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陡见楚天秋神情倏变,面白无血,吓了一跳,颤声道:“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楚天秋摇了摇头,口里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早些休息罢,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时已到了亥初,宾客都已散去,唯留院里一片狼藉。看到两院屋里灯光已熄,想必众人都已睡去了。
回到洞房,苏舜迎了上来,纵扑入怀,满脸娇笑地道:“秋哥哥,你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一去不回了呢?”
楚天秋闻言心里一惊,暗道:“舜妹果然知我甚深,甚么都料到了!”原来楚天秋得知苏卿失踪后,六神无主,从小蝶房间出来时,确曾想到去寻苏卿,可是又想到苏舜做事处处机心,小蝶现在还未复原,自己若就此一去,若恼了苏舜,后果更难预料,为此踌躇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回到了洞房。
温玉在怀,吐气如兰,楚天秋心里却想道:“卿妹此时不知去了哪里?一切可安好?”轻轻地将苏舜放出怀抱,口里问道:“你怎会这么想?”
苏舜给楚天秋推出怀抱,已然不悦,及看出楚天秋神情有异,稍稍一怔,问道:“你怎会了?”
楚天秋道:“卿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神情沮丧,黯然神伤。
苏舜心里着恼,暗道:“今日你我成婚大喜之日,你心里仍还对卿儿妹妹念念不忘,岂不辱我太甚!”冷哼了一声,便欲发作,转念又一想,苏卿这么一走反是好事,自己若为此与楚天秋生气,只会事得其反,当下强敛怒气,温言说道:“你放心罢,卿儿妹妹不会有事的,以她现在的法力修为,任谁也难伤得了她。秋哥哥现在是关心则乱,故显得草木皆兵了。”
楚天秋听完,心里稍稍一宽,冲苏舜微一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愿卿妹不会有事。我现在既有负她,希望她不会出事才好!”
苏舜笑道:“卿儿妹妹现在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说不得那天就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为她担心了。”随即将楚天秋轻轻拉到榻边,面带羞红地说道:“现在夜色已深,我们也该歇息了。”说罢,张口一股真气吹出,熄灭了桌上的红烛,房里顿时一片黑暗。黑暗中唯见苏舜发亮的星眸,和听到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屋里烛灭之时,隐隐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叹息,然后便又归沉寂。
楚天秋陡地一惊,退后两步,口里慌张地道:“你且先睡罢,我还要做功课呢。”说着,坐在椅子了,不再理会苏舜,双目下垂,运起功来。
苏舜既伤心又失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合衣躺在榻上,心里思想如涌,竟瞪眼直到天亮。
天甫一亮,楚天秋恰运功完毕,见榻上苏舜眸光闪闪,显然也是一夜未睡,心里发慌,说道:“天色已亮,我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忙不迭地要往外走。
“等等我,我要与你一起去!”苏舜从榻上起身,虽然伤心失望之下,一夜曾睡,但此时仍换上了副笑容,向楚天秋说道:“我现已是你楚家儿媳,该一起去给二老请安才是。秋哥哥且等等我,我总不能就穿着这身衣裳去罢。待我换过之后,便随你一起去。”
楚天秋听苏舜要与自己一起去请安,却是推辞不得,讪讪地道:“好,我等你便是了。” 口里说着,身子背了过去,向着外屋,不敢去看。
苏舜见状,心里暗自神伤,咐道:“现在我已是你的妻子,换个衣裳还有甚可避嫌的?”暗自叹息一声,双臂张开,身上那件锦裳霞帔自动离身,落在床上,然后苏舜又向衣橱里一指,从里面飞出一件翠绿衣裳,往前一迎,便即穿在身上。
“秋哥哥,我已然换好衣裳,我们可以走了。”
楚天秋闻言一怔,心道:“这快就换好衣裳了?”回身看去,果见苏舜红妆已去,换上另一件衣裳,玉面如花,不施粉黛,衬着一身绿衣,越发显得玉肤如雪,艳绝尘伦。
楚天秋看得呆了一呆,口里说道:“父亲母亲想必已然起床,我们现在便去罢。”
苏舜点了点头,抢前几步,忙楚天秋脱下吉服,换上一件新绸衣,然后往他腰间挂上一只金银相间,宝光隐隐的锦囊,口里说道:“这个本就是你的,现在还了你。”
楚天秋见苏舜给自己挂上的竟是当初身陷魔宫,给沈香亭夺了去的锦绣乾坤囊,当时还颇觉可惜,现下物归原主,又惊又喜,问道:“这宝囊怎会在你的手里?”
