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公主,正因如此,小清说那番话,才会让一向性子柔软的桃月生气。”碧瑶叩了个头,继续道:“碧瑶感谢公主大恩,让桃月能够洗清罪名,方才奴婢心中担忧着,生怕这事儿与桃月脱不开关系。奴婢未曾说谎,桃月当真是个胆小的丫头,若没有奴婢这么多年的保护,她恐怕早不知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碧瑶这一句句说的并不像掺假,巫苓也当真是信了。
可是两个姑娘,终生不嫁,当真好吗?
“还请公主成全,奴婢与桃月,皆是死契,入宫前的遭遇也差不多,故而才会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如今奴婢幸得公主垂怜,做了未央宫主事宫女,那么还请求公主,放桃月一条生路。”
“先前都是她想不开,趁着奴婢不在,才说那些话惹怒公主,奴婢其实早就知晓桃月在入宫前是见过公主一面的。从奴婢想要将她调来未央宫做些轻巧的活的时候,她便与奴婢说了。”
“公主进宫之前如何,与奴婢们没有关系,桃月也不该瞎说,奴婢在此替她道歉,还请公主原谅。”
碧瑶一番话,说的血泪与共,感人肺腑,一旁的桃月早已哭的双眼如同核桃一般。
就此情此景,巫苓又如何说不成?
“可你二人毕竟都是姑娘……这样……”巫苓有心将二人的死契解了,出了宫去,也算是能重活一次了吧?到时候各找夫家,过完此生,不也是幸福的吗?
况且刚才桃月话里的意思,不正是她想要自己逐她出宫么?
可是说到半路,巫苓反应过来了。
桃月要出宫,许是怕碧瑶因为她而被连累。她现在是未央宫主事宫女了,假以时日,若成了自己的心腹,那么想问公主讨个如意郎君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桃月怕自己身为女子,耽搁了同为女子的碧瑶,才会冒险让巫苓逐自己出宫。
巫苓叹了一声,这事儿,太乱了,她管不了。
人活一世,还是自己主张为好,别人说什么也不做数。
“罢了。”她挥了挥袖口道:“你二人之事自己定夺,若想好了,明日我交代人为你二人准备嫁妆,谁嫁谁娶,自己定夺。”
既然星耀与鬼枯藤同为男子,也能够相处在一起百年有余。溪与沧在众人不知晓的时候,也是两个男儿之身共处,现今虽是身份揭晓,却依旧缱绻恩爱。
所以两个女子又如何?
人活在世,不过百年,两个在宫中签了死契的女子决定此生不嫁,相守百年,似乎也没什么错处。
她俩的意思,或许并不是想要做一生的恋人。
而是皆看淡了这个社会,看淡了这宫中的喜怒哀乐。不想大婚,只想相互扶持走完这一生。
更何况,巫苓觉得,她们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说不定能年纪稍大些,便能够想得开了。
两个侍女听到巫苓的话之后愣了半晌,而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拼命地跪地磕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巫苓受不了这热烈的气愤,连忙摇了摇头道:“你二人先别忙着高兴,侍女死亡之事,还未尘埃落定。”
“难道说公主还是不肯相信桃月是无辜的吗?”碧瑶一愣,看向巫苓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并不是,而是现在需要你二人帮我办事。”
“公主请说。”两个侍女跪趴在地,心中此时除了恭敬再无其他。
即便此时巫苓说要她们上刀山下火海,她们也会为她赴汤蹈火。
“碧瑶,你带人,将宫中所有汉阳人全部请来未央宫。桃月,你去通知帝君,我宫中事情我自行决断了,若他没有异议,便告知与你就好。”
“是,奴婢领命。”二人异口同声,而后离开未央宫,各奔去路,她们心中皆知,公主对于此事,已有定论。
一边,碧瑶带人,称国师有命,请所有汉阳人到未央宫一叙,言语间满是客气之态,让人看不出究竟发生何事。
一边,桃月恭敬的去汇报帝君,言语之间也全然说了个明明白白,让朔明白发生何事。
朔自然知晓,自己宫中哪个是汉阳人,也知晓,谁和巫苓有如此大的仇怨。
一个时辰后,巫苓宫中便来了九个汉阳的女子。
其中有两位是后宫的妃嫔,四位是在宫中当差的下人,其中侍女一名,侍卫三名,余下三位便是刚才为小清诊断的三位御医。
“公主金安,今日还是奴家第一次见公主真容,当真是如画中仙子一般。”
说话的人,是宫中的玉贵人,她在宫中算是仅有的几个地位不是很高的女子,故而见到巫苓,基本上也是以长辈之理相待,直接便屈膝行了大礼。
