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正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时候,但是在清江两岸却是比北方暖和了不少。尽管江水寒凉,但是却波平浪静,让不习惯舟船水战的龙卫军将士,终于能够稳稳地站在甲板上了。龙兴荣一见惊喜万分,把牛天赐对他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忘得干干净净。他召集众将商议并把攻击方向定在梧州。这一段江面相对较窄,而且冬季枯水,水流平缓适合渡江作战。
龙兴荣第一次指挥水战,龙卫军又都是北方将士,将领中熟悉水战的根本就没有。而此时由于辽州水师驻地被海冰所阻,水师战船无法离港,所以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进入清江协助龙兴荣作战。可是龙兴荣认为机不可失,必须立刻发起对江南的进攻。于是他不顾众将的反对,下令在十一月初五那天凌晨渡江。
初五这天凌晨,龙卫军陆续登船,一只只满帆的渔船满载着龙卫军将士,向对岸的梧州划去。这一路非常顺利,船队迅速渡过多半的水路,眼看着离对岸越来越近。不想冲在前面的船却在这个时候一只接一只的停了下来,而且还急速的调转船头,和旁边的渔船撞在一起。就好像水下有一只巨大的手硬生生的把他们托住一样,这个诡异的场景把船上的和正在登船的将士们吓呆了。
借着风力行驶的渔船躲避不及一只接一只的撞向前面的渔船,船上站立不稳的将士们接连落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就把人冻的失去了知觉,将士们身上沉重的铠甲和武器也让他们连挣扎着露出水面的机会都没有,就像石头一样沉入江底。
没有掉进水里的将士们迅速打捞落水的兄弟,一个冻的嘴唇青紫的士兵被捞上来之后,哆哆嗦嗦的说:“水里----全是暗桩------全—全是铁链子。”
带队校尉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老渔夫经验丰富,大喊一声:“落帆,往回划。”
但是已经晚了,这时无数的小船顺江而下,船上冒着火光和黑烟。小船们速度飞快,一只接一只的撞进乱成一团的船队里。烈火浓烟瞬间引燃了动弹不得船队,站在北岸高处的龙兴荣焦急的大声喊着:“快回来,快回来呀,快去救他们。”
又一只船队迅速赶往冒火的地方,这次船上没有多少士兵,主要是以救人为主。哪知这支船队还没接近,就被顺流而下的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拦腰截住。这支水师不是大燕水师,所用战船也是以中小型的居多,这支水师一杀过来就毫不留情,那支救援船队不是被撞翻,就是被密集的箭雨覆盖。船上的将士们不是翻身落水,就是惨叫着倒在箭雨中。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江面上就再也没有一只龙卫军的船。
此时那支水师靠拢在一起,簇拥着一只大型战船逐渐靠近北岸,龙兴荣立即下令弩炮轰击。但对方却停在了射程之外,并放下一艘插着白旗的小船划向北岸。
当小船靠近之后,从船上下来的是被俘虏的一位龙卫军校尉和几个士兵,那校尉拿着一封信来到龙兴荣面前跪倒在地。
“殿下,末将无能,此战全军覆没,敌军主将让末将带封信给殿下。”
龙兴荣打开信件,只见信上笔走龙蛇写到:告大燕太子殿下书。我江南百姓历来奉公守法,视大燕为母,陛下为父。江南百姓代代辛勤劳作,才使得江南成为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江南赋税占据大燕赋税总额的六成以上,我江南百姓自觉从未愧对大燕、愧对社稷,却为何在逃避瘟疫之时被王师斩杀,难道我江南百姓就不是大燕子民吗?时至今日,曾经富庶的江南残破凋敝,百姓十不余一,这全拜当今所赐。既然当今不把江南百姓视为大燕子民,那么江南百姓也不必把当今视为君父。从此以后,江南是江南百姓的江南,与大燕无干。若大燕胆敢攻伐江南,我江南百姓誓死以抗之。请太子殿下转告大燕皇帝,若想江南回归大燕,就拿出仁君的气度,向我江南屈死百姓跪拜谢罪。如若不然,我江南百姓永不归燕。江南梧州王慕容枫。
龙兴荣看着这封信又是愤怒又是悔恨,愤怒的是反贼居然如此嚣张,要一国之君向贫民百姓跪地谢罪。悔恨的是自己当初如果坚持劝谏父皇也不至于弄到现在的地步,好好的大燕被一分为二。如今江南百姓民心背离,百姓仇恨朝廷势同水火。看来要想收复江南之地,大仗恶仗还有的打呢。
“慕容枫何许人也?”
