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勃勃的王学敏看到这美好的一切,萦绕在心头的始终是赵梁兴。没有赵梁兴,可以就没有这个学校。建这个学校,真正的主人和决策者是赵梁兴,可是今天的庆典他没有来,这使王学敏感到无限遗憾。
来不来无所谓,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王学敏打电话叫他来的时候,他工厂有一个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脱不开身。王学敏急了,你不来这个庆典就没意思了,大家都等着给你披红挂花呢。王学敏再三强调他到来的重要性,赵梁兴你让我清净一会,不过,我的心已经去了。别让我出丑,我当了一辈子硬汉,我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失去这个称号。
完话,王学敏在电话里听到了哽咽之声,他默默地关了电话,禁不住热泪涌流。多好的大哥呀,他完全能理解老赵此刻的心情,那就让他继续默默地关注仲平中学吧,等人尽散去的时候让他来慢慢欣赏吧。
现在,王学敏必须去看看这个大哥。
次日清晨,王学敏坐进了赵厂长的车里。开到仲平镇正街的时候,街道里的高音喇叭正播送着当地新闻:仲平镇的两万吨柿子被韩国商人高价买走了。外商,他明年还要来。王学敏听到后只是感叹世事的变化真是太快了,叫人的感觉就像在做梦。农民现在都和外国人打上交道了。
“这明改革开放好啊。不改革开放,哪有我们的今天。稀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呢,你就等着看风景吧。”
一阵颠簸,他们来到了柿树沟村的柿树林,下了车,冷风扑面,但他们感到的只是清爽,他们几大步便跨进柿树林,开始徜徉在浩瀚的林海里。
山高林密,柿子树张着巨大的树冠向四下伸展,虬劲的枝杆透露出百年的沧桑,嶙峋的树身隆起一块块充满力量的圆结,这使他们也想变成这深沉的树干。两人体会着柿子树的内涵,默默地走在丛林中,冰凉清新略带甜味的空气吸一口在肚里,只觉四肢百骸都是舒心惬意地。他们爬到了山上站在山上四下望去不禁感到心旷神怡,豪气顿生。
赵厂长大笑,他的笑声惊起了一群美丽的山雀。它们顿时展开美丽的翅膀向远方飞去:“美啊!真是美极了,虬劲的大树,刚猛的大山,这是一种力量的美。”
“创业艰难守业更难。树已经栽了,今后我们更需精心护理和浇灌,这样来年才能结出累累果实呀。”
俩人正着话,不料从对面的树林里转出了王丑和孔方里,俩人活神仙一般谈山论水个不停并不时发出浑厚的笑声。二老一见王学敏他们,他们站住了,热情招呼俩人和他们一起转转,王学敏和赵梁兴欣然从命。于是四人继续向山下走去。王学敏想扶着孔方里,孔方里坚决不让他扶。王学敏又去帮父亲,王丑用不着,我们的骨头还撑得住。
转眼间,时间已经推进到了新的世纪。二零零零年,王丑适逢七十高龄。七十高龄的王丑满脸红光满脸慈祥。
王丑摔断腿,王学敏和妹妹商量,要给老爸过七十大寿冲冲晦气,王丑一辈子没病没灾,唯一的一次就是这次就是摔断了腿,这给全家人的冲击力太大了,王丑始终主持家务,大事情皆决于他,很难想象失去了王丑,这个家会乱成什么样子,最起码王学敏当不起这个家,他也没有时间当这个家。
主意已定,王学敏执意要为父亲过七十大寿,王丑起先不肯,好好地过什么寿么,一辈子都没有过过寿,突然过寿,王丑觉得异常别扭,他叫王学敏不要胡折腾了,好好的人让你们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折腾死了。可这一次他没有拗过儿子。儿子变狠了变得有主意了,在父子俩的争执中,王学敏显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挫败了父亲的疯狂进攻。父亲退下来了,但他并没有遗憾,他知道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心下反而轻松了许多。
父亲一头,王学敏这才把心放回肚里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开了。王学敏虽然拿好了主意,但父亲不头,他还是不敢贸然行动。王丑已同意,一切都按照王学敏的布置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了。
过寿主持仪式的人请的是王国华的父亲。王国华的父亲是村里少有的识文断字明事达礼的人,毛笔字也写得不错,村里的红白事一般都是请他主持办理。他在历史上是有机会成为一个国家干部吃上商品粮的,可是在一九六二年的时候他因为饥饿从部队上跑了回来。关中平原自古以来有粮仓之称,当生存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最后的避难所。当时国家也缺乏文化人,他这么一走,真的影响到了机关工作的正常进行,无奈部队来人叫了他几次,并给了他许多美好的承诺,但他还是坚定地留在了柿树沟里,他不想饿死在远离家乡的地方,义无反顾的断送了自己走出去的念头,如今谈起来许多人还在想,要是他留在部队上没准已经成了大官,但王国华父亲只是默默一笑没有什么遗憾的,这就是命,当时农民最大的追求就是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人要知足常乐。
