或者张飞再世。
王学敏一听,气得浑身打哆嗦,一时脸红脖子粗,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如何应对。长这么大,他何曾遇见过这种阵仗。对方看见了他的表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呀,你就是放个屁也行,你凭啥当的校长!”
王学敏稳住心神:“你怎么知道我、我的名字,我怎么就不认识你?你怎么、怎么如此无礼。”
“不认识是吧,好,以后你娃就慢慢认识了。仲平中学有什么好的,你非得来这里搅扰老子!”
“我本来不想来的。”王学敏想不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不想来,给谁听哩。恐怕晚上做梦都想来这里当这个校长吧。王学敏,老子知道你的大名。嘴上连毛都没有,就想在仲平中学称王,心闪了你娃的腰,哼哼。”来人完就摔门而去。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王学敏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洋瓷缸也被他握得变了形。对方显然是破罐子破摔想给他个下马威。不过,好在对方没有和他打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来人走远了,孙老头回过头才紧张地给他“他是仲平中学的张逵副校长。他就是这种直杠子人,对谁都是这样。你不要和他计较。”孙老头心地劝他
“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难堪?”王学敏自言自语,孙老头以为问他,赶紧接着:“我不知道。哎,争什么哩么,有啥意思。”
王学敏在拼命的联系,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他想不起来,他连这个人都从没有见过,何来这一出?
孙老头心地问他:“你真是新来的校长?”
王学敏苦笑着:“你看像吗?”
“看不出来,我不知道,哎,你要真是校长,就全当我以前的话只是耳旁风。”
“您老不要担心,就把心放回肚里。反过来,我还得谢谢你呢。我要回了。”
出了校门,王学敏的眼泪就下来了。他一下子萎缩了许多,他的精神受到了沉重一击,这一击把他打成了一只蚂蚁。他有满腹的疑团解不开,什么改造宿舍,现在统统地溜到爪洼国去了。更可怕的是,他失去了昨天的自信。
夕阳西下,校园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打麻将的声音,而且是从教学楼里传出来的。
王学敏不知所措方寸大乱,心情转换真的在一吸一呼之间,自己真的太嫩了,看来还得求救于王国华这个老江湖。
继续给王国华打个电话。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王国华正睡地迷迷糊糊,拿起电话一听是王国华,就预感不好,问王国华有什么事。王国华就把今天有人骂他的事情给王国华叙了一番,自己想不通,感觉莫名其妙和窝囊,这算当的是哪门子烂校长呀。
王国华听了问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张逵可是太没有教养了太不讲究了,哪能这样处理事情,岂有此理。
王国华虽然心里在骂这个张逵,但他嘴上却这种事情你要能够理解。这一次争校长的人多,这个张逵就是其中之一,没有结果,心理肯定窝火,今天这是在发泄不满呢。你想想,人家没有当成校长,心里有怨气,你要让人家发泄出来找到平衡对不对。不过这也好,总比在暗地里使绊子强,你大人不记人过,不要往心里去,不要受什么影响。你还见得太少,我见得多了,官场上什么样的稀奇事情都有,你千万不要在意,该干什么只管干你的。官场里就是这样。
王学敏也能想的来张逵的心情,他总是善于为别人着想,所以王国华这么,他听了心里总算舒服了一回过来一神,觉得这当官真不是人干的活,就好吧,那我就忍辱负重。
“哎,这当官真是凶险,那有做老师自在呀。”
王国华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了,想想怎么干吧。王学敏就把宿舍的事向王国华了一下,并了自己的初步打算。王国华很好,这样做大得人心,硬件也好干,你就以这个事情作为突破口对仲平中学开始全面整治。
“眼看着学生这样住进去,我寝食难安。如果这样,我宁肯不当这个校长。”
王国华一听笑了,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现在别想退路,不要让别人耻笑我们未战先败。
王学敏你怎么能放心我做事呢,我对自己都不放心。
王国华好好好,我时刻把你老人家放在心上。改造宿舍,我从资金上肯定支持你,而且要让你一炮打响。凡事悠着,要把劲拉匀了使。不过现在上万元的计划都得上县常委会,咱们县的财政情况你也知道,你以为要钱有多容易。虽然我们有这层关系,但办事还得按部就班来。你先上报教育局,然后层层批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想我会给你拿下来的,在这件事情上不能叫别人看了你。这事你还得向社会呼吁,最好和报社联系联系,让他们作个报道,这样才会引起震动,把舆论造大一,叫大家都知道仲平中学的宿舍条件有多么的差劲,我拿上报纸让他们看,报纸都登了,舆论可怕呀,其他的县委成员看到这个情况也不好什么,然后我顺水推舟地给你加以解决,收水到渠成之效。但是,这事我不能直接给你提出来。我直接给你提出来,人家都知道咱们的关系,虽然他们不会当面出难题,但有人会咱办事不老道,笑话我们。不过这样的事上了常委会,解决起来问题不大,一般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人主动去驳我这个面子得罪这个书记的。
“啊,想不到这么鬼鬼祟祟的,非得耍阴谋诡计?这是好事情呀?”
“不懂心事,那你就慢慢等吧,等到猴年马月也没有结果。”
“哦,好吧。幸亏有你,否则还真办不成了。别人问我是凭什么当上这个校长的,我还真是不起话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不要想那么多。”。
“别嘛呀嘛呀的,不要摆谱。”
“呵呵,习惯了。”
王学敏想了想,决定按王国华的办,于是他给自己的中学同学张民洲打了个电话。张民洲是关中日报的记者,王中山让他来学校报道一下学校的宿舍问题。张民洲惊讶地什么?你当了校长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王学敏是被逼上梁山的,非我所愿呀。到报道的事情,张民洲没问题。他让王学敏安排个时间,王学敏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来。
王学敏现在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不过让他调动别人,这一种感觉有别扭,自己只习惯别人指使他,不喜欢指使别人。不想要的感觉有了,想要的环境却得不到,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生呀,不过今天这是做善事,与校长无关。权当自己今天当了一回救苦救难的菩萨。人不管到什么位置,都要做人事,要对大家有用处;如果遭到别人蔑视,王学敏肯定受不了。他能忍受贫穷,能忍受苦难,但绝对不能忍受失败和道义上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