“此人祖籍梧州,曾就读于国子监,其家族为梧州当地大户。在瘟疫流行时为躲避瘟疫逃亡江北,却被军之子斩杀殆尽。慕容枫遂返回梧州,杀官造反自号梧州王,目前其实力仅次于伪越州都督府。江南反贼称其为铁锁横江,意思是此人才能出众,对付仇敌心狠手辣,往往让他的对手处于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可见此人是反贼中非常厉害的角色,据说越州都督府都轻易不愿得罪他。”
龙兴荣用千里眼看向那艘大战船,只见船头上站立一人,银盔银甲雪白的战袍,雪白的披风。此人年纪在二十二三上下,生的是面如满月,眉清目秀。如不是眉宇间带着浓重的戾气,真可算得上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慕容枫此时也用千里眼看着龙兴荣。
“太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燕王府一别殿下风采依旧,只可惜本王和殿下已是敌对双方。想当年在燕王府上和太子殿下一起聆听牛帅的平戎策略之时,太子是多么的光彩照人,本王对殿下是多么的敬仰有加。本王原本想投入太子麾下,和牛帅一起建功立业报效大燕的,奈何你那皇帝老子不仁,我全家家破人亡全拜他所赐,此仇不报枉为七尺男儿。殿下呀,本王有朝一日定会杀上京城,到那时我们再决一雌雄。”
“传令,大军回营。”
战鼓响起,梧州军缓缓退回南岸,龙兴荣正要率军回营却见桃花急匆匆跑过来。
“殿下,大事不好,西北又反了。这一次是西北甘州和陕州节度使联合起兵造反,如今西北除金平二州之外,已全部沦丧反贼之手。陛下令龙卫军速速回师驻守晋阳,准备应对反贼进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拿着国家俸禄的人也心存不轨吗?传令,全军回师晋阳,桃花随孤回京面见父皇。”
其实何止是甘陕二州节度使,西北各地节度使哪个不是趁此时机,大打出手互相征伐,抢地盘抢人口壮大自己的实力。壮大自己所为何来,还不是想有朝一日能够称王称霸,自己说了算。
龙兴荣怒气冲冲的赶回奉天,见了肃正帝第一句话就是建议收回军权交给自己,朝中所有的大将军一概让他们回家养老。应该说龙兴荣此举是有些意气用事,但他毕竟还年轻,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考验,说出这番话可以理解。但是肃正帝却深以为然,就连左仆射李克等人也是大赞太子龙兴荣有胆有识,提出的建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龙兴荣本来是怒气冲冲的,经过李克一伙人的吹捧,也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有为之君,将帅之才。他满心欢喜的把自己的建议告诉了牛天赐。哪知道牛天赐的回信给龙兴荣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天赐严厉的批评了龙兴荣自作主张的举动,同时还指出臣子是君主的臂膀,君主只有合理使用臂膀却从无自毁臂膀的道理。牛天赐还直言不讳的指出渡江一战的错误之处,提醒龙兴荣不可因怒兴兵,更不能意气用事。本来是想和大哥分享喜悦的龙兴荣立刻变得不高兴了,他找到李克把自己的想法和不满一股脑的说出来。龙兴荣虽贵为太子,但论年纪也不过是十八九岁,在现代也就是刚刚从高中进入大学的校门,正是好面子的时候。他本意是想发一下牢骚,哪成想李克却说出了一番让他胆战心惊的话。
“殿下待牛候情同手足,牛候所请殿下无不遵从。臣请问殿下,殿下和牛候谁为君,谁为臣?”
“舅舅的意思是说孤太过依仗牛候了?可是以往大哥说的都对呀,我怎能不听他的?”
“殿下,牛候的确是个杰出的人才。但是离开陛下和殿下的帮助,牛候还能有如此功绩吗?至少不会这么快,这么大吧。其实牛候之前说的那些策略,殿下也不是不能想出来。只不过那时候殿下还小,没有临朝理政,对于天下事物了解不多而已。如今殿下自领一军,也算是历经沙场的少年英杰,偶有一败算的了什么,这天下就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而已。牛候如此苛责殿下的确是过分了,就算说的有理也应顾及到君臣之礼。殿下将来登基称帝之时,难道希望每说一句话的时候,牛候就跳出来挑剔不止吗?若如此帝威何在?君臣之间本末倒置乃是大忌,史上很多权臣并不是一开始就表现的锋芒毕露的。依臣之见,殿下该让牛候冷静一下了。”
“这怕是不妥吧,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殿下怕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那为何不把大燕江山分给牛候一半呢?”
龙兴荣瞪大双眼看着李克,说实在的他一直把牛天赐当作大哥看待,从没想过自己将来称帝之后应该怎么去面对牛天赐。
“殿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有错臣应主动承担过来。殿下渡江失利难道就没有牛候的一点责任?殿下也曾问计于牛候,但牛候是怎么回答殿下的?为臣子者不向君主陈明厉害,反而事前故弄玄虚,事后说三道四,这本身就是大不敬,殿下三思啊。”
“舅舅,为今之计我该如何?”
“陛下不是招牛候回朝吗,到时候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对待牛候,找个机会和牛候深谈一次,看看牛候的反应。依陛下的意思,怕是要将飞虎军团召回,命牛候平叛。我看不如殿下自请率军镇守平戎草原,让牛候率领各路兵马平叛,飞虎军团就留在四州之地,免得在出其他事情,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舅舅,我知道您是一向疼我的,而且事事为我考虑。尽管我不愿意,但我知道,作为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这样做。”
“太子殿下英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