上午十左右,王学敏家里家外张灯结彩,各处空地彻底摆满了圆桌条凳。村里帮忙的人、王学敏两口子、王国华的老父亲、王学敏的妹子妹夫跑前忙后,忙得不可开交。王丑老两口穿着红绸罗缎坐在太师椅上老实地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今天他们不用劳作。不劳动看病,他们坐在那里挺难受也挺不自在。王学敏的老母亲看他们忙很着急,想给他们帮忙,王学敏媳妇却坚决不让她干,并她干了一辈子了从今往后就该彻底歇歇了,王学敏的母亲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回到老伴身边看他们忙活,虽然身子不能动,但嘴却没有闲着指挥着他们干这个干那个。
老两口屁股还没有坐热,第一家客人来了,他们是山花的父母亲和她的弟弟。王丑赶紧上去抓住亲家的手你让孩子来就行了,大老远的你跑来做啥。山花的父亲忙推着他让他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两人着的时候,一旁两个亲家母也亲热地拉呱起来,互相问候着身体到底怎么样,家里一切都怎么样。山花眼尖一眼看见了父母,她赶紧跑过来接过了弟弟手里的蛋糕,叫了声大、妈,王学敏过来也叫了声大、妈后就把他们往屋里让,王丑于是一摆手:“你们进去吧,桌子上有烟,把糖给娃拿上吃,山花给你大你妈把水倒上。”山花听话哎了一声就赶忙招呼起来。
紧接着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陆陆续续地也来了。他们没有带东西,他们随的都是礼钱,他们给王丑道过喜后进去悄悄进去把钱塞给王国华他爸爸后然后就开始帮忙。慢慢地,王学敏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学校的部分老师都赶来了,屋子里院子里人越聚越多,热闹得像开了锅,
时间到了十二,这时气氛达到了**,先是田村的一群人开了一辆车到了王丑家门口抬了一块上书“高山仰止”的长匾来到了王丑跟前,打头的一个人笑着:“王老,我今天要考考你,你看我们都叫啥。”王丑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你考不住我的。你叫田洪翔,他叫田二,哪个叫田四喜,他旁边的哪个叫刘铜安,你对也不对?”田洪翔顿时瞪大了眼睛拍手叫好,其他人也是高兴得不得了,都老太爷的记性真是太好了。不等他们走,后面的“病人”已经挤上来握住了王丑的手问候个不停,一时把王丑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一会,王丑家的墙上已经挂满了各种牌匾锦旗,他们把王丑团团围住嘘寒问暖,王丑看着他们只是不断叮咛这个要注意什么问题,哪个要吃什么药,其他的客人闲暇无事,已经围着桌子炉子开始下棋打扑克了。
十二庆贺仪式正式开始,王国华父亲让大家寻座位坐好保持安静后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在这里共同为王老先生贺寿,祝愿王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鸣炮。
村子里帮忙的王二早已等候着,等王国华父亲毕他就熟练迅速燃了挂在杏树上的十万头,顿时鞭炮声欢呼声孩的尖叫声混成一片。这挂鞭炮放了足足有半个时,放完之后,满院子都是好闻的硫磺味。
第二项献寿礼,从王学敏开始,又足足用了大半个时方才完毕。期间王学敏的姑姑提议要给山花披红戴花:“难得山花这样的好媳妇,应当给孩子披红戴花以示表彰。”山花不愿意算了,没有必要,但几位老人执意要这么做,山花无奈站在大厅中央,几位姑姑上前用红绸把山花抱了个严严实实,山花真的成为了一朵大红花,头似花蕊。
第三项祝寿,等亲属们毕,当年的那些病人们异常激动,他们争先恐后地上去叙着当年王丑是怎样不顾一切为他们**,怎样使他们起死回生。他们得声泪俱下,感动得在座的各位也是唏嘘不已。正当大家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雷忠民和王国华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有人马上认出了雷忠民就是当年在这里看过病的哪个“大官”,一阵唧唧喳喳过后,气氛一时变得死一般沉寂,王丑也认出了雷忠民,他一愣怔猛然站了起来,这时只听雷忠民大声叫了一声王大夫便泪流满面,王丑一时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为了让雷忠民能走到王丑跟前,大家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雷忠民于是一步一步地伸着双手向王丑走去,王丑站在哪里也是老泪纵横地等着,等走到跟前,雷忠民扑通一声纳头便拜,王丑赶忙扶他硬是拉不起来,王学敏赶快过去帮忙,旁边的人也伸出手拉雷忠民起来,等雷忠民起来,他又抱住王丑泣不成声,王丑虎目含泪,众人再三劝,总算止住了他们的眼泪,雷忠民擦干眼泪后猛地转过身,端起了酒杯把赵梁兴叫过来面向大家:“让我们为我们国家为王老先生和所有的父老乡亲,干杯!”雷忠民如雷贯耳的声音声音久久回荡在房梁上空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