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军大营,杨侑正在与杜如晦、李靖等人商量着事情,天井关已经落入大隋之手,接下来,形势变得格外有利。
群臣之中,罗士信、阚棱等人均是主战,认为立刻攻打河内,消灭李元吉。而杜如晦和李靖则是微笑不语,如今虽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大隋仍然有时间,从容部署。
从南方传来消息,虽然大隋主力北移,但王世充压根不敢出洛阳,似乎邙山一战,吓破了王世充的胆子。而驻扎在函谷关的李世民,依旧屯兵不动,坐看大隋进攻河内,攻打他自家兄弟。
这一点,杨侑看的十分清楚,历史上的大唐虽然统一了天下,但实际上,内部一直都不稳定。虽然如今历史发生了变化,大唐不再是“大唐”,国土一再削减,不惜与王世充、李密等人结盟,甚至还勾结吐谷浑、东、西突厥,但李氏族人的矛盾,依旧没有变化。
李世民按兵不动,表面上看是不想提前进入战局,而是在等待着良机。但以杨侑的猜测,李世民的内心中,未必没有私心。长安传来的各种消息,杨侑都掌握在其中。
李元吉受到了威胁,对大唐有损害,但对李世民,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这样他便可壮大自己的实力。毕竟李渊虽然儿子不少,但成年的却不多,尤其是懂军事的不多。李元吉若是死了,李世民几乎可以掌握整个大唐的兵权。所以,从李世民的内心,更希望李元吉兵败。
杨侑正在想着的时候,一名亲兵在大帐外高声道:“陛下,李元吉使者求见陛下。”
杨侑眉毛一竖,道:“宣!”
罗士信疑惑地道:“这李元吉派出使者,难道是要投降不成?”
李靖笑道:“这不可能。李元吉若是投降,岂不是丢了李渊的脸面?而且,我军久攻河内不下,李元吉心中恐怕骄傲到了极点。不可能投降。”
沈光道:“也不其然,若是李元吉知道天井关、轵关落入大隋之手,恐怕心中畏惧,请和也是符合常理的。”
杜如晦捋着胡须,笑道:“究竟是如何,片刻之后,便清楚了。”
杨侑摆摆手,道:“诸位爱卿安坐,看一看李元吉的表演。”
大帐内众人都正襟危坐,静待李元吉使者。片刻之后,脚步声响起,一名亲兵将李元吉使者引进大帐。此人年约三十,身着儒衣,进来之后,上前两步,拱拱手,朗声道:“大唐使者袁成见过大隋陛下。”
杨侑并不说话,而是自顾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袁成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大帐内的群臣,见群臣都一脸愤怒,心中微微有惧怕之意,但很快,他想起了李元吉的话,如果惧怕不能完成任务,他在并州的家人,统统都会死。
想到此,袁成心中一横,再度开口,道:“陛下,我乃齐王帐下袁成,今奉齐王之命前来,是有一封书信送给陛下。”说着,上前一步,奉上了李元吉的书信。
杨侑微微点头,独孤千山走上去,接过了书信,递给杨侑。杨侑咳嗽一声,道:“千山,你将书信的内容念出来。”
“喏!”独孤千山应着,拆开书信,只是匆匆一扫,脸色大变,道:“陛下,微臣不敢。”
袁成忽然冷笑一声,道:“齐王说了,杨侑胆小,必然是不敢的。”
“大胆!”罗士信再也忍受不住,跳了出来,一拳打在袁成脸上。那袁成虽然是看着罗士信打出一拳,但不知道怎地,竟然是躲避不过,顿时鼻子流血,嘴角也破了。
“狗贼,陛下堂堂天子,岂容你直呼?”罗士信气呼呼的挥拳再打。
袁成后退两步,却是躲不及,又被打中几拳。
“罗爱卿,罢了,先听听李元吉说些什么。千山,你不必顾忌,尽管念出来。”杨侑淡淡的道。
“喏!”罗士信余怒未消,狠狠地瞪了袁成一眼,不甘心退下。
独孤千山略略犹豫之后,吞了吞口水,朗声念了起来,罗士信听了,心中更是大怒。倒是杨侑,眼皮轻轻垂下。
李元吉在书信里,大骂杨侑胆小,称呼杨侑为黄毛小儿,他在书信中,主动邀请杨侑在五日后的清晨决战,谁若是不敢,就是狗娘养的。
李元吉的话让独孤千山心中战战兢兢,不敢再念,但杨侑不为所动,示意他继续念完。大帐内,气氛一时非常沉闷,罗士信、沈光、阚棱、王雄涎等人都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扒了袁成的皮。
李靖眼中闪动着光彩,正在思考着,杜如晦同样也是如此。作为多智之人,两人疑惑的是,隋军虽然没有攻下河内城,但优势还是十分明显的,李元吉主动邀战,必定有什么阴谋。
独孤千山还在念着,杨侑突然站了起来,目光不经意地看了杜如晦一眼,眼皮眨了眨。忽然,杨侑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在地上一砸,茶杯发出一声脆响,惊得独孤千山停止了说话,诸将也都由愤怒转而惊讶。
杨侑冷冷地看着袁成,忽然冷笑一声,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喏!”罗士信早就在等待这一刻,闻言大步迈出,伸出大手,一把拎起袁成。
袁成高声喝道:“陛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狗贼无礼,万死难逃其罪!”罗士信冷笑一声。
杜如晦这时慢慢站起来,道:“且慢!”说着,冲着杨侑施礼,道:“陛下,大隋乃是礼仪之邦,岂能与蛮夷计较?李元吉匹夫之勇,居然敢主动挑战陛下,微臣认为,就五日后,与李元吉决战,那时,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不然。”罗士信见杜如晦反驳,急忙道:“反贼李元吉,竟敢侮辱陛下,作为臣子的,若不能为陛下效力,还不如死了算了。”
杨侑沉吟,沈光、阚棱、王雄涎等诸将纷纷站起来,道:“陛下,请斩杀此人!”