巫苓见这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长得倒是朱颜玉润,眼睛有神,鼻梁小巧,粉唇如同凝脂,一头漆黑的秀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头发右侧别着三朵橙黄色的花儿,花儿边上还坠了三颗同颜色的珠子,想来是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
在看她的衣裳,也是橙黄色的,脖颈间带着一套金色的长命锁,腰间是奶白色的绸带捆着,总的来说,算是非常普通的穿着,特别就特别在,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团绒制成的扇子。
虽说现在是秋季,但这把扇子却不知是天鹅还是白鸭的细绒制成的,在她手中拿着,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整个人也是恭而有礼,甚至比宫中某些比她出身好地位高的嫔妃要端庄不少。
故而巫苓仅第一次见她,便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
“可不是,咱们端静公主便如那朱砂画出的美人一般,别有一番韵味儿。”这次说话的,便是婧嫔了。
上次秋祭,巫苓匆忙之间忘记与她道别,再加上最后发生那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独自一人先行回宫,而婧嫔却是与朔一起回来的,半路上朔也是自己先行带队赶回,她坐着马车,半日之后才到。
还有那四个侍人,也皆没说什么,进门便跪着,巫苓让碧瑶带他们以及那三个御医到远处稍事歇息。
一则怕这些人久在这里精神压抑,二则,也是本就没他们什么事。
巫苓请了所有汉阳人,不过是个借口,想要顺理成章的将自己心中想请的人请来。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有趣的事儿。
“不瞒两位,今儿我请所有汉阳人来,便是看了婧嫔的面儿,想请婧嫔倒有些不好意思,便想了此招儿,想必嫂嫂们不会介意吧?”
巫苓话中也是恭敬之至,甚至称她们嫂嫂。
“公主说哪儿的话!臣妾怎受得起您的嫂嫂!”婧嫔的声音有些越发的尖酸,任谁都看得出,有些不高兴的神态。
或者看起来,更似是骄傲的样子。
玉贵人此时并不敢说话,她有些害怕。
先不说先前与公主并不熟,就说瞧着公主那双宛若赤琉璃一般的双目,还有那赤红的发色,她便觉得,有些莫名的害怕。
本身红色便是比较惹眼刺目的,配上了巫苓这种低沉的性子,更有另外一种感觉。
所以玉贵人有些害怕,她并不敢多说什么。
她心中也知晓,上次婧嫔来求了公主,然后帝君便在秋祭的前一天临时决定带她前去。所以,婧嫔与公主算是旧相识,人家两个怎么说话都可以,自己可万万不能出了过失。
巫苓也听得出她话中的尖酸,自她上次在自己汤中下了药,巫苓便知道,这个人不似一开始一般的样子了。
实际上,巫苓秋祭之时曾私下问过朔,为何自己只是一提,便带她来了。
朔的回答是,巫苓所有的要求自己都会答应。巫苓笑他也学会油嘴滑舌,他才说,最近前朝后宫都逼得紧,太后也催,朝臣也催,都催着帝君早日生下帝子或者公主,也算是后继有人。
虽然他还没有要子嗣的意思,但是若是秋祭的路上,带上个嫔妃,也能略微堵一下朝臣的嘴。
刚巧这时候巫苓便求了此事,他略微思虑一下,便答应了。
当然,这事儿只有巫苓一人知晓,婧嫔是一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的,只当是公主面子大,一求便应。
巫苓本这件事儿也没打算将玉贵人卷进去,但是碍于玉贵人并不是下人,也不是臣子,所以没办法将她请到外面,只能跟着一起听着。
待二人屁股坐热之后,桃月也回来了,在巫苓耳边说帝君同意巫苓做任何处理。
有了朔的话,巫苓心中便有了数,吩咐让桃月上茶,而后不动声色的与二人聊着。
过了一会儿,桃月端来了热茶,玉贵人与婧嫔接过手中。
玉贵人依旧是安静的喝茶,也不说话。而婧嫔却在品了一口之后,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而后,只见她拼命的咽了咽,而后又好像咽不下去似得,使劲抽了抽鼻子。
“姐姐怎么了?”她这幅样子,吓坏了坐在她身边的玉贵人。
玉贵人放下茶杯,刚想替她顺顺气,却看到,婧嫔似是反胃一般,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随后,呕了几下之后,口中便吐出了青绿色的带着黑色的东西!满满的吐了一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