苏舜淡淡一笑,却说道:“我们还是给二老请安去罢!”说罢,挽着楚天秋的跨出房去。
先给楚父楚母请过安后,两人又到了旁院,给苏父翰青苏母狐女请安。楚天秋本想就便向狐女寻问苏卿去向,可是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陪同二老坐了一会,那边林婶已然过来请几人过去用早饭。
饭后,趁苏舜陪同两家父母说话聊天的工夫,楚天秋先看过小蝶,见她自服过第二粒解药后,只过了一夜的工夫,原本一头雪白的长发,已现根根青丝,满脸的皱纹,已渐渐平复,容颜如年轻了十岁。知道此种现象正是解药见效,便如苏舜所说,纵然服下第二粒解药,小蝶体内美人草之毒也得需要五天才能逐渐化解。
见小蝶恢复神速,照此情形,五天后当可恢复如初,知苏舜没再骗自己,楚天秋心里顿时大定,又说过几句话后,便离去了。
楚天秋别了小蝶,暗想道:“先见小蝶时,她已然中了美人草之毒,眼看便要衰老死去,其父母和弟弟遇害之事,恐她承受不住,也未敢向她说及。此时眼看也日渐恢复,待等她恢得如初后,再相机告诉她罢。”心里黯然,也没回屋,径直出门,往飞灵洞付出了。这一切都给苏舜看在眼里,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视如未睹。
楚天秋步行到了飞灵洞前,反倒踌躇不前,咐道:“昨天成婚,我曾亲来请师父去喝喜酒,可是师父却借口要照料金银二使,无法脱身,故也没去。师父一向疾恶如仇,定是气我始乱终弃,所以才没去喝我的喜酒。我与卿妹本已海誓天盟,却还是因我负了她,便是天下人都恨我,也是应该的。”此时再来飞灵洞,本就做就了挨骂的准备。
楚天秋在洞外恭敬地向里面施了一礼,口里高声说道:“徒儿特来向师父请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洞里传出疯道人的声音,说道:“进来罢!”
楚天秋进到洞里,却见疯道人功果甫毕,神采飞扬,而金银二使也是恢复甚快,已然下床来回走动了。
见楚天秋进来,疯道人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新郎官来了!”
楚天秋见到疯道人脸上并无生气模样,这才稍觉放心,虽知师父一向灰谐,此话更是说笑之语,但心里却又羞又愧,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金银二使过来口称“主人”,并给楚天秋行过礼后,便退到了他的身后。
楚天秋问过二人恢复情状之后,除还不能飞行用法之外,行动如常,这才放心。
疯道人看出楚天秋心事仲仲,心里明镜,遂笑问道:“你做了新郎官,应该高兴才是,却怎显得闷闷不乐呀?”
楚天秋心里苦闷,却双如何说得出口。
银使者忽气呼呼地道:“便是主人怪罪,我也要说,如卿儿姑娘那般既美貌又善良的人主人不娶,却怎娶了那个又恶又毒的苏舜呢?我却怎么想也想不通,真个气煞我也。”原来他也生楚天秋的气,只因他是自己主人,不敢明说生他气,只好说是生自己气了。
楚天秋先见金银二使人自己进来之后,只叫了声主人后,便再未说过一句话,神情甚是冷淡,当时还觉纳罕,此时听银使者说完之后,顿时醒悟,原来二人却也在生自己的气,心想道:“此事又何必解释!”
金使者见楚天秋神情悲苦,向银使者埋怨道:“就你话多,太主人不已说过了吗,此是主人命中注定的,岂是人力可违?”
银使者哼了一声,显是心里兀自不服,却也不再说了。
楚天秋听了,心里一怔,一时不能索解,想向师父求说,却又说不出口。
疯道人察颜观色,心里了然,轻轻一笑,说道:“我知你与苏舜成婚,定是迫于无奈,另有隐情,便是你不说,我也知晓……”
楚天秋听到这里,惊得张大了嘴巴,心想:“师父又怎会知道?”又想师父法力通玄,先知先觉,这事又怎能瞒得住他?随又恍然。
听疯道人继续说道:“昨天本是你的大喜之日,为师之所以没去,只是不想徒惊世俗,人前现世罢了,实无怪你之意。你今日既然寻来,为师索性便将此事因果说与你听罢!”
楚天秋听疯道人说得掷重其事,心里既紧张又忐忑,屏住呼吸,听师父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