李靖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也站起来,拱拱手,道:“陛下,此人虽然无礼,但还要回传消息。微臣建议,不如割下此人耳鼻,以示警戒。至于李元吉,五日后,微臣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袁成心中有悲有喜,若是能活命,那是最好不过,但耳鼻被割,却是巨大的耻辱。
杨侑原本愤怒的表情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点点头,道:“李爱卿说的不错,来人,将此人耳鼻割下,让他滚回河内!”
“喏!”罗士信回答,一手提着袁成就奔了出去,片刻之后,几声惨叫声响起。罗士信又将袁成拎了回来,身后的隋兵捧着袁成的耳鼻。
袁成脸上、肩头都是鲜血,伤口处,鲜血还在不停滴下,虽然很疼,但他不敢哀叫,能活一名,已经是万幸,若在惹怒了杨侑,恐怕死又死不成,会受到更多的折磨。
“陛下,袁成的耳鼻已经被割下!”隋兵说道。
“拿出去喂狗!”杨侑淡淡一挥手,将书信扔在地上,道:“既然李元吉要战,朕五日之后,就在城外等着他!”
袁成上前两步,将书信抢在手中,匆匆退了出去,他不敢在此停留。
“陛下,李元吉主动邀战,恐怕是有诡计。”沈光这时觉得不妥,于是说道。
杨侑颔首,笑道:“沈爱卿,依你之见,有什么诡计?”
“微臣以为,李元吉是想要逃走。”沈光略作沉吟,说道。
这时,萧怀安在帐外道:“陛下,微臣萧怀安求见陛下。”
杨侑一愣,这个时候,萧怀安来,有什么事情吗?“萧爱卿,进来吧。”杨侑说道。
萧怀安快步走了过来,拱拱手,奉上一封书信,道:“陛下,微臣刚才带着斥候四处打探,途中见到一人,鬼鬼祟祟,于是便捉了,在他身上,发现了这封书信。”
杨侑颔首,独孤千山上前几步,接过书信,只是瞟了一眼,脸色便十分难看。
“咦,竟然是李元吉的书信。”杨侑轻声念了出来,群臣都是一愣:又是李元吉的书信?
杨侑拆开一看,仿佛在自言自语,道:“这是给李世民的信,李元吉说,河内城已经成为孤城,他决定逃走,让李世民在大河南岸接应他。”
杜如晦急道:“陛下,李元吉这是要逃走。”
“绝不能让李元吉逃走!”罗士信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他恨不得扒了李元吉的皮。
李靖沉吟着,道:“李元吉若要逃走,应该是在四日后的夜晚。”说着,李靖走到了沙盘前,伸手虚划了一条线,道:“如果微臣没有猜错,他应该走的是这条路线。”
杜如晦仔细看了半响,道:“不错,十之八九,是这条路线。”
杨侑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李元吉此贼,妄图想要逃走,朕又岂会让他如愿?传令下去,三军备战,四日后伏击李元吉,不管是谁,生擒还是杀死李元吉,一律升官三级,赐三十金,食邑三百户,免税一年!”
“喏!”武将们听了,心中不免跃跃欲试,朗声回答,只盼四日后,能一举擒获李元吉,加官进爵。隋军士兵得到消息,人人振奋,纷纷擦亮了武器,都想要抢的头功。(未完待续)