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凌晨三点，李耳穿着高领毛衣，手指轻弹，落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旁边的咖啡早已凉透，他却不嫌弃，端过来喝了一口，冰冷和苦涩让他疲惫的脑子顿时清醒。他看着屏幕上的文件，那是一个网络漫画公司的营收报表。
李耳当然不是用什么合法的手段取得这些资料的。他没心思花钱找调查公司，比起那些公司来，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一个人在不涉及某个行业的时候，对一个行业的了解总是片面的。目前网络漫画行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是要经过一番调查才能得出结论。
李耳调查的方法也很单纯直接——直接骇入了所有网络漫画公司。
调查结果比他想得还要混乱得多。其中很多公司，在工商部门的网站上的注册成本都只有一万元，而且其中很多都是员工都只有个位数。财务报表什么的也做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为了骗天使风投基金的皮包公司，压根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
唯一一个稍微好的，就是“成为漫画家吧”这个网站了。不过“成为漫画家吧”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首先他的总部就坐落于上京的三环内，每个月的月租和水电费都不是小数字。再加上员工工资的支出，一个月总计支出在五十多万元。
而与高昂的支出相比，是少到可怜的收入。热销百万册的《鬼掌灯》，给网站带来的收入不过区区十来万元。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几千，一万的广告费，这么一算下来，一个月“成为漫画家”居然要亏掉四十来万元。
而从公司账户里的余额看来，整个公司的现金流已经岌岌可危了。而吴峥信用卡的消费记录也显示，他在为拉投资在全国各地到处东奔西跑。
不过李耳却知道，吴峥是拉不来天使投资的。
之所以这么快就能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李耳在承包《国王们的海盗》时，不仅仅获得了角枝一希的黑客能力，还获得了第二主角坂井身为天使风投人的能力。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网站并没有核心盈利点。
出版社本来就在下滑期，而一个网络公司，却要依托出版社来盈利，无疑是自寻死路。
要是放在1年，不管找不找得到盈利点，人傻钱多的投资人都会像是抑制不住自己身体里洪荒之力的中二少年一样，得着公司就上。现在被上过当的投资们可学聪明了，要是看不到盈利可能的，就一概不上。
所以，吴峥可以说是死定了。
不过他干嘛管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呢？要是这个网站不会垮，他反而觉得麻烦了。毕竟这家网站的境遇越糟糕，他收购过来的时候才能尽量压价。
不管怎么说一个买来后能用的团队，比自己从零开始创业要舒服得多了。
……
第二天，李耳拿着自己写好的辞职信来到了《周刊上京少年》的总部。一踏入办公楼层，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公告栏前，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自己的好基友张怀山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张怀山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赵总编要走，边文卿顶他的位子。”
“边文卿，怎么是他？”李耳的惊讶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惊讶边文卿居然会被选上总编的位置，难道董事会的人全都傻了吗？
“嘘，他来了……”
众人像是摩西分海一样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条道，而在张怀山的拉扯下，李耳也不情不愿地向后退了几步。只见穿得像只花孔雀的边文卿从楼梯口缓缓走来。
今天他的华丽程度比过去提升了百分之两百，上班还穿成这样，这家伙不会是靠PY交易上位的吧？
“Good~Morning~Everyone~”边文卿拿下墨镜，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今天是我担任总编的第一天，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我给大家开个早会。”
“哈，没通知就要开会啊……”
“不知道要开多久，我早饭还没吃呢。”
众人纷纷表示不满。
张怀山和李耳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嘀咕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大家都知道最近电视台对杂志社色、情，暴力，封建内容的一些舆论吧？为了响应总局的号召，也是为了平息家长们的不满。我公司决定对现在连载的漫画进行自我审查活动，从今天起，每个编辑都有积极把自己手下漫画的不良情节查出来，勒令作者整改。而原本基调就黑暗、有教唆犯罪意味的作品，也要重新修改，直到能够通过审核为止。”
“可是已经交稿的作品怎么办呢……？”
“问得好。”边文卿赞赏地对提问的编辑点了点头，“改动需求不大的就把部分重画，改动大的就推倒重画，这不是很简单吗？”
“可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作者怕是有怨言啊……”另一个编辑说道。
“安抚舆论是现在的重中之重，希望大家发扬风格，努力克服困难，毕竟净化阅读环境对你们也有好处的嘛，平心而论，你愿意让你的侄子或者女儿看到过去的《周刊上京少年》吗？”
那个编辑立马闭上了嘴，也不知道是真被边文卿说服了，还是知道抱怨也是无济于事。
站在后面的李耳跟张怀山说道：“这一个假期过去，边文卿的套话就学得这么溜了啊？”
“你不叫他边总小心他揪你小辫子。”
“揪就揪呗。”李耳无所谓，反正他要辞职了。
张怀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明摆着他们都要沦落到加班地狱了，他这么淡定是为啥？
边文卿又开口了：“现在我说一下几部需要整体推翻重来的作品的名字，还有相对应的责编。被我念到名字的留下来。”
“倒霉，不会有我吧。”张怀山道。
“……《万游王》，张怀山。”
张怀山打了自己个嘴巴子：“叫你立FLAG。”
“《上京食尸鬼》，李耳。”
“看来咱们又一起被留校察看了。”
李耳完全不惊讶自己也在这个名单里面，因为《上京食尸鬼》的设定就代表他必然会被列入整改的黑名单。
张怀山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看到你也一起倒霉我心情舒服多了。”
“……小心我找黑叔叔爆了你的菊。”
“李耳，认真听讲！本来你负责的漫画就是这次最突出的问题漫画，还不好好听，你是不想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吧！”
“我想，出问题的是这个整改行动本身吧。”
李耳的声音不大，但在此时无异于一声惊雷。
边文卿涨红了脸：“你说什么？”
“漫画杂志本来就以内容为王。可悲啊，这也不能写，那也不写，好好的创作却要人为地安装上思想的镣铐。就好比把一个正常人活生生地阉割了以后再拿出来展示一样，这真的有意义吗？”
“你再说一遍！”
“固然QJ犯要被惩罚，可因为一个QJ犯犯了罪，就要把所有正常男人阉割，我想世界上没有这个道理吧。再说了，中国古代名著这样的情节就少了，西游记还有猪八戒偷看女妖精洗澡，水浒传还说杀官造反呢，干脆把他们统统禁了算了！”
“住口，反了你是吧，不想干了是吧！”
边文卿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至于《上京食尸鬼》……抱歉，我一个字也不会改！”
啪，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飞过人群，狠狠地打在了边文卿脸上。边文卿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被同事扶起来，看清自己怀里躺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辞职信”。
李耳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另外嘛，我确实不想干了。因为我也不想在一个通过PY交易获得总编职位的人手下做事啊！”
边文卿脸色一绿，然后绿了变紫，紫了又红，就好像开画展一样好看极了。
“看什么看，看哪儿呢！你们还不快给我去干活，妈的，疼死老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